第307章 无怨无悔
话音刚落，几个小男孩便一拥而上，一个拽着头发，一个坐在她瘦弱的身上，拳打脚踢。
“快把银子交出来！”
“银子是给我的，不是给你们的！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给！”
倔强的小姑娘紧紧的咬着牙关，哪怕身上疼得就像被撕裂一般，她就是不愿意松手。
“不给？怎么可能！”
一只黑色的千层底重重的踩在了小姑娘的手上，像是画圈圈一般使劲的转了转，小姑娘吃痛得流下了两滴眼泪，手背上流下了两行鲜红的血液，即便是如此，她还是不松手。
“把她的手指头掰开！”
一个手指头，两个手指，三个手指，纵使再不情愿，小姑娘的还是被掰开了。
“拿到了！”
纵使小姑娘再不情愿，碎银子还是被抢走了。
拿到碎银子的几个男孩终于松开了小女孩，兴高采烈的越走越远！
“你们还我银子，那是哥哥给我的银子，不是给你们的！你们还我银子！呜呜！”
小姑娘哭得肝肠寸断，完全顾不上手背上的疼。
可是周遭看到的人却像是麻木了一般，居然一个帮忙的也没有！
慕廷阳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他倒是想去伸张正义，想去告诉那几个抢银子的人把银子还回来，这银子是他给小妹妹的，不是给他们的！
可是，皇上紧紧攥着他，不让他动弹分毫！
他只能看着小姑娘无助的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回宫吧！”
皇上淡淡的说道。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帮她？”
慕廷阳瞪着皇上，眼睛里跳跃着愤怒的小火苗。
如果刚刚皇上没有拉住他，他绝对不会让那些坏人得逞的！不会让那个小姑娘这么孤苦无助！
“帮？怎么帮？你是觉得你凭借一己之力能打得过那几个小乞儿，还是觉得朕会帮你?暗卫会帮你？”
慕廷阳怎么可能听不出皇上的讽刺？
皇上将太子殿下拎回了马车上，垂下了帘子。
“就算是打不过，我也要帮！”
是，他承认，那几个小乞儿个子比他高，力气也比他大，就算自己站在他们跟前，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哪怕是替小姑娘挨几个耳光，几个拳头，他的心里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袖手旁观的他简直就像是一个冷血动物，就连他自己都讨厌！
如果，自己没有给小姑娘那块碎银子就好了，起码，她不会挨打！
皇上闭上了眼睛，马车内只听到了马蹄的声音，刚刚的那个世界，就像是一场噩梦一般，离他越来越远。
慕廷阳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复，小姑娘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是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一般，一直在看着他。
“想明白了吗？”
许久，皇上终于睁开了眼睛。
“儿臣不明白！”
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突然带他去这么一个地方，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让他袖手旁观，他不明白的东西太多太多。
眼前仿佛有一个黑洞，他忍不住探头向前去看，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而自己只能恐惧的站在黑洞边上，担心自己随时也会掉下去！
难道，皇上是想告诉自己，如果自己违背他的意愿，结果就是这样吗？
没有太子殿下的华服傍身，他只会破衣烂衫，食不果腹？
“那地方叫六道沟，是京城有名的贫民窟。流落到京城的难民都聚集在那里，有上顿没下顿，有病没钱请大夫，活活被饿死，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皇上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无关痛痒的事情。
“父皇，你为什么不去帮帮他们呢？他们不都是你的子民吗？”
在慕廷阳看来，让他们有地方住，吃得饱，穿得暖，那都是皇上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啊！
“你知道，在京城里有多少个像六道沟一样的地方吗？京城是大梁最繁华的地方，你知道在京城之外，还有多少个像六道沟这样的地方吗？”
慕廷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更不敢想。
他以为吃饱穿暖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么普通的一件事情，竟然比登天还难！
“让每一个人吃饱穿暖，真的有这么难吗？”
他以为国库很充足，他以为只要皇上愿意，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可是现在看来，不是的！
“让每一个人吃饱穿暖安居乐业，是朕在做的事情，也是太子殿下即将要做的事情！”
皇上伸出了手摸了摸太子殿下的脑袋，“朕在开疆辟土，在减免赋税，在兴修水利，这都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有饭吃，有衣穿。自己都有了，便不会去抢别人手里的东西，你说呢？”
太子殿下似懂非懂，“父皇的意思是，打人的那些大孩子，也不全是坏人？”
“谁愿意当坏人？还不是被生活所迫？你把银子给了小姑娘，却没有给另外几个弃儿，你觉得公平吗？”
自然是不公平的，可是他只有一块碎银子啊！
“家，国，天下！身为一国之君，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你想好了，这个太子，你到底要不要做。明日午时给朕答案！”
车子晃悠悠的进了宫，皇上在太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太子殿下恭送皇上回宫，夕阳把皇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书里说，高处不胜寒，这一刻，太子殿下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翌日午时未到，太子殿下便早早来到了金銮殿。
“太子殿下，皇上还在午休，要不，太子殿下晚点再来？”
慕廷阳摇了摇头，倔强的说道：“本宫就在偏殿等着，绝不会打扰到皇上休息。”
辗转反侧一个晚上，他等得已经够久了，此时，他一刻也不想等下去！
他要做太子殿下！
等他长大成人，他要登基为皇！
他要让天下苍生，有衣穿，有饭吃！
哪怕是不能和亲生父母相认，他也甘之如饴！
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公公的传唤。
“太子殿下，皇上宣您进去！”
小憩片刻，皇上便已经坐到案前。
案台上，堆着数不清的奏折。
“想好了吗？”
未等太子殿下行礼问安，皇上便着急的问道。
太子殿下失眠了一夜，皇上又何尝不是？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皇上自然是知道。
如果看到了这个社会的黑暗面，慕廷阳还是选择回到荣王府，做他的逍遥小王爷，自己绝对不会苛求。
只是，让他烦心的是，他上哪找一个像慕廷阳这么聪明的孩子继承他的王位？
不是他妄自菲薄，就算是如今六宫中妃嫔生下了皇子，也未必比慕廷阳聪颖！
他承认，一开始是因为他是慕元博和云琳琅的孩子，才封他为太子。
可是随着太子殿下一日日长大，他才发现，仿佛就像是老天注定的一般，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太子，更适合继承他的皇位！
他相信，有朝一日，慕廷阳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打造出一片太平盛世来！
“儿臣想好了，儿臣就是太子殿下！”
“想好了，便不能反悔？你可知道？”
“君无戏言！绝不会反悔！”
慕元博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父皇，我能不能去一趟荣王府？”
皇上自然知道，慕元博要去荣王府做什么。
“去吧，宵禁前记得回来！”
慕廷阳叩谢过皇上，便转身离开。
“等等！”
“明日开始，下了学堂，便到金銮殿和朕一块审阅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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