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宴席
最近天冷,清和开始窝在房间不出门,一应邀约皆不去。静姝时常会过来陪清和聊天解闷,容恒也不见人影,这日子真是潇洒自在的很。
直到淮王妃的到来打破了宁静。看到淮王妃,清和才想起之前同淮王妃说办宴会的事。
淮王妃来的时候清和正与静姝围在火炉边烤地瓜,看到淮王妃,静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站起来想告辞离去,淮王妃看见静姝倒是很惊喜,拉着静姝的手嘘寒问暖,不让静姝走。
静姝满脸勉强的听着,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清和连忙拉过静姝,招呼淮王妃一起围炉畅谈烤地瓜。
火炉里的地瓜快熟了,开始发出阵阵香气。
淮王妃欣然坐下,清和倒了一杯温好的酒给她,淮王妃笑道:“怎得天还亮着呢,就开始饮酒啦。”
清和笑笑:“外面天寒地冻的,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嘛。”
“这倒是好,不如宴席那天我们就在凉亭里围炉饮酒,再弄些上好的羊肉来,边烤边吃,美得很啊美得很。”
“只是饮酒会不会太寒碜了。”
“自然不能只是饮酒了,先摆好宴席,吃好喝好后愿意的咱们再去饮酒作乐,再说那凉亭太小,坐不了几个人。”
“要请很多人吗?”
“上次太子府设宴,可是将京中名门望族都请了个遍,这是你第一次设宴,自然也要给各家送帖子,特别是太子府与王家,萧家,沈家,都是要请的。”
“王家?”想到上次王三公子的轻浮之举,清和觉得厌恶。
“王家现在是京中大族,且王三公子与齐王交好,自然是要请的。”
“好吧。”清和暗忖:真是蛇鼠一窝。
“地方还要大,够大够宽敞,还要有歌舞。你选好地方了吗?”
“还没有,我看了下,王府虽大,但房屋却很少,没有适合设宴的地方。”
“容恒的建章宫倒是很大,跟宫里的有的一比,可以在那里设宴。”
清和与容恒的住处是滆湖相望,清和能看到对面屋檐重重,应是有很多房子,却没进去过,倒是不知有多大。
谈话间,地瓜烤好了,清和从炭火中翻出来烤好的地瓜,放在盘里,找了一处没烤焦的地方,用勺子将皮破开,等烤成金黄色的肉露出来,便将勺子递给淮王妃品尝。
淮王妃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都吃过,却没见过这种吃法,尝了一口,味道不错,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山珍呢,味道也不过如此嘛,何必费这么大劲呢。”
清和与静姝嘻嘻哈哈的,闻言笑道:“这只是寻常的地瓜,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日日在这里待着,待的烦了,找个乐子。对了,为何容恒住的建章宫那么大,我和静姝住的房子这么小。”
“当年这个可是个小院子,是容恒喜欢这片湖,可以泛舟,便求圣上赐这座宅子作为王府,圣上见见这宅子太小,将周边的几处宅院一并赐给了他,打通之后就是现在的齐王府,你和静姝住的地方都是原先的旧房子,自然不大。至于容恒那里,他搬进来后就找人专修他那宫殿,别的地方一律不修。当时静姝嫁进来时,住的晚归院,虽然院子小,但离容恒住处最近。”
容恒应是想与萧锦蕊同住一殿,所以才只修一座宫殿,园子也是留给萧锦蕊按着自己的心意修缮。
淮王妃看着清和:“你如今可以挑一个好位置重修一座宫殿呀,好歹你现在也是齐王妃,住这里着实寒碜了些。”
清和认真的想了想,摇头否决了,她已在这边住习惯了,窝在楼上能欣赏湖光潋滟之美景,亦能听到知春她们忙碌的声音,甚至夏日的夜晚睡不着时还能听着青蛙的鸣叫声,不至于彻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三人商议了半天办宴席的诸多事项,淮王妃去找容恒商议,清和着人打点一应事务,给京中各家都递了帖子。
办宴席之日,清和早早就起来梳洗打扮,然后去容恒处布置。
容恒住的地方真和宫里一样豪华,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比清和的小院子不知大了多少,一墙之隔,另是一方天地。
宫里早就送来贺礼,有小太监带话几位娘娘事忙,就不来了。
淮王妃早早就来了,帮清和料理一切,淮王妃不愧是经验老到之人,不多时就打点齐全,清和跟在身边狠狠学习了一把。
院内搭了戏台子,错落有致的摆上桌椅瓜果。
容恒小气,不许清和提前过来打扰,如今宾客未到,清和自然不敢提前开场,免得扰了容恒清静。
待宾客入场,锣鼓一敲,好戏登场。
王家只来了王家二公子王伯谌,沈将军也没来,来的是沈翊,别的人家都给足了齐王面子,齐齐携家眷到来。
王家三公子不来,清和倒松了口气,不然怕是要请几位清倌来作陪,到时候和容恒两人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清和也往太子府递了帖子,太子不来也罢了,但韵茹居然称病不来,只是派人送了厚礼过来。清和不明白出了什么事,王家和韵茹竟然都不给面子,知夏特地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太子最近办了两个贪官,是王相麾下的,看来王家是有意见了。
宴会的流程与宫里的一般无二,舞姬献舞,乐人献技,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清和今天超常发挥,整场宴席言笑晏晏,谈笑自如,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们谈笑自如,言语间有来有往,一点也不落下乘。
宴席结束后,淮王妃招呼小辈们去凉亭处玩耍,爱玩的都随淮王妃去凉亭了。
等清和前往凉亭的时候,凉亭中早已热闹非凡,不时传来喝彩声与唏嘘声。
看他们玩闹的样子,清和以为她们在行酒令,兴致勃勃的走过去,等走进了才发现他们居然在吟诗。清和好不容易记熟了不少诗句,准备大显身手,结果又是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须知一首诗里最美的一句好记,整首诗却难背啊。
这群人怎么有这么多种玩法,太欺负人了。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清和准备悄悄的开溜。
却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她,大声招呼她过去一起玩,其余人也起哄让清和过去,主动给清和腾位置。
清和骑虎难下,只能过去找地方坐下。凉亭位置不大,还有侍从在旁边烤羊肉,能坐的地方更少了,亭中的人却不少,大家都挤在一起,有人直接将自家夫人搂在怀里,免得被旁人挤着。
此时,只有淮王妃与容恒之间有一些缝隙,好在清和瘦弱,不需要太多的地方。
等清和坐下才发现她简直就是被左右夹着,淮王妃心宽体胖,容恒也是个胖子,显得中间的清和越发瘦弱了。
刚才眼尖的夫人依偎在夫君的怀里,好奇的看着清和:“不知齐王妃用的是什么熏香?方才你经过时,我隐约闻到一股香味,清致淡雅,与寻常的熏香并不相同,是贵妃娘娘赏的什么奇香吗?”
清和闻了闻衣袖,却闻不出什么味道。
淮王妃笑着说:“你是没去过清和的住处,一年四季都熬着药,一进门就能闻到药味,估计这是常年熏染熏出来的药香。”
清和恍然大悟,自己身上居然带着药香,补充道:“而且我常年药不离口,估计五脏肺腑里流的都是药汁,所以才带着一股药味吧。”
那位夫人掩唇轻笑:“原来这是齐王妃独有的熏香呢,我是无福享受了。方才你不在,我们在玩击鼓传花,鼓声停时,花落在谁手中,谁就得按着上一个输的人出的题吟诗一首,王妃要不要玩。”
清和顿时对这位夫人生了许多好感:“这种玩法我倒是还未玩过。”
“无妨,等会你不懂可以问容恒。”
清和笑着点点头,不想问,一点儿也不想问。
一枝梅花枝在众人手中传来传去,鼓声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清和的心也随着鼓声的高低七上八下的。
清和不动声色的死盯着花枝,每当花枝传到附近时,清和就不自觉的开始紧张,在心里默念:不要在我手上停,千万不要在我的手上停。
每次花枝传到淮王妃手上时,清和就直接夺过来扔到容恒手里,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
沈翊与王伯谌都在,且与席中众人关系甚好,不愧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刚才那位夫人是柳侍郎柳淮亦的夫人,清和总觉得柳侍郎这称呼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众人正玩得兴起时,突然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众人在亭中一边喝酒一边赏雪,兴致更高了。
花枝传了好几圈都未停留在清和手上,甚至都没在清和附近停留,清和逐渐放松了下来。
然而就在清和接过淮王妃手上的花枝时,鼓声戛然而止,清和愣了一瞬,直接眼一闭,心一横,将花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在了容恒手里。
清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笑着看向容恒:“殿下,到你了。”
容恒看着清和,眼神从茫然到难以置信,再到怒不可遏,最后化为冷冷的冰刃狠狠的刺向清和。
清和面不改色的继续笑着看容恒,当着这么多人,容恒也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私下里怎么凶她都行,绝不能在众人面前丢脸。
周遭众人都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还是淮王妃率先考口:“容恒,轮到你了,快快吟诗一首。”
有人说道:“这雪下得正好,就以雪为题吧。”
容恒深吸一口气,手里的花枝“咔嚓”一声断了,然后笑看着清和吟了一首诗。
清和看着被折断的花枝,感觉脖子凉飕飕的,恐怕容恒想折断的是自己的脖子。清和开始后悔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容恒,她不由得往淮王妃身边靠过去。
容恒吟的诗应是极好的,在场众人纷纷鼓掌叫好,清和也跟着鼓掌,看都不敢看容恒一眼。
这时,不知是谁家的夫人带头起哄让清和也念一首,说是王爷如此优秀,王妃也要露一手。
清和简直要哭了,她为了不出丑都得罪容恒了,结果还是要念诗。
许是为了冲淡刚才尴尬的气氛,众人都开始起哄。
清和努力在脑海了搜刮诗词,可她只记得零零碎碎的诗句,根本不记得整首诗。只能求救的看向淮王妃。
淮王妃凑过来准备悄悄告诉清和,有人立马叫道不许帮忙,淮王妃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坐了回去。
清和确定这群人就是要让她出丑,登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就在清和想掀桌子,强行结束宴席时,王伯谌站起来打圆场,替清和念了一首诗,并自罚一杯。
看着王公子的面上,众人不好再起哄,让人重新取根梅花枝来继续游戏。
清和心中感激,也顾不上合不合礼,举杯敬了王伯谌一杯。
接下来,轮到清和时,清和干脆的饮一杯酒,不在指望他人帮忙。
待到众人尽兴时,清和已快醉了,也顾不上许多,人也慢慢靠向容恒怀里。
容恒抬手一推,将清和推倒在地。
在座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呆呆的看着他们。
清和猛地被推了一把,瞬间酒醒了,她满脸不解的看向容恒,心中满是委屈。
今天是她第一次设宴,宴席办的很好,许多夫人都在夸她,在这里的众人都玩得很尽兴,清和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可容恒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推倒在地,真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清和抬手遮住眼睛,想将眼泪憋回去,可眼泪怎么都挡不住,一个劲的往下掉。
有人过来将清和扶起来,淮王妃搂着清和,想训斥容恒,清和拦住淮王妃,满眼是泪的对着容恒毕恭毕敬的说道:“是臣妾扰了殿下雅兴,臣妾有罪。”
清和身形瘦削,自有弱不禁风之感,此时神色哀戚,泪眼迷蒙,不胜娇弱。
知秋俯身过来同清和说到喝药的时间了。
声音不大,但在座众人都能听清。
清和扶着知秋的手勉力站起来,向大家赔礼,离开了凉亭。
出亭子时,在知秋打伞的间隙,清和用手接住几片雪花,今年的雪下的有些迟,去年在慕府时,早早就下了雪,知冬还为她做了一个小雪人给她玩,前年在南山别院,她缩在廊下偷偷陪知冬玩雪,转眼一年又一年,年年雪花依旧,却早已物换星移。
今天的容恒甚是配合,陪着她迎来送往,让她误以为容恒会对她有一丝温情。
可清和忘了,这是容恒,为了他心爱的女子,可以亲自为她修一座宫殿为巢,可以不惜一切忤逆圣上只为娶她为妻,可以佳人在侧却视而不见,静姝的现在就是容恒亲手所为,她居然会对这样一个人心存幻想。
他甚至都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勉强装个样子。
清和握紧手中的雪花,有些凉,但转瞬便化成了水。
没有希翼,自然不会失望。
容恒是,容瑄亦是。
等清和走远了,亭中依然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打破平静。
柳夫人将手中的酒盏重重的砸在桌上,打破了宁静:“容恒你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容恒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柳夫人却是咄咄逼人:“那是对我们有意见了,故意撒气给我们看的。我早跟你说过,她愿意嫁,你便以最高的规格娶她进门,但她不愿意,你就该忘了,成天折磨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众人都知道柳夫人口中的那个“她”是谁,柳侍郎连忙拉住自家夫人,让她不要再说了。
但柳夫人完全不理他:“你是记恨我刚才主动拉王妃过来玩耍是吗?还是恨我承认她是齐王妃,那是你明媒正娶,父母亲选的正王妃,她就是堂堂正正的齐王妃,你承认与否根本改变不了事实,你大可不必拿我们来撒气,你有气冲圣上撒去,冲贵妃撒去,我们可没有对不起你,还是说齐王殿下要在我们面前摆王爷的谱。”
有人赶紧出来打圆场,柳夫人将柳侍郎推开,气势汹汹的走了。
柳侍郎连忙起身告辞,其余人也借机告辞离去,最后亭中只留下容恒,淮王妃与沈翊三人。
清和埋头走路,知秋提醒她柳夫人追过来了,清和转身看到柳夫人走来,有些诧异。
待柳夫人走近,清和轻声问她有何事。
柳夫人笑了两声,却不说话,清和也不急,两人就在雪中站了许久。
“我觉得你比她好多了,容恒被迷了心窍,你不要理他,时间长了,他自会知道你的好。”
清和不置可否,但柳夫人特意赶来安慰她,也不好反驳,笑着点了点头。
柳夫人见清和不信,急了:“真的,你信我,小蕊对容恒并没有多少情意,只是不甘心而已,容恒当局者迷,我早就跟他说过,他都不信。但时间长了,小蕊自然不会再纠缠,容恒也会明白的。”
“一朝深情,岂是轻易便能忘却的,他们如何,与我并无关系。今日多谢你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柳夫人试图再说些什么,但清和不想再听与容恒有关的事了,告辞离去。
过了几日,贵妃娘娘设宴,清和称病,只容恒一人去了,这次清和是真的病了,那日在雪地里站的时间太长,寒气侵体,回去就发烧了,柳医师看过后,开了药,清和便继续闭门不出,窝在房间好生将养着。
静姝来看望清和时,清和也闭门不见,怕过了病气给静姝,但静姝不怕,直接住了下来,照顾清和。
清和心中感激,便想安排静姝与父母见上一面,但静姝一听到此事,便激烈反对,清和只好作罢。
淮王妃也来看望清和,隔着碳炉对清和说:“前几日贵妃娘娘还问我你怎么病了,以后外面冰天雪地的咱们不去,等天气暖和了,再去我那里玩。”
“贵妃娘娘问你了?”她要知道详情不是轻而易举吗,怎么还要问淮王妃。
“是啊,沈将军也特意来问我你怎么病了,我差点就告诉他是容恒干的好事,早知道就说了,让他好好修理容恒那个臭小子。”
听淮王妃提到沈将军,清和想起之前承诺容恒要去见一下沈将军,现在是见不了了,便托淮王妃帮忙带去。
不知沈翊有没有说那日凉亭的事,干脆略过不提,提笔写道:
沈将军安好,听闻将军为了清和屡屡逼迫齐王殿下,长此以往,恐伤了殿下与将军的情分,每每想及此处,清和自觉有万般罪过,寝食难安。清和自知身体羸弱,一生所求不多,惟愿余生安宁度过,清和所言,句句肺腑,还望将军莫要再逼迫殿下了。
清和将信封好,交给淮王妃。随后长吁一口气,此事终于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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