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爸妈偏心了姐姐一辈子，可他们却说最疼爱的一直都是我。
饭桌上的红烧鱼，姐姐可以吃最美味的鱼肚，爸爸吃鱼背和鱼尾，妈妈吃鱼头和鱼籽。
轮到我时，他们会将又辣又咸的剩鱼汤倒给我，并说上一句，[精华可都在这鱼汤里。]
1
我出生的那天，爸妈用提前准备好的尿桶，将我给塞了进去。
奶奶骂他们两个没人性，慌忙将我捞了出来，我嗷嗷大哭。
第二天，爸妈带着姐姐去了大城市闯荡。
因此，我成了奶奶养大的孩子。
五岁那年，爸妈回来了，据说是在城里得罪了人，逃回来避风头。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爸妈，以及穿着漂亮棉袄的姐姐。
与之对比，身上穿着破旧单衣的我，挂着黄鼻涕，就如同一个丑小鸭。
姐姐站在院子里，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
而我也盯着这个陌生的姐姐。
只因为她的手里，拿着一根阿尔卑斯，吃得津津有味。
我知道，那是草莓味的！
前段时间，村里牛蛋的妈妈打工回来，就给他带了阿尔卑斯，我哄了牛蛋好几天，他拽着我的辫子，让我叫他牛大王，才让舔了一口，那味道，很甜很甜！
“静静，你这样看着姐姐干嘛？”
这时，妈妈走过来，对我笑着说：“你去和姐姐一起玩啊！”
结果，姐姐直接撇过脸去。
气氛有点尴尬。
我盯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女人，鼓起勇气说道：“妈妈，我也想吃那个糖！”
妈妈看了眼姐姐，立即道：“阿尔卑斯你姐姐也没几根了，还有这糖啊，太甜了，吃多了对牙齿不好！静静你听话啊，不要吃！”
我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以为爸妈回来了，我也可以像牛蛋一样，吃上阿尔卑斯。
可事实证明，我天真了。
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而从小到大，我有吃过一根吗？
妈妈见我情绪不对，也没有哄我，反而是继续强调，她这是在关心我，让我要懂事！
接着，妈妈看着我的黄鼻涕，都快要挂到嘴里了，拿出一张纸巾准备给我擦。
可是，妈妈靠近我之后，似乎又犹豫了，眼里透出一股子嫌脏。
妈妈尴尬一笑，最后让我去找奶奶，让奶奶给我擦鼻涕。
我找到奶奶，委屈地哭诉着。
奶奶拿红糖哄我，结果妈妈骂我不懂事，不吃糖能死啊？
接着，妈妈又骂奶奶惯孩子。
那一刻，我开始觉得，妈妈不爱我！
以前，村子里的人经常拿我开玩笑，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妈要把我塞到尿桶里，我会和他们大吵争辩，而如今，我相信村里人说的！
面对强势的妈妈，奶奶陪着笑脸，不和她争吵。
也是从那天开始，奶奶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爸妈双手插兜，吃饱饭就去打牌，奶奶要负责一家人的吃喝，砍柴，挑粪，烧水，洗衣服，做饭……
忙完了家里的活，奶奶就要去田里，菜园里。
我会跟在奶奶身旁，帮忙做一点活，分担一些。
可奶奶还是很累很累。
那天，奶奶干完农活，回来做饭晚了一点，妈妈趁机找茬，骂奶奶故意磨蹭不做饭，然后又骂奶奶特别惯孩子。
妈妈说，她都回来半个月了，可她觉得，和我一点都不亲。
还说我像一个小哑巴，见到她也不说话。
我低着头，躲在奶奶身后不敢吭声。
其实，我有尝试过和爸爸妈妈说话，但他们不理我啊！
我想吃什么零食，没有！零食那是姐姐的！下次给你买！
我想要什么玩具，没有！等姐姐玩腻了不就给你了，你和姐姐多在一起玩啊！
因此，我就不吭声了。
我每天自己起床，洗漱好之后，就帮着奶奶一起喂鸡，扫地，等把早晨的家务活都做完了，爸妈才起床。
妈妈没有给我洗过一次脸，也没有给我夹过一口菜，却反过来怪我，觉得我像哑巴，和她不亲。
奶奶拉过我的手，当着妈妈的面，对我说：“静静，这是你妈妈，你要和妈妈多说说话，知道不知道？”
“嗯！”我懂事地点点头。
那天之后，我和妈妈的关系有所增近，但不多。
妈妈还是最疼姐姐，爸爸也是。
过了两天，爸爸手气不错，打牌赢了不少，上街买了一条鱼，还说他以后只要赢钱了，都会买条鱼回来做红烧鱼吃。
我很开心，因为我最喜欢吃鱼了。
所以，从那条鱼放进油锅开始，我就盯着它，直到它成了红烧鱼，被端上餐桌。
闻着鱼香味，我捧着碗，咽着口水，等着妈妈来分配。
以前奶奶都会将好吃的，给我一个人吃。
可自从爸爸妈妈回来之后，家里有好吃的，都是妈妈来分配。
“桂华，你最喜欢吃鱼肚了吧！这块给你！”
妈妈夹起最肥美的鱼肚，放在了姐姐碗里。
接着，妈妈将鱼籽夹到自己碗里，又把鱼头夹走：“这鱼籽，小孩子不能吃，吃了会变笨！”
于是，我咽了一口唾沫，将目光盯向了剩下的鱼背与鱼尾。
结果，妈妈直接端起盘子，将剩下的鱼背和鱼尾，都夹给了爸爸。
盘子空了。
就剩下一点点又辣又咸的鱼汤了。
妈妈看到我的眼神，却很是随意地一笑：“静静，那鱼尾上都是刺，你吃不好！你吃这鱼汤吧，精华可都在这鱼汤里，用鱼汤泡饭！”
我微微摇头，说我不吃辣。
“这么好的鱼汤，不吃就算了！真是不懂事！”妈妈埋怨了我一句，便开始吃鱼，不再理我。
我偷偷看向奶奶，奶奶和我一样，吃着咸菜。
从那天开始，爸爸每次买鱼回来做红烧鱼，我也不再期待了。
因为，我吃不到。
美味的红烧鱼，它不属于我！
奶奶会偷偷给我吃几口红糖，那是我最甜的零食。
可好人不偿命，也是那一年的冬天，奶奶走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一滴泪都没落下，却反而对着我冷冷吩咐：“静静，你哭得差不多就行了啊，从明天早上开始，你都要早点起床，然后把衣服给洗了！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洗那堆衣服！”
我哭得更加厉害了。
因为，那个最疼我，也是唯一疼我的奶奶走了。
而属于我的苦难，这才刚刚开始。
2
8岁的时候，那些比我小一两岁的孩子，都去学校上学了。
而我留在家里，每天却有干不完的农活与家务。
天没亮，我就要起床，喂鸡，扫鸡笼，扫院子，给姐姐炒蛋炒饭，让姐姐吃饱了去上学。
我曾问过一次妈妈，为什么我早上只能吃咸菜泡饭，姐姐却可以吃蛋炒饭？
妈妈解释说姐姐要上学，要用脑，剩下的鸡蛋要卖钱，让我要懂事，不要添麻烦。
我就问妈妈，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学？
谁知，妈妈瞬间就黑了脸，那恐怖的眼神，让我不敢再问一句。
每天早上，我给姐姐做好蛋炒饭之后，就要去洗衣服。
早上的水，很凉很刺骨。
我想烧热水洗衣服，妈妈却说我娇气，家里的木柴要省着用，洗个衣服而已，不要那么多事。
可家里的木柴，都是我拾回来的啊！
那天下午，我在院子门口砍柴，妈妈在旁边嗑瓜子。
二伯从我家门口路过，就顺口问了句：“静静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去上学？”
妈妈轻笑回了一句：“静静还太小了，去上学的话，早上的路太黑，我不放心，再过几年吧！”
我抬头看向二伯，说我每天起来得很早，还给姐姐做蛋炒饭，可以跟着姐姐一起去上学。
二伯说我懂事，虽然是一个女孩子，可也要去上学的，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嫁到城里去。
妈妈笑着点点头，说过几天就去学校问问，还解释说，她也是糊涂了，没有想到这茬，可以让姐姐带着我一起去上学。
我很激动兴奋，等二伯走了之后，我连忙追问：“妈妈，你和二伯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上学了吗？”
“走，进屋！”妈妈对我笑了一下。
我跟在妈妈身后，心中开始在想，妈妈是不是要去屋里拿钱，给我买书包？
记得姐姐当初上学的时候，妈妈就给姐姐买了漂亮的书包。
“想上学？”
妈妈转过身，问了我一句。
我期待地点点头。
可谁知下一秒，妈妈竟然直接抽了我一巴掌。
‘啪！’
我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脑袋也是嗡嗡的。
妈妈开始对我进行恶毒的咒骂。
我听不太清，整个人很委屈地哭着。
妈妈似乎在骂我该死，说我怎么不是儿子，然后她又骂二伯多管闲事，最后骂到去世的奶奶。
妈妈骂了我很久，等骂累了，这才进屋去看电视。
而我低着头，站在院子里，一动不敢动。
站的腿麻了，我也不敢动，生怕被妈妈发现。
直到傍晚的时候，妈妈才走出屋子，厌恶地盯了我一眼，叱喝道：“你这死丫头，还站在那里干嘛？说你两句还不能说了？你不去菜园弄菜，你姐姐晚上放学吃什么？”
我不敢看妈妈，低着头，拿着菜篮子去了菜园。
菜园的的不远处，奶奶就埋在那儿。
我趴在奶奶的土坡前，大哭了一场。
可我的命运，并没有改变。
过了两个星期，爸爸拿了几十只小鸭子回来，让我去田里放养鸭子，等鸭子长大了，过年卖钱。
于是，我每天除了要做家务活与农活，又多了一个田里放养鸭子的苦活。
鸭子们不听话，跑到隔壁村的田里，我会被那些大人们抓住，然后一顿痛骂。
但后来，他们似乎看我是一个小孩子，瘦瘦弱弱的，也就不骂了。
我也认识了一个朋友！
她叫芳芳，也是隔壁村的，芳芳比我大个两三岁。
和我一样，芳芳也没有上学，她每天放羊，我放鸭子，我们成了好朋友！
芳芳会给我带一些零食，我们一起聊天，一起在田里嬉闹，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我们聊到梦想，芳芳说，等她长大以后，要嫁得远远的！
我很好奇，却不明白，什么是嫁人，为什么又要嫁得远远的？
芳芳跟我解释，她有一个表姐，过年的时候，从大城市回来了，变得好漂亮！
芳芳表姐和芳芳说，大城市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还有蛋糕，还有巧克力。
我连忙询问：“蛋糕我见过，姐姐过生日有蛋糕，可什么是巧克力？”
“就是糖果，比阿尔卑斯还好吃的糖果，叫做巧克力！”芳芳和我解释。
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我实在无法想象，比阿尔卑斯还要好吃的巧克力，那会是什么味道？
那段时间，芳芳和我说了很多，关于她表姐的事情。
我也开始梦想着，长大以后，一定要去大城市！不仅有干净漂亮的衣服穿，还可以吃上美味的巧克力！
不过，芳芳却说，她表姐说了，要想去大城市闯荡，一定得有文化才行！
也就是：要去上学！
我默默点头！
我想去上学，可爸妈不同意啊！
3
第二年秋天，村长来到我家。
村长告诉爸妈，如果再不让我去上学，就是犯法！是违反义务教育的政策！
爸妈没有办法，这才让我去学校上学。
我很高兴，虽然每天需要起得更早了。
我需要打扫院子，给姐姐做蛋炒饭，然后去洗衣服。
可是，当我洗完衣服，姐姐已经去上学了，她没有等我一起去学校。
我独自一人，走在黑暗的小路上，很害怕。
第二天，我让姐姐等我一起，可姐姐嘴上答应了，等我洗完衣服，她早就不见了踪影。
于是第三天，我先去洗衣服，然后再给姐姐做蛋炒饭，想着姐姐吃完了，我其它的杂活也忙完了，就可以和姐姐一起去学校。
然而，姐姐却告诉妈妈，说我耽误了她的时间，她去学校还要早读。
我被妈妈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这死丫头，自己早上起来晚了，还找理由，你姐姐去学校要读书，你不先做饭给你姐姐吃，你想干嘛？”
“明天早上，你起早一点，别睡得和死猪一样！要是耽误你姐姐学习，你就别上学了！”
我一听不给我上学，害怕得要命，连连点头。
从那以后，姐姐每天早早地去上学，吃着蛋炒饭，我忙完所有的家务，才抱着书本，往学校赶去。
有时候跑快了，书本掉了，还要回去捡。
妈妈说，等姐姐的书包不用了，到时候就给我用，所以就不给我买新的了。
我自然不敢奢求新书包，乖乖点头。
在学校里，我比同班的孩子，要高出半个头。
他们7岁上一年级，而我是9岁。
我被嘲笑，被欺负，被骂成大笨蛋！
我看不懂拼音，也看不明白加减法，于是我去问姐姐。
姐姐不教我，她也骂我是一个笨蛋，是一个傻子。
我想起芳芳和我说的那些话，想要去大城市，就得好好学习！
我更加努力，不懂就去问老师，老师没有骂我是笨蛋，反而是耐心跟我讲解。
我逐渐开窍，甚至在一次期中考试时，第一次考了100分。
骂我笨蛋的同学，逐渐少了，他们开始找我玩，和我一起做游戏。
我很开心，我也逐渐坚信，只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可以去大城市！
11岁那年，我读三年级，妈妈将姐姐不用了的书包给了我。
书包上破了几个大洞，那是姐姐故意划破的。
姐姐的书包，我一直偷偷盯着的，因为我知道，等姐姐不用了，这个书包就归我了。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用碎布将破洞勉强补上。
第二天上学，刚进校门，就有同学提醒我：“静静，你书包上面，怎么画了一个大乌龟？”
我知道，应该是姐姐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故意画上去的。
同学们没有笑话我，反而是借给我彩笔，大家一起商量，怎么把大乌龟改成漂亮的画作。
过年的时候，姐姐得到了新年礼物，一辆自行车！
我什么都没有。
妈妈说，姐姐马上要读初中了，初中学校比较远，所以提前买一辆自行车，让姐姐练一练。
我远远看着姐姐，骑着自行车飞快奔向学校。
我很羡慕，却也很担忧，希望姐姐不要太折腾那辆自行车。
因为我知道，等姐姐不用这辆自行车了，它大概率就是我的了。
寒假时，芳芳会找我，问我学校里的一些事，她听得津津有味。
我们又聊到芳芳的表姐，表姐今年带了很多巧克力回来。
我连忙问芳芳，那巧克力是什么味道。
芳芳眼神失落，摇摇头，说她没有吃到，都被家里的弟弟拿去了。
我也叹息了一口气。
“静静，等下次，我有巧克力的话，一定给你尝一尝！”芳芳对我保证。
“好！如果我先有了巧克力，也一定给芳芳你尝尝！”我也对芳芳保证。
我们相视一笑。
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芳芳来上学了。
因为芳芳有13岁了，所以直接上的三年级，和我一个班。
芳芳啥也不会，和我当初一样，拼音都不会。
我教她，她学得似懂非懂，不过我们都很开心快乐。
4
初一的时候，
姐姐上初三，妈妈对我说，自行车就不给我买了，让姐姐骑车带着我。
我点点头，可我每天起床却更早了，然后走路一个小时去学校。
姐姐在学校里，是很有名的人物。
姐姐有MP3，还染了黄头发，妈妈没有说她什么，反而说姐姐这样好看。
姐姐警告我，在学校里，不准说我是她的妹妹，否则就揍我。
姐姐是大姐大，每天身后跟着好几个不良女孩，她们还抽烟，打耳洞，纹身。
甚至有一次，我还见到姐姐和一个男生，在学校的墙角里，我慌忙转过头，不敢去看，我怕姐姐会揍我。
初一开始，课程变得很重，老师让我们多买一些资料写写，我小心地问妈妈，能不能给我20块钱买一本资料书。
结果，妈妈把我一顿骂。
我不敢再提，只能看课本里的题目，背公式。
第二年，姐姐中考，考得很差，连普通高中都上不了。
爸爸妈妈花了2万多，给姐姐找了一个中专，继续去上学。
姐姐的那辆自行车，也终于归我了。
可我的日子，却变得更差了。
中午要在学校吃，然而妈妈一个星期，只给我2块钱，姐姐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是300块。
有时候，我饿得难受，就多喝几口水，可越喝却越饿。
初二那年，班上来了一个转校生。
他叫戴俊洋，虽是一个男生，却长得白白净净。
据说，他是从城里回来的。
女生们情窦初开，每次见到戴俊洋，她们都会很兴奋。
我不知道她们兴奋什么，也不感兴趣，因为我每天饿着肚子，饭都没得吃。
可班主任却让戴俊洋和我坐在一起，成了我的同桌。
于是，有好多女生，给戴俊洋写情书，还让我帮忙送情书。
快要上课时，我把女生们的情书递给戴俊洋。
戴俊洋盯着我：“你写的？”
“不，不是！”我有些紧张地摇头。
“哦！”戴俊洋随意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把那些情书，塞到他的抽屉里：“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戴俊洋没理我，反而是起身，拿着那些情书，全都给丢到了垃圾桶里。
我不知为何，整个脸都红了。
从那之后，我和戴俊洋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可有一天，我思考一道数学题，想了几节课，都没有想出来。
戴俊洋递了一个小本本在我旁边。
“啊？怎么了？”我有点疑惑，不知道他要干嘛，毕竟，我们很久没有说话了。
“你看一看，就知道了！”戴俊洋仅仅说了这么一句。
我拿过那个小本本，打开一看，清秀的字迹，写着那道数学题的解析思路。
我看了一遍，顿时就明白了，连忙对戴俊洋感谢道：“谢谢！”
戴俊洋有些嫌弃地瞥了我一眼：“去给我买一包辣条，剩下是你的跑腿费！”
说完，戴俊洋丢了1块钱给我。
我很乐意替戴俊洋跑腿，因为这样，我就有跑腿费，可以填饱我的肚子，不用挨饿。
也是从那天开始，戴俊洋经常会递过来一个小本本，上面是他写的解题思路。
我的成绩也逐步提高，期中考试的时候，从20多名变成班级第六！
而戴俊洋，则是全年级第一！
5
可是，就在我学习成绩，稳步提升的时候，爸妈突然不给我上学了。
我哭闹了很久，妈妈才答应我说，就两个月！明年还可以继续去上学！
爸爸赌牌输了很多，所以爸妈低价批了一些锅碗瓢盆等百货商品，让我每天拉到镇上去摆摊。
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我在街上摆着摊，脸皮都冻破了。
因为我豁得出去，所以我卖得挺好！
我觉得，只要我卖得越多，挣到钱，爸妈明年就会给我去上学。
可我比较害怕周末。
周末的时候，我会遇到同学，他们会问我，怎么突然不上学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怎么解释，或者说，不知怎么掩饰。
过了两个星期。
戴俊洋出现在我的地摊前。
我本能地想要躲，可戴俊洋却对我问道：“你书包还在学校里，要不要我帮你拿过来？”
“嗯！”我点点头。
过了几天，戴俊洋把我的书包带给我。
我发现，书包里有戴俊洋的笔记，还有老师发的试卷，每张试卷，戴俊洋都给我记录了一份标准答案。
我不知为何，眼睛一酸。
过年的时候，终于不用去摆地摊了，我就在家拼命地学习。
大年三十，爸爸给了姐姐300块钱的红包，我看着那些钞票，是我摆地摊挣的，我认识那些钞票的痕迹。
可是，我一分钱红包都没有！
爸爸给了姐姐红包之后，看了我一眼，随口道：“静静，今年就不给你红包了，怕你学坏！”
我没说什么，从小到大，我习惯了。
过完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班主任来家访了。
老师夸我聪明，好学，认真，说我是可以考到一中的！
爸爸妈妈被老师说得高兴，就同意了，让我继续读书。
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我考了班级第四。
同桌戴俊洋，仍旧是全年级第一！
上学几天后，我忍不住对戴俊洋问道：“芳芳呢？”
“芳芳是谁？”戴俊洋对我询问。
“就是经常和我一起上学，比我们大几岁，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我连忙解释。
从三年级开始，芳芳就一直和我是同学，初中也分在一个班。
不过这学期，我却没看到她。
“哦，这学期没见到！”戴俊洋摇摇头。
我不知为何，心中有着一种不安。
6
放学之后，我绕了几分钟路程，去了芳芳家。
芳芳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也换了新发型，乌黑的长发披在她身后，很是好看。
不过，芳芳看上去，似乎不高兴。
我问芳芳怎么了。
芳芳跟我说，这段时间，有好几拨人来到她家里，都是给她说亲的。
我很惊讶，芳芳比我大个两三岁，如今也才刚刚18吧？
“那怎么办？你不上学了？”我慌忙询问。
“我才不想嫁人，我偷偷联系了表姐，等着表姐帮我，带我去大城市！”芳芳对我神秘一笑。
可是，
芳芳没有等到表姐带她去大城市。
第二个星期的周末，芳芳就被嫁出去了。
我赶到的时候，芳芳哭着，用力地拉着我的手：“静静，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一定要嫁得远远的！要好好学习！”
“嗯！”
我也哭着，用力地点点头。
等芳芳坐上小轿车离开的时候，我这才发现，我手里有着一颗糖！
一颗比阿尔卑斯还要好吃的糖，巧克力！
我更加努力地学习，为了目标，考上一中！
我英语比较差，特别是听力。
戴俊洋会借给我磁带录音机，让我可以回家听英语。
我物理也不好。
戴俊洋会给我讲解，我发现他讲解得比老师还要详细，更能让人容易理解。
班上的同学，会拿我与戴俊洋开玩笑，说我们挺像一对情侣的。
我脸红辩解，说这是没有的事。
戴俊洋给我讲解题目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偷偷看他。
“你怎么了？”戴俊洋对我询问。
“没，没事！”我慌忙摇头，脸却忍不住红了。
不可能！
我长得不漂亮，家里又穷，戴俊洋怎么可能喜欢我！
“这题不明白？那我再跟你说一遍吧，这是必考题！不过你也不用紧张，你稳定发挥，以你的成绩，考上一中，是没问题的！”
戴俊洋继续给我讲解。
我的成绩继续往上冲。
终于，中考了！
一次次的刷题，让我面对考卷时，游刃有余。
稳定发挥，一定可以！
我仔细地答题，然后检查了好几遍，不浪费一点点时间。
考完之后，我很高兴，我有自信，我可以上一中！
7
妈妈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上一中没问题！
妈妈很高兴，还把我送到城里姑姑家，玩了一段时间，说让我放松放松。
可是，
等我从姑姑家回来，中考成绩也出来的时候，我问妈妈，我考得怎么样？
妈妈却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你还上什么高中？就你还一中？”
“考那么点分，你也好意思！”
妈妈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骂道最后，就丢下一句：“明天你就收拾收拾，滚去打工！”
我哭了一夜。
我想不明白，我为何没有考上一中。
以我的成绩，就算是没考上一中，二中也绝对没问题的啊！
难道是我忘记写名字了？准考证号写错了？
第二天，爸妈就把我送上了大巴车，跟着村子里的几个人一起。
我来到了大城市，只不过，不是我曾梦想的那样，靠着学习考到大城市。
而是进了一个工厂，每天两班倒，还要上大夜班。
平时我也不敢出去玩，爸妈知道我每个月工资多少，让我不准乱花钱，每年要把钱带回去。
我每个月过得很小心，开水都不敢多打一瓶，吃得也是刚刚温饱。
我开始期待过年，过年回去了，能稍微吃点好的。
过年前的一个月，工厂里的人，开始陆续回家过年。
可是，
当我打电话，询问我应该哪天回家的时候，爸妈却把我一顿骂。
“你才出去几个月？就回来过年？路费都给你折腾了！你挣得够路费吗？”
爸妈骂了几句，就不耐烦的挂掉电话。
大年三十那天，隔壁寝室的一个大姐姐，她老家很远，就没有回家，她拉着我一起去了网吧。
网吧里好多人，我想，或许他们与我一样，都是漂泊在他乡的人吧！
我在电脑前，不知道干什么。
大姐姐玩着劲舞团，看我愣在那里，对我笑道：“你可以玩QQ啊，和你的那些朋友聊聊天！你有QQ号没有？”
我点点头。
当初上学的时候，戴俊洋给过我一个QQ号，说密码是我的名字加生日。
我记得那个号码，尝试的输入之后，竟然成功登陆了。
我的好友列表里，有好多人，但是我不认识。
我发现列表里，还有一个群，九（二）班。
应该是戴俊洋帮我弄的吧。
我点进去，大家正在聊着天，都是熟悉的名字，我看着他们聊的火热，却不敢说一句话。
我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嘀嘀嘀！’
忽然，一个头像闪烁，备注的名字，居然是：戴俊洋！
我颤抖的点开。
“在？”戴俊洋问我。
我慌了，连忙问我身边的大姐姐，戴俊洋是怎么知道我在的？
大姐姐给我解释，应该是戴俊洋那边专门设置了，只要我上线，戴俊洋就会收到通知。
我点点头，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戴俊洋回消息的时候。
戴俊洋给我发了一个视频通话的申请。
我慌了，直接把电脑给关了。
我和隔壁宿舍的大姐姐打了个招呼，就提前回到了宿舍。
回去的路上，正是0点时刻，烟火通明！
而我，与戴俊洋，则是两个世界的人！
老师说过，戴俊洋是清北的苗子。
8
工厂的日子，就是每天重复。
第二年，爸妈提前一个月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过年。
我心静如水。
这一年多，我经常听宿舍里的姐妹们聊天，我也懂了很多很多。
爸妈今年想我回去过年，无非就是一点，他们想要我手里的打工钱！
回到家，我给了爸妈8400，是我一年多挣的钱。
可爸妈却不高兴，黑着脸！
“我们给你算了，你700一个月！你出去17个月，怎么也有11900吧？就带回来8400？”妈妈冷冷的盯着我。
“我难道不吃不喝？”
我出生以来，第一次怼了妈妈一句。
“你能吃几千块钱啊？哎，算了！明年你注意点，多带点钱回来，别在外面学坏！我和你爸，我们也是为你好！”妈妈开始数落我。
拿到钱，爸爸就去打牌了。
没一会，妈妈也出门去打牌了。
等大年初一的时候，妈妈又拿我找茬，说我肯定存私房钱了，让我拿200块钱给姐姐。
我都被气哭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从路费里，挤出50块钱给了姐姐。
姐姐一脸嫌弃，接过钱后，说不愿意给就别给。
我强忍着泪水，去了隔壁村。
芳芳不在家，芳芳父母说，芳芳明天，也就是大年初二回来。
我找同村一起打工的，借了100块钱。
第二天，我见到芳芳。
芳芳变化很大，整个人胖了几圈，脸上很憔悴，还抱着两个孩子。
一晃眼，从芳芳嫁人，我们有三年没见了。
我给芳芳的两个孩子，一人50的红包。
我们聊了很久，我也是知道，芳芳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可是，芳芳也不愿意多说。
过完年，我坐上大巴车，继续去了大城市的工厂。
9
因为过年时，我找同村的人借了100，加上姐姐要走的那50！我身上就剩下二十多块钱。
而发工资，却要下个月的月末。
所以，过完年的那一个多月，我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每天就吃一个馒头。
有时候，我甚至虚弱到爬不起来。
我甚至都不记得，我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
或许是太苦了，不愿回忆吧！
然而，没过两个月。
爸爸来了，同行的还有二舅。
他们是一起，送二舅的儿子，来大城市学汽修。
爸爸把我叫出去，让我请假几天，然后让我请他们三个吃饭。
吃完饭，爸爸拉着舅舅与表哥，直接带着我，一起去了商场。
那是我第一次进商场。
然后，爸爸说，让我给舅舅买一套西服，给表哥买一套新衣服。
我整个人都吓傻了，付钱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爸爸很高兴，觉得很有面子。
等他们将表哥安顿好之后，爸爸又直接找我拿2000！
我说我没有这么多钱。
可爸爸不相信，他还很生气，说我今年都出来打工三个月了，一个月700，怎么没有2000？
我无力反驳。
因为我解释的，爸爸他也不会相信。
我第三个月的工资，要下个月才能发。
而且我刚来的第一个月，不是整月，根本就没有700！
后来，我每天吃馒头，生病了，又请假了几天。
我从过年到现在，就挣了1100多，还债又是100，自己还要吃喝。
这几天，舅舅他们的吃喝住，商场买新衣服，都是花了我的钱，我那1100，如今也就剩下80多。
最后，我被爸爸逼的没办法，找了好几个工友，借了2000给爸爸。
我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又要一天只吃一个馒头来还债了。
爸爸拿了钱，还有点不满意，气呼呼的离开了。
我熬了很久，才熬过这段日子。
等快要过年时，爸妈打电话，让我回去过年。
我说今年不回了，生了几次病，没挣到什么钱。
结果，爸妈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骂我，反而是关心我。
妈妈说，不管挣没挣到钱，都要回家过年，还说他们想我了。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年纪大了，确实想我回去过年吧。
回到家，我给了妈妈4000。
妈妈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却笑着说，挣4000也挺好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辛苦了，不容易。
说着说着，妈妈落泪了，她还说以后，不让我出去打工了。
我心里没有波澜，只是感觉，妈妈哭的很莫名其妙。
当初打我一巴掌，让我滚去打工的是妈妈。
如今又哭着，说舍不得我出去打工的，也是妈妈！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吃了早饭，我准备去找芳芳。
“静静，你要去哪？”妈妈喊住我。
“去找芳芳啊！”我随口回答。
结果，妈妈却黑着脸，对我提醒道：“芳芳家你不准去！那个芳芳，她已经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我慌忙询问。
“就是死了呗！说到她都晦气，行了，你在屋子里看看电视，明天我带你去上街买衣服，过几天有人来看你！”
芳芳死了？
我根本不敢相信，芳芳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死？
去年，我还见过芳芳，我还给了她两个孩子红包。
我问妈妈，芳芳是怎么死的，妈妈懒得说，只让我待在家。
那一整天，我心情都很沉重，甚至都没注意到，妈妈后半句所说的，明天一早，要带我去买新衣服。
第二天，妈妈带我上街，买了两套新衣服，还带我去理发店，修了一个好看的发型。
我不想弄头发，可妈妈却说，女孩子要打扮，打扮漂亮了才好嫁人。
我没有把妈妈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心情，我还在想着芳芳死的事。
第三天，
我家门口来了一辆小轿车。
妈妈慌忙叫我出来，让我见客人。
小轿车里，下来一对中年夫妻，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男人。
妈妈瞪了我一眼，让我露出笑脸。
我发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那个20多岁的年轻男人也是。
他盯着我的脸，盯着我的腿，似乎把我看成案板上的肉，待价而沽。
妈妈热情笑道：“这是我小女儿，静静！她上学的时候啊，成绩可好了！这几年在外面打工，也很听话，又文静！”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听到妈妈夸我！
“静静，你和小伟，你们进屋去聊一会！快点！”妈妈对我使了个眼色。
原来，这个年轻男人叫小伟，不过我看他，个子还没我高，长得也不好看。
小伟走过来，对我笑了一下，满脸的青春痘，让我犯恶心。
“走吧，我们进屋聊聊！你今年多大啊？”小伟对我主动示好，让我一起进屋聊聊。
我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妈妈和那对中年夫妻，看着我与小伟，不知在说着什么，脸上满是笑容。
妈妈也笑着。
他们所有人都笑着。
“静静，你还愣着干嘛，进屋和小伟好好聊聊天，说说话！”妈妈又催促了我一句。
我心中也笑了，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难怪我今年没挣到钱，爸妈也要让我回来过年。
爸妈说想我，说不让我再出去打工，原来是他们早就规划好了，今年要给我安排相亲，把我嫁出去！
妈妈第一次夸我，给我买新衣服，给我去理发店做发型。
我发现，我和当初的芳芳，遭遇又是何其相似。
在妈妈和男方家长的欢笑声之中，我恍惚间，好似听到了芳芳的声音。
没错，就是死去的芳芳，她在对着我呐喊：“静静，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一定要嫁出去，嫁的远远的！”
“静静，你要好好学习！”
小伟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没有听，我脑海之中，全是芳芳的遭遇。
如果我就这样嫁出去了，我会不会也和芳芳一样？
“怎么样？你们聊得？”妈妈问我。
“阿姨，聊得挺好的！静静挺文静的，长得也漂亮！”小伟很是礼貌。
我很意外，我都没理他，他竟然看中我了。
“妈，我不结婚！”
我直接说道一句。
那一瞬间，全场寂静。
大家的目光都盯着我，我感到世界都仿佛安静了，可我强撑着！
我感觉，芳芳也在暗暗支撑着我！鼓励着我！
“你说什么？你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妈妈的脸色十分难看。
小伟的父母，脸色也不好。
“我自己的婚姻，我为何不可以说？”我寸步不让。
“你说了没用，彩礼我都收了！”
终于，妈妈说了一句让我心碎的话来。
我冷笑了一声：“你收你的彩礼，和我没关系！你不是最心疼姐姐嘛，要不你让姐姐嫁！”
我这句话，让妈妈直接炸毛，怒气冲冲的对我骂道：“你这死丫头，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好不学，学芳芳那个短命鬼是吧？”
说完，
妈妈抬手就是一巴掌，对我扇了过来。
我挡住了妈妈的巴掌，对她质问：“白养我？这么多年，你养我什么了？没把我按在尿桶里淹死，也就是为了今天卖女儿吧？”
妈妈气的面色颤抖。
紧接着，妈妈反手一巴掌，直接抽在我的耳朵上，把我打的脑袋都嗡嗡的。
妈妈疯了，两只手不断的抽打着我，往我的脸上，脑袋上，狠狠的招呼。
小伟一家，刚开始还在一旁看戏，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悄悄离开了。
10
我被妈妈狠狠打了一顿。
而这一次，我没哭。
妈妈把我关在屋子里，并对我训斥道：“死丫头，你最好给我想清楚，否则饿死你！你也得嫁人！不嫁人？你想反了天不成？”
我被关在爸妈的房间里。
我很生气，与门外的妈妈争论了几句之后，忽然冷静了下来。
争吵是无用的！
我要反抗！
冷静之后，我决定：逃！
芳芳当初逃跑失败，我不能重蹈覆辙。
我和芳芳不同的是，我在外面打工了几年，我稍微熟悉路，不会等着别人来救我。
第一件事，就是拿到身份证！
回家的时候，妈妈把我身份证收起来了，说是怕我弄丢了。
我等屋外安静了，悄悄走到妈妈的衣柜前，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找着。
很快，我就找到我的身份证。
可是，我却在身份证的下方，看到一个纸张，上面写着：成绩通知单。
我隐隐感觉，这似乎是我的中考成绩单。
可妈妈不是说，我的成绩单，她气的直接撕碎了吗？
此时此刻，这张成绩单，被户口本夹着的，我很紧张，然后缓缓将它给抽出。
一瞬间，我看到了我的名字：张静静！
我的准考证号，我的考场号。
以及我的分数：
语文122
数学141
英语135
加上体育，总分是677！
而当年一中的录取分数线是654！
我过一中线了。
我考上了！
握紧手里的成绩单，这一次，我哭了！
我悲悯着我的人生，我的遭遇！
我明明可以走上另外一条路的啊，可我的爸妈，却用欺骗的方式，让我去打工。
这些年的痛苦，年少时的苦难，爸妈的偏心，全都在我脑海里不断翻滚。
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爆发。
等到了晚上，我服软了，说我同意嫁，不过想嫁一个长得好看点的。
妈妈对我道歉，说她白天下手重了。
我面对她的虚情假意，很是淡然，看清爸妈之后，我只想着熬过这几天，找个机会逃出去。
妈妈跟我说，几天后，还会有一场相亲，不过那家人是在县城里，要等我姐姐回来，带着我一起去。
去县城相亲的那天，姐姐第一次带着我出门。
我看着她手里的新手机，问道：“你的手机挺漂亮！男朋友送的？”
因为她还在上学，所以她是没有经济能力的。
“噢，爸爸上半年给我买的！哪有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才2000块钱！”姐姐很是随意的说着。
我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可我却明白了，姐姐手里的那部手机，正是爸爸找我拿的那2000！
而就是这2000！让我吃了足足5个月的馒头，差点饿死！
来到饭店，男方还没有来。
我找了个借口，去外面买点东西。
姐姐玩着手机，她的手机可以上网，可以聊QQ，此刻她似乎是在和人聊天，瞥了我一眼，直接就同意了。
我很紧张，我知道，姐姐是妈妈派来盯着我的。
我走到饭店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姐姐还在玩手机。
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走出饭店，然后一边盯着姐姐，一边离开。
终于，看不见姐姐了，我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我跑了起来，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我的泪水不自禁的打湿了双目，我哭着，奔跑着。
我的耳旁，似乎响起了芳芳的声音：“静静！加油！逃出去！永远不要回来！”
“静静，不要回头！”
“静静，你要好好的！”
带着芳芳的希望，我奔向自由，一路跑到了汽车站，然后找了一个最快发车的客车，前往了隔壁城市。
接着，我又在市里，转乘前往了我打工的城市。
回到工厂，我快速地收拾了行李，就拖着行李箱离开。
“静静！”
工厂门口，似乎有人在喊我。
我听到那声音，吓得不轻，头也不回的拖着行李箱，狼狈的上了一辆出租车，慌忙逃离。
从始至终，我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可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在工厂门口喊我的，不是我爸妈，而是我曾经的同桌：戴俊洋。
我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工作！
我没有再进工厂，那种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让我看不到希望。
我开始频繁的换工作，虽然挣的不多，不过养活我自己一个人，也是足够的！
我也开始打扮自己，虽然买的是打折衣服，可与以前的我想比，简直是丑小鸭变天鹅了。
甚至，有男生开始追求我，我也稀里糊涂的，谈了几次恋爱。
可是，我发现他们都不是真心的，也就提出了分手。
我没有失恋的痛苦，几个好朋友，笑我没心没肺。
我没有解释，我不是没心没肺，只是失恋的痛，与我的成长人生想比，不值一提！
虽然我当初考到一中，可我毕竟没有上高中，读书的这条路，对我来说等于是断了。
但我每个月，也会买一些书籍阅读。
我一步一步提高自己的内在。
第二年，我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酒桌上，我认识了一个外商。
他很有钱，说要养我。
11
我拒绝了。
朋友们笑我傻。
我没有解释，选择了离职。
只有我自己知道，爸妈都不愿意养我，更何况一个男人？
这时，我的一个姐妹在卖房子，说现在卖房子很挣钱，我就决定试一试。
或许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或许也是因为我的努力，我租房与卖房的业绩，都非常不错。
半年后，我开了自己的房产中介。
在给客户找房子的过程中，我发现房租是越来越贵。
我敏锐的察觉到商机，于是我只要钱够了，就去买一套房！
当然，房价对我一个女孩来说，也是高不可攀！
可我毕竟是这个行业的，会找到一些低价房，急售房，值得投资的！
然后，我贷款办理的也容易，利率也要低一些。
用房租来抵消贷款，基本是没问题的。
最多的时候，我手里差不多有了40多套房。
就在我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爸妈不知道从哪里弄到我的电话，让我回去过年，说姐姐要结婚了。
我笑了：“她不是才毕业吗？这么快就嫁？给家里挣多少钱了？”
面对我的冷嘲，妈妈哄着我，说她听说了，我现在在外面混的不错，回来参加姐姐的婚礼，毕竟，我是妹妹！
“行！婚礼那天，我会回去！”
我答应了。
等到婚礼那天，我借了朋友的一辆奔驰，落地要70多万！
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时候，我降下玻璃，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我，有羡慕，有夸赞，有妒忌。
爸妈也迎了出来，喊着我的小名，脸上带着笑容与光彩。
我没看爸妈，也没看其他人，直接开着车，继续往前了30多米。
所有人都在后面疑惑。
我停下车，从后备箱拿出纸钱，去了菜园地旁，奶奶的墓地。
奶奶的土坡上，长得了很多杂草，我清理了一下，然后和奶奶聊着天。
这时，妈妈赶过来，和我说着话，说我这几年在外面瘦了，她没见到我，很想我，然后又说着姐姐不容易。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对她问道。
12
“你姐姐结婚，你给一点嫁妆吧，不然咱们家，容易让男方瞧不起！”
“静静，你都开奔驰了，这几年挣了不少！”
“你姐姐念书到今天，她不容易，你做妹妹，你要帮一帮，知道吧？”
妈妈在我耳旁念叨着。
我祭拜完奶奶，转身走回到车上。
我妈一路跟着我，让我出嫁妆钱，对我训导，告诉我要维护姐妹情之类的话。
“行，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我对着妈妈笑了一下，没有丝毫的争辩，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车窗玻璃关上，我开着车，直接就离开了。
透过后视镜，
我看到爸妈伸着手，指着我的方向，似乎在谩骂，似乎在咆哮。
但，都不重要了！
我去了隔壁村，找到了芳芳的墓！
芳芳没有被葬在男方家那边，而是被送回了娘家安葬，只有一个小小的墓碑，很是简陋。
我对着芳芳说了一些话，脸上笑着，眼眶之中的泪水，却是忍不住的不断流淌。
临走时，我放了一盒巧克力在芳芳的坟前。
“芳芳，这是咱们喜欢的，憧憬的巧克力！这是进口的，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擦干眼泪，我开着车，准备返回城市。
可是，就在乡道快要到达省道的路口，一辆车横在那里，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按着喇叭，那辆车也不让。
我很生气，下了车！
紧接着，那辆车上，也下来一个人，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他看着我，眼眶有些红润的质问：
“张静静，你还要躲着我，躲到什么时候？”
13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想了一会，试探问道：“戴俊洋？”
“是你？”
戴俊洋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
把我弄得有些云里雾里，他似乎喜欢我，也似乎找了我很久。
他的爱，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可他，却全程红着眼睛。
我们找了一个咖啡馆。
他和我说着初中后，他的一些事，他考到了复旦，如今在一家外贸企业当高管。
“学神！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开车回去，咱们下次再约！”
我慌忙逃了。
我原本以为，戴俊洋就是一个心结，见到我以后，他会发现，我这样没学历的女孩，是配不上他的！
可是，戴俊洋的执着，却让我触动了。
从那之后，戴俊洋每个周末都会来找我，就是吃吃饭，聊聊天，看看电影。
我受不了，我就问他：“戴俊洋，你是不是喜欢我？我有哪点值得你喜欢的？你这样的，应该有很多女孩追吧，那个，我还忙，我要去卖房了，约了客户！”
我想逃，可戴俊洋却拉住了我的手。
“你这么多年，是不是就没有再登陆过QQ？我给你的那个？”戴俊洋对我问道。
“啊？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看一看，就知道了！”戴俊洋对我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不过，戴俊洋上车前，却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下周，还来！”
我很想打他一顿。
我去了网吧，然后登陆上那个QQ！
一瞬间，全是戴俊洋这些年发给我的消息，询问我的情况，问我在哪？
“静静！你现在在哪打工啊？”
“静静，你是不是回老家了？咱们出来见一面？”
“静静，大家都在说，你离家出走了？你是不是回那个工厂了？你等等我，我知道你在哪打工了，我一个小时后就到！”
“静静，我刚刚在工厂门口喊你，你怎么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看着戴俊洋给我发的消息，眼睛不争气地哭了。
我点开了戴俊洋的空间，发现他空间里，都是记录着，对我的思念与爱恋。
他的空间里，有我和他的大头贴。
他的空间里，还有一张毕业照，照片上，他的目光盯着我，只盯着我……
我又哭了。
原来这么多年，还有一个人，是在乎我，关心我的！
第二个周末，戴俊洋如约而至。
我有点害羞，他也挺羞涩，没有了之前的胸有成竹了。
我们聊了一会，竟然莫名其妙的牵手了。
我慌张的看向他，他也恰好看着我，我们相视一笑。
恰如当年，他递过来一个小本本，上面写了答题思路：“你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这情书，是你写的？”
“去帮我买包辣条，多的钱，就是你的跑腿费！”
我问戴俊洋，当初为何会给我跑腿费，他扭扭捏捏，最后还是在我的威胁下，说出了原因。
戴俊洋说，那是因为，他上课的时候，总是能听到我肚子饿的咕咕叫，中午的时候，别的同学吃盒饭，而我却只啃一个馒头。
14
和戴俊洋确定关系后，我的生活之中，多了一道光彩。
我发现，自己也很喜欢他。
以前就喜欢。
只是以前，我吃不饱，穿不暖，对于爱情，根本不敢奢求！
我的事业，也蒸蒸日上，房价开始快速提升，我也有了大量资金，投资别的行业。
爸妈给我打电话打不通，就给我发消息，说姐姐嫁的不好，姐夫打牌输了几十万，就开始家暴。
我没有理会，他们也就没再给我发消息。
过了一年，妈妈又突然给我发消息，语气之中带着嘲讽之意：“你姐姐马上也要发财了，她投资了一个项目，年底会有几千万的分红！咱们家，也不是只有你会赚钱！”
我看到这条消息，隐隐有着不安。
我在大城市里，这些年见过太多骗局了。
我动了恻隐之心，回了一条消息：“天上不会掉馅饼，趁着还来得及，赶紧把本金拿回来！”
结果，我妈在短信里骂我：“你这不孝的东西，就见不得你姐姐好？”
第二天，姐姐也发消息骂我。
我笑了，没有理会。
又过了两个月，
爸妈给我发消息，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那笔钱拿回来，还说那笔钱有70万，是借了好多亲戚朋友的。
我没搭理。
他们又给我发消息，想找我借个100万！
这一次，我没有回复，反手就把爸妈，还有姐姐，全部给拉黑了。
戴俊洋看我心情似乎有些不好，问我怎么了。
“没事！”我摇摇头。
戴俊洋看了我一眼，他大致猜到了，然后第二天，他带着我一起，去了马尔代夫旅游。
沙滩上，戴俊洋拿出一个精心准备的相册，上面记录了我和他的点点滴滴。
我很感动。
忽然，戴俊洋在我面前单膝跪地，拿出一个戒指，对我傻笑着：“静静，我们结婚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嗯！”
我哭着点点头。
戴俊洋为我带上求婚戒指。
下一秒，
我转过身，看向金灿灿的沙滩，放声大喊：
“静静，你一定要嫁得远远的！”
静静，岁月静好！
‘静静，以后一定要幸福！’芳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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