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韩国公李善长(补更)
南京韩国公府
御史中丞李善长这几日抱病未曾上朝,但他家里可不冷清,以探病为理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官员进行探望。
今日李善长终于能下地走动了,于是便把他儿子,天子的驸马都尉李祺和李善长的弟弟太仆丞李存义一块叫了过来。
夏末的南京暑气不减,病体未愈的李善长却遵循着医嘱,依旧披着坎肩。汗一会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身体又受不得风,没法扇扇子,只能自行忍耐。
“父亲,您身体好点了吗?孩儿看父亲的神色已经好多了。”
这位马上就要六十七岁了的开国功臣如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这次只是偶感一场小风寒,却让他好几日没能下得了床。
“已经不碍事了,这几日朝堂上可有什么变动?”李善长拿去桌上的手帕在脸上擦了一把。
“这几日朝堂上可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啊。”
“怎么,这年初压城的黑云不是已经快要散去了吗?又出什么事了。”李善长有些不解,胡惟庸死都死了,丞相也废了大半年了,这还能出什么事?
“兄长有所不知,前几天陛下在朝堂上拍板通过了废除丁税这件事,那天可是吵得异常激烈啊。”
一说到丁税李善长就有印象了,前两天兵部尚书赵本去曾经来过一趟自己的府上,但当时自己正睡着呢,就没见他。后来下人转述赵本去的话的时候也提到了废除丁税这几个字眼。
“怎么会因为这事吵起来呢?这事不是陛下推动的吗?谁还有胆子在这个时候违抗陛下的意思?”
李善长非常好奇,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个时候唱反调。
“嘿,当时全朝堂上没有人支持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在反对。最后依我所见,户部尚书范敏好像是改变了态度,他倒是挺支持的。”
一听这话,李善长浑身打了个哆嗦,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你们糊涂,糊涂啊!咳...咳...”
李祺赶紧上前帮李善长捋了捋气:“父亲您别着急,慢慢说。”
“为父如何能不急?这胡惟庸才刚死多久,教训就摆在眼前呢,就没人知道学一学吗?”
李存义听到李善长这么说,脸色有些不愉。他的儿子李佑是胡惟庸之女的丈夫,他和胡惟庸也算是半个亲家的关系,之前两个人私交很不错。
“但是父亲,今天陛下能废除丁税,明天就能把刀子架到我们士族头上,您以前不常教导孩儿要居安思危吗?”
“以后的事为父不好说,但要是谁敢现在开始蹦跶,那一定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李善长自小就颇有智谋,后来又跟着朱元璋出生入死,斩获了颇多功劳。他经常以汉初的丞相萧何自比,十年前刚建国的时候就出任了左丞相。
古时候以左为尊,左丞相也就意味着他处于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
但李善长跟随了朱元璋那么多年,他非常清楚朱元璋是一个对权力的控制欲望极强的一个人。自己虽然自比萧何,但萧何尚且为了打消刘邦的疑心而自污名节,自己这个颇有威望的丞相又怎么可能一直安安稳稳地做下去呢?因此没过多久李善长就选择了称病辞官归乡。
不过朱元璋念及旧情,给了不少赏赐,还安排了一些闲散的官职让他来做。
胡惟庸案事发之后,由于牵连了不少人,朝廷严重缺乏官员人手,于是朱元璋便把他召回来暂代御史中丞一职。
“秉忠(李存义)啊,之前为兄就多次告诉过你,让你不要跟胡惟庸交往那么密切。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认清自己手里的权力都是陛下给的这件事。你现在再看为兄当时说的,可有半点错误?”
“兄长果然料事如神。”
“你如实告诉为兄,你之前跟胡惟庸交往那么密切,可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吧?”李善长神色郑重地说道。
“此事还请兄长放心,我和他只是私交,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就好,那就好...”
李善长此时就像一个极为普通的老头刚经历过一场大难一样,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过兄长啊,御史台的那些人还等着您的意见呢,按兄长的意思那就是要让他们支持取消丁税这件事了?”
“支持?不,我们最好的做法是忘掉这件事。”
“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你选择站在哪一边,这都意味着要和另一边的人为敌,完全没有必要这个事而为自己多增加敌人。此外,若是老夫牵了这个头,带着一帮人突然转变了口风,你知道这事有多可怕吗?陛下就会发现,原来就算没了胡惟庸,我李善长依旧可以把控朝政,这不是自取死路吗?”
李祺从父亲的这番话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低下头来慢慢地体悟其中的政治智慧。但李存义就不一样了,他从头到尾完全没听进去。他心里想的是,这个李善长真的是越老胆子越小,现在干什么都畏畏缩缩的,哪还像一个开国元勋呢?
李存义开口回复说:“兄长虽然这么想,但有些胆子大的人已经在暗中行动起来了。”
“什么情况?”
“兵部尚书赵本去之前来找过兄长,不过当时您没见他,后来又来到了我的府上,跟我说了他打听到的事。”
“人堂堂一个二品大员,竟主动跑到你哪里?”
“那还不都是看在兄长的面子上吗。”
李善长没好气地说:“别卖关子了,他到底说了什么事?”
“吏部尚书阮畯正谋划着破坏取消丁税这事,因此赵本去希望兄长能出面阻止阮畯。”
“这是要把老夫拉下水?都说了,这浑水咱们不趟。”
“可也不能放着阮畯在那里拉帮结派吧?他眼里还有没有陛下和兄长您了?”
李善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学明白啊。阮畯没两年就要致仕了,又没有什么亲属在朝中做官。他能拉什么帮,结什么派?跟他凑到一起的人无非是因为自身的利益被这次的事件损害了而已,本身没有什么凝聚力的。”
“那该怎么回复赵尚书?”
“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跟老夫没有半点关系。”
“那他不会把阮畯这事捅到陛下那里吧?我看他好像还真有一副为国为民的做派呢。”
“不好说,不过可能性不大。因为就算捅出去了,阮畯顶多也就是提前回乡,到时候他赵本去在朝中可就寸步难行了,完全得不偿失。不过话又说回来,陛下这次突然提起取消丁税这事,其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李祺回答道:“这事最先是燕王提出来的,他上书说,如果不抑制土地兼并的问题的话,则会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据此,他提出减轻那些贫农的生活负担,取消丁税。”
“取消丁税是对应的贫者愈贫,那是不是还有一条对应着富者愈富呢?”李善长若有所思。
“这燕王倒是没在奏疏中提到,燕王奏疏所说的内容已经在第一期南京时报上刊载了,父亲大人没看到吗?”
“南京时报?”
“据说是太子朱标仿照燕王在北平办的北平时报所创立的报纸,上面在除了一些城内百姓的琐事之外,还挑选了一些政策公布出来。您没看过的话,等会让下人帮您去买一份即可。”
“燕王...之前一直没觉得他有一颗想要治国理政的心。怎么到了北平之后,不一门心思地投入到练兵之中,还有闲工夫提出这样的建议呢?”
“这还真不好说,有一种说法是,燕王这是要争太子之位啊。”
“我可警告你们,绝对不要参与议论天家的事情。不管燕王有什么打算都和我们没有关系,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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