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川
江季同接演《落云朝朝暮归期》这部改编大ip男三一角这事并没有要对外刻意隐瞒，相反还需要趁热打铁的就势宣传。
由于他进组的时间紧，就边拍摄边曝光了。
经过一个上午，他的定妆照已经由剧组官方账号官宣在了网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了热搜，热度跟坐火箭似的往上狂飙。
与此同时，一大早就找不到江季同人的经纪人石芿被公司高层的电话狂轰滥炸的差点儿原地爆炸，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失踪人口给她捅出了什么篓子，恨不能直接飞过去把人押回来。
妆发老师还在给江季同调整妆发，温安一个上午都在捧着两个关了机的手机胆战心惊，暗自估摸着自己还能神气活现的存活于世多久。
江季同抽空扫了眼镜子里捧着手机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温安，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轻轻敲了敲化妆台的桌面，“温安，把手机给我。”
温安一个激灵回神，如蒙大赦的赶忙把手机送过去，小心翼翼提醒，“哥，你还是联系联系芿姐吧。”
江季同配合着妆发老师的动作僵直脖子没动，只低垂下眉眼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反应。
然后温安就看到这个嘴上应得快，身体相当诚实的爷开机后直接略过了一堆未接来电和短信率先点开了微博。
微博服务器不知又出了什么毛病，江季同几次闪退重登才成功挤进去，扫了眼热搜第一后直接点了进去。
内容是《落云》剧组官博高调艾特官宣他的消息，配上他刚刚新鲜出炉的定妆照，江季同点进去后直接划到了下面的评论，两条热评被顶了上来。
【我家哥哥接戏了？啊啊啊啊！终于接戏了！我的妈啊！爷青回啊！梧桐们赶紧出来过年了过年了！】
【笑死！别人嚼过的口香糖吐在地上，你家哥哥还要趁这热乎劲儿捡起来嚼，粉丝还乐得又蹦又跳夸他嚼得得劲儿？】
这两条热评透着一股泾渭分明的两极格局味道，一看就是被江季同和孟和风的粉丝分别顶上来的，双方剑拔弩张嘴炮起来嘴巴子就跟抹了毒一样。
江季同没什么表情地接着往下刷了几条：
【啧啧啧，怎么有股82年老陈醋味儿？楼上对自己家现在什么处境心里没点儿13数吗？要不要我介绍几个业务能力相当不错的律师给你家和风哥哥啊？】
【口香糖那位脑子有病就去医院看看，江季同红了半边天的时候，你家缺德哥还不知道在哪儿刷盘子，麻烦拎清定位，我家哥哥这是自降身价接了你家撂下的烂摊子好吗？】
口香糖回复：【我没点儿13数？你们对你们家偶像的演技就有点儿13数了？】
【多的不说，《落云》剧组简直就是落井下石的一条好狗。（鼓掌）】
【呦，孟的脑残粉们还没原地解散呢？房都塌成灰了，还来这儿舞什么玩意儿？你家艺人一波操作猛如虎，缺德缺到外太空，连累了人家整个剧组，还不许剧组找人救场？人家剧组上辈子是刨了你们家祖坟，欠你们的呗？非得整个剧组给你家艺人陪葬？】
其中还不乏缺少《落云》其他几位主演的粉丝闻讯赶来阻止孟和风的粉丝激化矛盾，把矛盾上升到自家艺人辛辛苦苦拍得作品上面，也有一部分路人点评。
其他主演粉丝：【孟的粉丝请理智一点，地球不会因为没了你家艺人就不转，剧还得照拍，没必要连整部剧都骂。】
路人：【谁演我不在意，我只在意这人能不能演好，演出来的效果怎么样。说到这儿就恕我直言了，首先我对江没什么偏见，就单纯觉得他演技真的没眼看，烂的一批。别不承认，有之前作品为证。（坦诚脸）】
这条评论一出、一呼百应，下面突然多了一系列附和的声音，有来把浑水越搅越混的混子，也有纯路人凑热闹，总之这条对江季同演技争议的评论热度不断飞增，有望超越最前面两条热评。
温安在江季同旁边蹭着看，越跟着往下看越紧张，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江季同接连往下刷了好几条，都是暗讽他热度有演技烂的评论，千篇一律无趣的很，看多了觉得没劲后干脆锁上手机直接丢到了化妆台上，有些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温安被他丢手机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被网上那些尖酸刻薄的语言惹恼了，连忙梗着脖子安慰：“哥，你别理他们，别、别生气。”
江季同懒腰刚伸到一半，听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一脸好笑地看向他，“生气？”
温安有点儿摸不准他，他跟着江季同的时间不长，还是给硬拽过来的。
他当时是公司新招的实习助理，原本是被分配给公司另一位顶梁柱的助理打杂跑腿的，中道被正好深造回国的江季同截了胡。
这位爷放着公司给他安排好的有经验有阅历的助理不用，点小鸡似的点到他，给出的理由还相当简单粗暴“就看他比较顺眼”。
吓得温安当时就摸出手机点开度娘，临时抱佛脚对“江季同”三个字做功课，但了解也仅限于网络上半真半假的传言，多是说这位爷脾气臭还爱耍大牌，是端着架子难相处的那一类。
“江季同”三个大字一搜，出来的陈年负面新闻都可以直接铺地毯了。
但这几天接触下来，温安觉得江季同其实还算蛮和气的一个人，当然不排除那是天下太平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前提下。
可眼下大哥看了点糟心的东西，心情就得另当别论了。
温安微微抿紧唇，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对，就这么原地木了几秒，神经绷紧的像只石化的鹌鹑。
见他没反应，江季同唇角噙笑的往后一仰，坐姿懒散地瘫在软椅里，随手拿起化妆台上的剧本随意地翻翻合合几个来回，像是玩着什么稀奇有趣的小玩意儿。
垂下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随意丢在一旁的手机，嗓音低缓道：“就为这生气，还不至于。”
“就这还不至于？你是不是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化妆间门口陡然响起一道嘹亮女声让温安浑身一激灵，整个人就像被掰弯的弹簧突然撤了力立马挺直了腰杆，站得立挺又笔直，僵着身子转过头朝一脸余怒未消快步碾过来的女人恭敬喊了声，“芿、芿姐。”
石芿略一点头，朝温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把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礼貌请了出去。
一看到江季同石芿就心有梗塞，感觉自己的血压都飙升了好几度，脑仁疼地走到他旁边，深吸了口气才咬牙切齿地开口：“江季同、江大祖宗，您是当经纪人和公司都是纸糊的吗？这先斩后奏玩得是哪一出啊？分寸呢？别忘了你和公司是签了合约……”
“和剧组的合同还没签，”江季同神色淡淡地打断，垂着眼皮头也不抬，“只是时间紧我先拍着，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傻钱多闲来没事给公司凑违约金的蠢货？”
石芿皱了皱眉，有些不信地扭头向旁边的温安确认，见后者忙不迭点头，这才松了口气，态度和缓过来。
就又听到江季同接着说：“不过公司之前不是一直有意想让我回归影视，重新往这方面发展吗，你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什么意思？”石芿这口气还没松顺畅，后知后觉又从他这话里觉过味儿来，“你的意思是这戏你还得接？你这是特意诓我过来的？”
江季同垂着眼皮没说话，窝在软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剧本，不置可否。
“不行！”石芿想都没想当机立断地否决，板下脸来，“你想要什么样的好剧本没有？就梁导那戏我们还是推了，给你的角色番位也不高，小男三有什么好演的。你现在还是专心筹备你新专辑发行的事，后面还要准备回国后的首场演唱会，你很忙的！”
“再说就算别的不提，你看看网上对你演技的质疑都嘲讽成什么样了？这部剧里的演技派和大咖都不少，什么红花绿叶都不缺，你非得往里挤当炮灰？你要真这么一拍营销倒是不用买了，我得直接上公关啊！
“你要是真想拍戏了，等你空下来的时候我给你找个专业的表演老师，我们循序渐进的学，怎么着也得接挑大梁的角色啊！所以梁导这戏……”
“姐，我记得我当初之所以签华途，”江季同合上剧本抬起头来，黝黑的眸子通过镜子直接对上了石芿的眼睛，要笑不笑地冲她一弯眼角，“是因为合约里多加了一条，影视资源主要决定权在我自己手上。”
“所以，”江季同瘫在椅子里旋来旋去跟个半身不遂的大爷一样，生怕气不死石芿，又补了一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石芿：“……”
温安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在心里替江季同捏了一把汗，已经没眼看石芿黑得像陈年锅底的脸了。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不下，正苦思缓和之法无策，身后忽然突兀地响起一声清脆的叩门声。
被惊动的三个人齐刷刷朝化妆间门口看去，就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遮阳帽金边细框眼镜的高挑女人正双手抱臂没骨头似的倚靠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温安看清门边的人后，脑子卡顿了片刻，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句“我看她长得漂亮不行吗”，他下意识看向了自家老板，表情顷刻间变得复杂。
石芿皱起眉头上上下下将对面的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刁钻的就好像在衡量对方有几斤几两。
单姯毫不怯场地回敬了目光，两道视线相撞的刹那，石芿怔愣了片秒，眉蹙得更深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单姯率先开了口，语气没有起伏，俨然一兢兢业业的传话工具人，“梁导听说江老师的经纪人已经到了，在附近酒店订了桌酒席，希望能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合同的签订事宜。”
她遣词造句还算礼貌恭敬，但她不以为意的神情和气场，莫名给了石芿一种发号施令的感觉，或许对方没这意思，但还是让她不怎么舒服。
不过就这事上，石芿还是想保持态度强硬不容江季同任性，她扬起正规官方的微笑，张口就要婉拒，“你是梁导的助理吧，这个实在不好意思……”
“芿姐。”
一道低缓的嗓音忽然出声打断。
被石芿挡在身后的江季同从软椅上起身，挺拔削直的身影直接罩住了石芿，瞬间显得一身干练职业装的女人格外娇小没有威慑力。
单姯循声望去，正好看到江季同略微俯身凑近石芿耳边轻语了一句，光是她能看见的半张脸已是棱角分明的不俗。
她之前有在网上看到过关于江季同的推送，可照片总归给人一种不真实感，现下看到的有血有肉有热量的大活人比她看过的时尚杂志封面，站子的精修图和加了吸血鬼滤镜一样的出圈神图还要好看三分。
至少是真实的好看。
这种人是最不惧各种镜头的，无论是拉近的还是特写的怼脸拍，脸部的无死角就是优势。
工作的原因，她见过太多不俗的长相，可独独这一张，她多看了几眼。
“你说真的？”
不知江季同说了什么，石芿思虑片刻后，表情有了丝松动，半信半疑地抬起头望向江季同问。
听言，江季同只是低低“嗯”了声，似乎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所感应般看向了单姯的方向，正好对上了她放肆打量自己的眼睛。
单姯和他短暂对上了目光，没有丝毫被抓包的窘迫，一脸淡定地收回了视线，看向别处。
江季同眉梢轻挑，勾唇笑了一下。
“这个实在不好意思！”石芿突然一拍手，变脸比翻书还快，转头快步朝单姯走过去，话锋一转无缝衔接地续上了她之前被打断的话，“实在不好意思啊，应该是我先去拜访梁导才对，麻烦你稍等一下。”
说完不等单姯反应，石芿又迅速摸出手机有意避开他们，去旁边低声拨了通电话，短短不过两分钟，她又转头回来朝江季同和温安招了招手，“既然梁导已经等着了，那我们就别耽误时间了。”
温安一脸迷惑地看向江季同，“哥，你和芿姐说什么了？”
江季同弯了弯唇，转身去拿剧本，“片方给我的片酬是孟和风的两倍，还有资源置换的条件。”
温安：“……”
江季同的咖位和人气都比孟和风高出不是一星半点，按艺人的商业价值来看这个片酬本来就是他的正常价位。
只是换了个浮夸的说法，听起来就很容易让人心动，至少石芿现在是没反应过来。
把手机放回包里，石芿再次打量起了身边寡言少语立着的单姯，随后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条件不错，以后要是不想做幕后了，记得联系我。我能给你的资源，还是相当可观的。”
单姯垂眸扫了眼眼前那只做着精致美甲的手，迟疑了两秒，还是出于礼貌地伸手接过。
石芿对着她笑了笑，踩着高跟鞋转身先走了。
她低下头还没看清名片上的名字，眼前忽地黑影一闪，一只手速度极快的从她眼前晃过，单姯捏着名片的两指一空，卡片被人直接抽走了。
一抬头就看到江季同两根修长手指间正夹着那张薄薄的名片，看都没看一眼，像丢垃圾一样直接扔给了温安。
他比单姯要高出半个头，但因为单姯歪歪斜斜倚靠着门框的姿势，在视觉上拉长了两人的身高差。
导致江季同只垂下眼皮看她的姿态更像帝王睥睨蝼蚁一般的草民，傲慢又无礼，随即他嘴里吐出了一句更无礼的鬼话。
“就你这姿色，混娱乐圈没前途。”
单姯：“……”
她自认见过的艺人多到没有印象，这人长得尤其出类拔萃的人模狗样，一身纤尘不染的广袖长袍穿得也人模狗样。
怎么做人就只有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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