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世（二十六）
赵武随后离开后花园，去了贵妃所在的承乾宫。
“你可去查到了什么？”
“儿臣刚去了后花园，发现了极其隐秘的墙角处有那宫女刻的太子二字。”
他的眼神讳莫如深：“字体潦草，深浅不一，周围亦有血迹，定是那死去的宫女留下来的线索。”
贵妃倚靠在凉椅之上，手里拿着把凉扇轻轻摇曳着。
“我就说，这皇后听到事关太子，倒说出那么一番不轻不重的话来。”
“别人倒是不敢起疑心，说出去谁会相信，堂堂太子想要得到什么没有，偏偏去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宫女，也是心急而风流，怕不是身子早已经嗜性，失去了理智。”
赵武眸子漆黑：“如今已经知道了德妃丫鬟是被太子所杀，又该如何？”
贵妃浅淡一笑：“知道了又如何？只是两个字，不清不楚的，皇上会相信吗？”
“再说，只是死了个宫女，谁又会放在心上呢？”
她看向赵武，言语清冷了许多：“你一心想要扳倒太子，这和我的心性未必不同，只不过拿一个宫女挑起事端，我们母子定不会是皇后的对手。”
赵武略微垂眸：“那就只有另寻时机了。”
“那该等到什么时候？”
他不解。
“儿啊，母亲再教你一招，没有机会咱就创造机会。”
贵妃缓慢起身，倾身走到他跟前去：“太子势大，毕竟有皇后撑腰，想要废掉他，可不是一夕一朝之事。”
她冷笑着用扇子拍打着赵武肩膀：“你父皇爱龙颜，早年亲自昭告天下，说是太子之人必定着重选择，肯定贤明。”
“现在这关头让他废掉太子，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母亲有何指示？”
“小事不起眼，但是可铺垫，要让所有人都对太子心灰意冷，势不阻挡，方可行事。”
“去，摸清太子喜欢的女人样貌，找个容貌绝等的人来给我□□好，送到我跟前来。”
她眸眼阴森：“到时候这铺垫可就派上用场了。”
赵武点头：“儿臣立刻去办。”
待他刚好起身离去，贵妃却又叫住了他：“女人不女人的倒是小事，最重要的可是我叫你去督办的那件事，那才是重头戏，也是覆水的关键。”
“能不能废掉这个太子，就全看这件事有没有所成了。”
赵武明白，“儿臣必定不负母亲所托。”
殊地转头问道：“此等大事，为何母亲不交由皇兄去办？”
仿佛问出这个问题，是他心口难以下落的石头。
从小到大，贵妃偏爱二皇子已经是人尽皆知。
可是为何这些大事她都要交由自己去办？
难道以后太子之位，她是想要他继承吗？
赵武心头疑虑，却有万般苦楚。
贵妃不语，只是良久看着赵武。
他也知道没有答案，便霎时回眸，只身离去。
-
“你刚才去了何处？”
洛璃刚折回重华宫，却在大院里遇见了赵略。
雪松站在他身旁，一本正经，身上背着两把锐剑，看这浑身的气场，仿佛很是善武，倒也不像是个寻常做闲事的下人。
她垂眸看向了雪松的脚跟，那鞋底沾着些许青草和泥。
想必刚才他去了后花园，可能撞见了自己。
于是洛璃不急不慢开口道：“臣妾刚才去了后花园一趟。”
雪松道：“生更半夜，去那地方做什么？”
听这口气，仿佛是在质问什么。
洛璃本就心细如发，要是碰见她一人在后花园，倒也不必这么生气吧。
难道恰巧看到了赵武跟她一处？
她眼神淡淡扫过赵略，依旧是清冷神情，仿佛看起来无异，可是细看他的手，却是握在了一起，这明显是在压制什么情绪。
赵略开口道：“雪松，你退下。”
紧接着，洛璃也将下人们全部遣散开去。
“说吧，你在后花园去到底何事？为何会与皇兄在一处？”
洛璃摇曳着身子，唇角带笑，眼神迷离：“怎么？殿下派雪松跟着臣妾？”
“我只是派他去做事，恰巧遇见了。”
“可是为了那宫女死在后花园一事？”
她抬眼看着他的眼眸：“觉得蹊跷，认为是太子所为？”
赵略有些迟疑和震惊，他知道洛璃嫁给他并不简单，肯定有目的。
可是没想到，她如此心直明朗，也并没有想要刻意隐瞒的意思。
“臣妾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去后花园一探究竟，不过还真的发现了些线索。”
赵略深沉看着她，不语。
“那掩着草的石壁上，当真模糊写着太子二字。”
她顿了顿，继续道：“刚好，三殿下也过来了。”
赵略倒不是疑心他与赵武有什么私情。
要是有感情，那日她也不会选择自己为夫君。
“想必三殿下必定有所作为，臣妾所见，殿下还是不要干预为好。”
她走至他身侧，倾身到他耳畔低语：“你想的，他们应该更心切，何不坐等收渔翁之利？”
“一举两得？”
说完，她抬头看向清冷的月道：“时候不早了，臣妾就去休息了。”
赵略待在原地，细细想着洛璃的一番话。
这女人，如此精明，倒和传闻一点也不相符……
更是截然相反。
-
“这天也太热了！闷闷的喘不过气去。”
赵月馨一边走一边埋怨，额头上偶有细汗。
心悦、心印紧紧跟在其左右，一人一大扇子扇着风。
“公主，马上也要入秋了，酷暑很快也要过去了，到时候就没这么热了。”
路过一汪池水凉亭，忽见一男子侧身而立正站在亭子内观望。
腰身挺拔，皮肤白皙，双手自然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却也是姿态休闲。
旁边大理石制成的桌面上摆放着些许笔墨纸砚。
阳光斜洒在他周围，辉辉目光下，赵月馨都有些看入了神去，顿时觉得不那么燥热了。
奇怪，怎么这个人的身影这么眼熟……
她几步走过去，倒没有惊动那男人，而是看了看他桌上的东西，白纸上有的写满了字，字体娟秀而飘逸，旁边还有一副画，黑白相间，可是影影绰绰，赵月馨拿起来仔细一观，墨水还没干透，画的显然是这池子，左边池水畔却又一行人，为首的是个女子，身姿清越，可是面容可爱又调皮，眉梢微微拧着，嘴唇微张，好像在念叨着什么，在她旁边有两个丫鬟，一人一大扇子……
这！
这不就是她自己吗！
“居然画的是我！”
男子被这声音吸引了，蓦地回首，目光探过来。
“是你！木……木尘？”
赵月馨将画纸放下，上前去打量了一番。
木尘开口道：“月馨。”
心悦见他如此亲昵唤公主名讳，直言道：“大胆，居然直接唤公主名字。”
木尘反应过来，行了个礼：“臣不知，还请公主……”
话还没说完，赵月馨便道：“没什么，你也不知道，我也不觉得无理。”
他声音还很好听，她竟然还有点喜欢他这一句“月馨”。
“这画中画的可是本公主？”
木尘看了眼那画，只好点头：“臣近日无聊，便坐在这里画了会儿，恰逢公主来到池畔，和这风光无限的景色融为一体，臣心动，便画了上去。”
心印道：“公主岂是你可觊觎的！”
他垂眸，不敢再看赵月馨一眼，仿佛犯了什么错，本来还白嫩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些红润。
“心印、心悦，不许无理！”
“上次出宫去，幸好有木公子相救，要不然本公主可要栽倒在地当场毁容了！”
继而看向木尘温柔道：“木公子无须拘礼。”
“多谢公主。”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宫里？”
“臣在傅书院任职，专管皇室文献藏书，也是个十分清闲的官职，轮流当守，闲来无事也会四处看看。”
赵月馨点头，走到他跟前。
他略微紧张，不觉往后小退了几步。
她这才看仔细了，木尘长得还是真的眉清目秀，特别是那根根眉梢浓密的横眉，垂眸之间更为英俊潇洒，充满书卷气息。
不知为何，木尘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她一眼，脸蛋越发显红了。
赵月馨忍不住捂唇笑起来：“你这……脸蛋怎么如此红？”
“公主……还望公主放过小臣，不要一直盯着臣的脸看……”
听闻，在旁的下人也跟着偷偷笑了笑。
“哈哈哈……原来你这是害羞呀！”
赵月馨笑声越发清脆：“我还以为那是女人才有的娇羞模样，原来在男人脸上也会如此好看！”
木尘殊地转过身去，用手摸了摸已经滚烫的脸。
“好了好了，本公主也不逗你了，原来你写字画画倒是一流，竟然比父皇匹配我的教书师傅还要高明。”
“要不改天就来我长乐宫教我看书做画可否？”
心悦小声嘀咕道：“那可是，那老师傅可清闲了，一进长乐宫就被使唤走了，公主你可是没学到分毫。”
心印看向木尘道：“你懂什么，看来，我们公主喜欢年轻英俊的师傅，分人呐。”
赵月馨瞧了她们一眼，只觉得如此多话，心悦和心悦便止住了，低头不敢吱声。
她眼睛机灵转着，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咳嗽了几声道：“父皇给我挑的师傅不和我口味，腐朽顽固了些，我是看你性子沉稳温和，肯定比他要强些。”
略微撅着樱桃小嘴道：“本公主只是想要多学些东西罢了。”
木尘微微笑着转身看向她，目光深邃柔和，声音更是清亮：“关于这些，臣也只是略知皮毛，自然不敢和皇上亲指的师傅相提并论。”
“但是，只要公主喜欢，小臣便只有听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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