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所以,结婚不是打算对她负责,而是对江意晚负责。
江晚晚从未想过,柳郝会把这些话说给她听。
会把她心中最恐惧的一切,摆在她面前。
“不是因为你救我才喜欢的你。”江晚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跟你是一所初中的,还是一所高中的。”
只不过加起来也就两年的时间。
而江意晚与柳郝只是初中一所就有三年同校的时间。
话说出口,江晚晚才发现,这像是在证明如果没有江意晚,他与她是没有交集的——
即使在一所学校,柳郝也从未留意她。
柳郝对她的第一次印象,是听错了名字。
是江意晚的妹妹。
指甲嵌入皮肤,事情完全偏离江晚晚的预设,她眼里尽是茫然,柳郝哥从未说过喜欢她,现在倒是说出口了不喜欢。
当初即使借江意晚接近柳郝,江晚晚也没有把柳郝与江意晚的关系往偏的地方想。
江意晚远在国外,而她与柳郝都在云城。
即使心底介意继姐的存在,可若柳郝对继姐是有心意的,完全可以是出国的,而非是留在云城。
江晚晚只想着柳郝与继姐是朋友。
且是不怎么再联系的那种。
而非知道柳郝喜欢继姐。
若是知道柳郝喜欢江意晚,她怎么会去自取其辱。
一直以来,江晚晚都认为柳郝对继姐心动是后来的事,以为自己是被抢了爱情的小可怜。
继姐喜欢抢她的东西,无关与那是什么。
继姐就是看她喜欢柳郝,才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可以接近柳郝哥的。
如果不是她喜欢柳郝哥,继姐跟柳郝哥不会在一起的。
江意晚与柳郝在一起之前,江晚晚知道江家与柳家的差距,也明白自己嫁给柳郝的可能性很小。
她把在一起的想法压在心底,保持原样也很好,她喜欢别人羡慕的眼光,喜欢别人猜柳郝哥是她的男友。
江意晚与柳郝的订婚,彻底改变了江晚晚的想法——
继姐可以的事情,她为什么不可以!
应该再胆大一些,再勇敢一些。
那样,和柳郝哥订婚的会是自己。
而又听见继姐叫她小小的时候,江晚晚清醒过来,柳郝哥娶江意晚只因为她是爸的亲生女儿,而她小小是个拖油瓶。
柳郝喜欢的是给她带来无尽伤害的继姐,喜欢的是那个喜欢跟她抢东西的继姐。
如果柳郝哥喜欢的是别人,江晚晚都不觉得难以接受。柳郝说对她好是因为江意晚……
真好笑。
因为讨厌她的人,对她好。
算什么,算补偿吗?
江晚晚苦中作乐,要是补偿,那送佛送到西好了。
结婚前后柳郝对江晚晚的印象都不算深,给江晚晚的标签是江意晚的妹妹。甚至他还以为两个人的关系不算差,一个叫意晚,一个叫晚晚。
初中柳郝引起江意晚注意的方式是找麻烦,特意在江意晚检查的时候踩点上学,就是看江意晚既有想给他记分又记不了他分的样子。要是踩点失败,他就以反正都要被记分为由,站在江意晚边上,不准江意晚给其他人放水。
那时候他就是喜欢逗江意晚。
不过后来他发现江意晚很在意成绩,就抓紧学习,势要引起江意晚注意。
成绩是进步了,但是也没能超过江意晚,自然的没有在成绩上引起她注意。
“……”一些亡羊补牢,为时甚晚。
什么温柔,什么体贴,放在一个初中生身上都是不合适的。
那时候的柳郝皮得很,恰好是叛逆期,中二得不得了。
后来高中跟江意晚不再一所高中,后知后觉自己喜欢那个女孩。
高中时期,俞辰跟江意晚的“恋情”是到了柳郝耳里的,那个俞辰还是个学霸得不得了的人物,那人都不用偷偷努力就可以考到前几的成绩。
脑子好像跟别人不一样。
少年柳郝:她竟然跟脑子有病的人在一起了。
柳郝想起高中唯二的两次打架,一次是听错了名字帮江意晚的妹妹打走了混混,一次是单方面殴打了俞辰。
其实上了高中的柳郝,已经是个斯文人,脱离了初中的叛逆期。
那时候对初中的一些做法有些羞耻,将自己的行为以“我有一个朋友”说给朋友们听让他们分析,得出结论,你的“这个朋友”大概率被他喜欢的女孩子讨厌了。
……
订婚,是上天掉下来的馅饼。
可是他似乎永远是那个讨人厌的中二少年,所以得到了还是失去了。
讨人厌的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却想着救别人。
柳郝有时候也不了解自己,遇见江意晚,他的思维总是走在矛盾的路上。
明明早已成长为不让人讨厌的人了,却在江意晚那里找到了少年。
柳郝把纸巾盒轻放在江晚晚的面前,他跟着眼前人一起伤害了江意晚,这并非他所想,却是他所做。
可是在当时,他竟然不觉得是伤害。
“擦擦眼泪。”那时候,柳郝是顺手送江意晚自由。
柳郝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大义,以伤害人的姿态去送人自由,他认为江意晚离开他会有自由。到底是哪里不满足,认为处处完美的人太完美,认为体贴入微的江意晚不够真实,认为自己是抓不住的,每一分每一秒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对江意晚来说都是束缚……
越是了解,越是知道,当时的想法多么自私,多么好笑。
认为江意晚对自己的爱远比不上自己对她的,以为江意晚迟早会后悔和自己在一起的。
如果是怕她后悔,难道不是弥补她,对她好,让她不要后悔?
怎么是以伤害人的姿态,选择放手。
柳郝看着江晚晚哭,他却是哭不出来。在了解江意晚家庭情况的时候,他像是流完了所有的眼泪。
他想到了江意晚的那些好,根本不是不真实,而是她对一个完整家庭的渴望。
江意晚是真的想要给他好好过日子的,她想要一个完整幸福的属于自己的家庭。
而他婚前的虔诚感动了上苍,这样的好运让他碰见,他成了那个幸运的人。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柳郝的心就被撕扯无数遍,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意晚,他不知道如何才你弥补江意晚,他恨不得告诉江意晚一切,又怕出现在她面前都是脏了她的眼。
他在她的心里,就是比臭虫还恶心的存在。
柳郝恨极了自己的自以为是。
他看着眼前人,这也是他的错误。
闭上眼,耳边还是江晚晚的哭声,他问:“我喜欢她这件事不明显吗?”
江晚晚止住哭声,柳郝的问话对她来说是残忍的,可是抬头发现男人不是在跟她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原来,他真的喜欢江意晚。
柳郝的话扯开了江晚晚最后一层遮羞布。
柳郝对江意晚的爱意明显吗?当然明显。
可是江晚晚一直都不信,她认定了柳郝是被江意晚蒙住了双眼,感情的事一个人认定另一个人是爱而不自知,就能找到许多隐晦的证据。
所以……江晚晚越来越相信,她给自己编造的谎言。
以至于她的朋友也早已跟她统一口径。
“柳郝哥,我先回去。”江晚晚擦干净眼泪,话语还有些哽咽,“你今天可能有些心情不好,一些话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说,今天好像不是好时候。”
如果不提起江意晚,一切会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都怪她一开始说了刺激柳郝哥的话。
江晚晚走后,柳郝也看不进去文件。
在爱一个人的时候,是爱些什么呢,从她的对立面了解她。
站在一个奇怪的角度靠近她。
为什么江意晚很少提起继妹,还不是因为她以为,他跟她的继妹关系不错……
光是这样想着柳郝就觉得心梗,想想经历这一切的江意晚呢。
婚后,他都没有给过江意晚一个解释。
他给江承雷扶持,真的只是为了江意晚,为了江意晚有更多的底气。但是再稍微了解一下他的那个家,会发现那个家比他知道的还要糟糕,花在江承雷身上的力气还不如花在江意晚身上,那个家不会成为江意晚的底气,只会成为她的束缚。
无论婚前还是婚后,他都跟江晚晚保持着距离,婚后更是没有什么接近。
可是因为他对江家的扶持,让一些流言盛起,那些话他从前从未听说过,直到他与江意晚离婚,一些话才到了他的面前。
他才知道……有多离谱。
明明不是这样的,曾经他听到的明明都是对他的羡慕,对江意晚的赞美,怎么到了离婚的时候会有那样离谱的流言传出来。
甚至让他听到了江意晚抢继妹心上人的话。
他要是最初知道江意晚跟她继妹的关系,就算是江晚晚以江意晚的名义接近他,他都不会搭理的。
而不是从江晚晚那里听,她的姐姐多么优秀,想要接近姐姐却不讨姐姐喜欢。
他不也是想要接近江意晚,却让江意晚讨厌吗。
柳郝与江晚晚从来没有什么越过一步的关系。
与江晚晚仅有的联系,也是因为江意晚。
听到这样的流言后,他才知道了江家,对江意晚而言,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地方。江晚晚于江意晚而言,是多么不讨喜的一个存在。
而离婚后,因为一些原因照顾江晚晚的他,在江意晚的眼中会是多么令人反胃的一个人。
“晚晚。”
“江意晚。”
转过身的女孩戴着口罩,近在耳边的晚晚都没有让她转身。
“好久不见啊。”她自然地勾起嘴角,毫无芥蒂的,眼尾微微上扬,男人分辩不出这个笑容的真与假。
他听见自己回应:“好久不见。”
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掉头就走,这样的重逢太过于平淡,平淡到他宁愿眼前是梦一场。
一定是梦一场,她甚至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们在这个福利院一起当过义工。
“你回云城?”他还是走近了她。
她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退缩,这模样像是电影里遇见了许多年的老同学,是没有故事的老同学。
言语里没有什么排斥,不敷衍也不热情:“几年了,毕业后就在云城安了家。”
“安家?”
江意晚终于有了拔腿就跑的冲动,好在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听到歌声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
有点难听。
江意晚伸手表示抱歉接个电话,电话接通,铃声停下来。
她没有随身带耳机,将手机放在耳边。
骆行问她在哪里,江意晚说出了具体的地点:“在xx福利院。”
“福利院!”骆行惊讶,江意晚甚至知道骆行为什么什么吃惊,她安慰道:“没有小朋友听到你的歌声。”
“我才不在意,都说了是惩罚,你不用跟我客气。”
江意晚也没有客气,这惩罚都是骆行自己想出来的。
“你喜欢小孩子?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骆行又问,“现在要走了吗?我刚好有笔钱想花一下,你等等我过去方便吗?”
江意晚才想起自己说出了具体的位置,这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好,等你过来。”
电话那边的骆行觉得今天的江意晚有点温柔,果然是喜欢小孩子的吗?
那他多捐点。
结束电话,江意晚松了口气。
面对,刚刚那句安家的疑问,也没有那样难受。
男人看到的是,打电话时气场转变的江意晚,就算是结束电话,她的笑意也保留着。
原来一开始是假笑。
不是看到他开心,而是客气一下。
他成了她需要客气一下的陌生人。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整个人的气场都减弱下来。
男人变化很大,江意晚却没有提,她与他太陌生,陌生到说一句你过得怎么样都像是打扰。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在云城?”见江意晚没有说话的意思,男人先开了口。
女孩颇为意外,看向问话的男人,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她需要抬着头才可以看清他的表情。男人也低着头,她对上了沈迟那双碧色眼睛,其实,她不好奇。
她说:“难道你也在云城安家?”
沈迟抬手想要揉了揉故人的头发,很快将手背在身后:“也好。”
“嗯。”江意晚并不意外,她这些年没见过沈迟,但她见过希柚。
那个被沈迟捧在手心的女孩。
他将一切最好的捧在她面前还不够,还会教着那个女孩如何去长久得到那些。
沈迟遇见希柚,是磁铁的南北两极相遇,他陷入爱情的模样,原来不仅仅是炙热而且是长久的。
真好。
真好。
这样多年,沈迟还跟那个女孩在一起。
江意晚没有说出祝福,不是因为她不想祝福,而是他们应该是不需要的。
沈迟垂眸。
原来她真的一点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云城。
而且,她一次都没有叫他的名字。
沈迟,我困了。
沈迟,我累了。
沈迟,我饿了。
沈迟,唱歌给你听,你背我回家。
沈迟……
沈迟问:“江意晚,你其实没认出我是谁。”
江意晚莫名:“沈迟,你有病啊!”
完全是没话找话了。
“啊。”江意晚看见沈迟笑起来,那双眼真的像一弯湖水带着水泽,“真聪明。”
“……”没话找话的可能是她自己。
难道不是打个招呼就各走各路的关系?
都几年没联系了。
所以沈迟忘了她是有多烦人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跟沈迟有什么好聊的,她不好奇沈迟的生活,面对沈迟也没有倾诉的欲望:“你没有别的事吗?”
江意晚没有注意到沈迟收敛的笑意,眼里的笑荡然无存。
有一瞬眼里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沈迟背在身后的手握拳抵在椅子上,疼痛让他缓过了劲。
可这时候,无所不能的沈先生,失去了应对的能力。
你没别的事吗?
他茫然眨了眨眼。
抓住了。
晚晚是在排斥他,是在生气,沈迟刚要说什么,又听到女孩说:“很久没见,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的男友很会吃醋。待会过来看到你跟我,他可能会误会什么。我要坐在这里等他,你要是也是等人,可以换个地方坐,如果有事那就去忙。”
沈迟:……
男朋友。
怎么还没有腻啊。
江意晚突然被抓住了手腕,她诧异看着沈迟,他做什么?
沈迟很快就放开了手,他不知道说什么:“我会跟他解释。”
只要你离我远点,就不需要解释!
沈迟不应该这点眼力见也没有!
”我们很久没见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江意晚凝起眉头坐在原处没动。
是很久没见。
可也没有什么旧叙。
“嗯。”
“男朋友管的这么多?”
“不多。”江意晚张口就来,“我乐意的,不想他多想。”
这话说得太腻,她又瞧了瞧沈迟:“他不会无理取闹的,我说清楚就好,我就是嫌麻烦。”
沈麻烦迟:“跟他安家吗?”
多年不见,沈迟真的越发没有眼力见。
安家一个词值得这样反复提么。
也可以是沈迟确实对她的事一无所知,江意晚想到了这种可能,且很大的可能就是如此。沈迟根本不关心她的一切,只是没有忘记她这样一个人,见到了打个招呼,而沈迟这个人比她客气多了。
“啊啊。”江意晚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剩下尴尬,最初说的男友也是个借口跟沈迟断了交流而已,她的手指在手机上打着消息,“他马上过来了,我出去接他。”
走出福利院的会客室,江意晚松了口气。
空气都清新不少。
另一边,快到福利院的骆行有些紧张。
江意晚让她装一下男友。
还好他看到江意晚说了具体的地名,就提议要过来。
骆行刚下车,就看见江意晚向他挥手。
他跨着大步走向她,而她小跑着奔向他。
江意晚身后还有一个高挑的男人,骆行在看清男人时牵住了江意晚的手,十指相扣。江意晚抬头的时,他弯腰在她耳边说话:“是装给他看吗?”
江意晚发微信的时,沈迟就在身边,她不好说太清楚,怕被沈迟看到。
不想跟人叙旧是一回事,被人知道了还找蹩脚借口就尴尬了。
“今天碰到了个以前的朋友,很久没见,沈迟。”
江意晚刚要介绍骆行。
沈迟看着骆行,笑了:“我见过你。”
一分钟一秒钟沈迟都没法在这里待下去,要感谢晚晚给了他准备的时间,不是突然的出现。可是男友是骆行,还是超过了沈迟的承受能力。
齿间是铁锈味。
“大明星。”
江意晚踮起脚尖在骆行耳边说:“他有些阴阳怪气的,忍一忍,以后都见不着。”
骆行笑着的眼里都是宠溺:“好。”
沈迟说:“我应该当作没有听到你的悄悄话吗?”
“……”这都能听到!
骆行扶了江意晚一把她才站稳。
好吧,就这样吧,她也不挽救了:“我们去办事啦,你忙。”
骆行被江意晚带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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