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变化
进了屋薄明烟将孟栩然放坐在换鞋凳的软垫上, 小满一见两人回来了,猫粮也不吃了,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 跟着跳上了换鞋凳。
孟栩然揉了揉凑过来的小满, 指挥薄明烟道:“鞋撑在第二个抽屉里,鞋子放鞋柜第三层,再帮我拿一下底层的拖鞋。”
薄明烟冷飕飕地睨了她一眼。
孟栩然假装看不懂薄明烟眼里的意思,眼睛弯成了月牙,很懂礼貌地说:“谢谢姐姐~”
薄明烟低腰放鞋,余光瞥见孟栩然将猫抱进了怀里,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听孟栩然说“小满满想我没”“小满满给我亲一口”之类的话了。
结果这人这回不按套路出牌,而是摸着怀里的猫, 澄澈狡黠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问:“姐姐~你有没有让小满满想我?”
薄明烟愣了愣,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差亲自把拖鞋套某人脚上去了,某人还十分厚脸皮地抬起了小腿心安理得地享受服务。
薄明烟没好气地把拖鞋往她脚下一放:“自己穿。”
孟栩然小腿没放下,而是轻轻撞了一下薄明烟的, 提醒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什么?”薄明烟垂着眸子问。
“有没有让满满想我啊?”
孟栩然七分裤裤腿下纤瘦的脚踝几乎是贴着薄明烟小腿线条慢慢滑下去的。薄明烟的注意力都被勾了过去,没有留意到孟栩然这次说的是“满满”。
等不到回答,孟栩然边问边用碰了碰薄明烟露在外面的脚脖子。
大约是在冷风里呆了太久,孟栩然的脚踝很冰,碰触时就像冰块丢了上来,薄明烟忍不住蜷了下脚趾。
她在换拖鞋, 刚好换到那只脚,却没动, 一直到孟栩然主动移开。
“你不是有物理外挂么?自己看去。”
孟栩然一噎。
石化的样子有点可爱,薄明烟无声地勾了勾唇,催促道:“把鞋穿上, 脚冻得像冰块。”
孟栩然看薄明烟头也不回地往里屋走,一幅不打算直说的模样,她鼓着腮帮子穿上鞋,亦步亦趋地跟在薄明烟身后,嘴里嘀嘀咕咕:
“自己看就自己看,呵,有声音有景象,我到时候给你截下来做成表情包,脚冻成冰块,是我想的嘛,还不是为了等你,你居然还嫌弃。”
一路听她絮絮叨叨,薄明烟又无奈又好笑道:“我哪有嫌弃。”
孟栩然傲娇地昂了昂下颌,表示有。
薄明烟气笑了。
说是气笑的也不全是,气就只有一瞬间,余下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像是浪潮席卷了心里每一个角落,薄明烟心情变得很好,之前的郁结和不虞一扫而空。
笑意在她脸上浮了一会儿,又慢慢地敛了下去。因为薄明烟清楚地意识到,她的开心,是源于孟栩然。
从孟栩然回来的那一刻起,心情就越过了分水岭。
孟栩然看着薄明烟的表情,以为她这是不服气,正想举证说明,毕竟月初滑冰的时候,薄明烟说她手太冰,就往后缩了一下。
就像刚刚,薄明烟说“你脚冻得像冰块”。
孟栩然的思绪仿佛是一根剥落了锈斑的弦,慢半拍地震荡着余音。
可薄明烟这次没有避开。
从什么时候开始,薄明烟对她有了变化。
不知不觉走进了厨房,薄明烟收拢了思绪,问道:“折腾这么久,你肚子里的酒应该消化了吧?”
孟栩然晃了个神:“嗯?”
声音轻,薄明烟没听出来疑问句,只当她是应下了,边开冰箱边说:“不知道你要回来,也没什么菜……”
话音顿住。
孟栩然凑到薄明烟身边往冰箱里看,冷藏柜里只有几瓶她临走前塞进去的饮料,她再扭头看平时薄明烟放菜的地方。
除了她先前买的零食,也就两个绿油油的青椒和一截山药。
这哪叫没什么菜,四舍五入不就是没菜嘛。
薄明烟已经能想象到孟栩然这个娇气鬼的吐槽了。
响在耳边的声音吐露的却是另一句:
“我不在,你就只给自己准备这么点菜?”
“干嘛啊,是知道我吃的不好,陪我呢。”
“还是,”孟栩然偏过头对上薄明烟的眼,“想我想的茶饭不思啊。”
她这双桃花眼生得真是太好了,深情和暧昧像浓醇的红酒摇晃在眼底。
多看一秒,都会醉。
“是……”薄明烟撇开眼,系上围裙,走到洗手台前,漫不经心地补充下一句,“我没你那么挑。”
孟栩然啐了一口,没好气道:“说话不要大喘气!”
水声掩盖了薄明烟低轻的笑声,她抬手小拇指勾着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山药小米粥喝不喝?”
孟栩然气鼓鼓道:“不喝。”
“那饿着吧。”薄明烟撸起袖子淘米说,“我自己喝。”
孟栩然:“……那不加山药。”
“山药可以中和酒精。”薄明烟蹙眉,“你不喜欢?你是不喜欢山药块还是不喜欢山药条?”
某人吃个饭,对刀工都有讲究,但某人自己没这个认知,一说挑,她就急。
孟栩然冷笑一声:“都不喜欢。”
薄明烟点头:“那就山药泥,炖一炖也就化了。”
孟栩然:“……”
孟栩然看她煮上粥,戴好一次性手套准备洗山药了,问道:“明天你吃什么?”
薄明烟明白过来孟栩然的意思了,不以为意道:“明天可以点外卖,就算不用山药,明天也不够两个人的份。”
“不用两人份。”孟栩然说,“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了。”
薄明烟的动作顿了顿,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
面前的玻璃窗外是无尽的夜色,浓稠地像是化不开的墨,洇开的都是寂寞。
厨房的灯带延伸到了外面的墙上,孟栩然倚着门,透过玻璃看小满隐在阴影里,毛绒绒的大尾巴时不时地从光里扫过。
“如果靠我爸,会解决得很快。”孟栩然声音里透着淡淡地自嘲,“靠我自己,还得有一段时间。”
厨房里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好一会儿,薄明烟关了水说:“所以,不要让我省山药了。”
孟栩然转过头。
薄明烟将洗好的山药放在砧板上,回过头对上孟栩然的视线,她的眼眸像水一般沉静温柔,蕴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起吃宵夜吧。”
孟栩然低垂下脑袋,很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
所有人都在劝她让傅长青出手帮忙解决这件事,她不愿意,她想靠自己。所以她吃的苦、受的罪,就都成了自讨苦吃,自找罪受。
可薄明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找父亲帮忙。
薄明烟只是想,好好和她一起吃宵夜。
孟栩然连日紧绷的线就这么被薄明烟轻飘飘地拨断了。
委屈像浪潮汹涌,她的眼泪不听话了。
薄明烟说不上来此刻看见孟栩然哭的感觉。
孟栩然是娇气的,但也是傲气的。她的傲和她的娇一样,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里。
从孟栩然眼睫掉落的泪,就像是滴穿时空的薄膜,一点点蔓延开,薄明烟在她的身影里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无可依靠,所以独立,无人心疼,所以坚强。
因为在意,所以逞强。
“孟娇娇。”薄明烟假装什么都没发觉,拿了刀切了两片山药丢进石臼里,往孟栩然的方向推了推,“你要吃的山药泥,自己捣。”
孟栩然走过去,攥着小石杵默不作声地捣,眼泪直往里面砸。
她把山药当成那些欺负她的人,又狠又用力:“这群猪脑子,生意场上风云变幻,今天是我倒霉,明天呢?不知道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么?也不怕轮到自己。他们最好祈祷别轮到自己,不然我转死他们。”
薄明烟在一旁听着,一片片地给她加山药:“多转几圈。”
也不知道说的是山药,还是针对孟栩然的吐槽,语气宠溺。
孟栩然转着转着,心情就转好了。
傲气褪去也只剩娇气了。
她歪着身体倚靠着流理台,姿态慵懒,有一下没一下地捣鼓,咕哝道:“干嘛要我捣这个,切片直接丢锅里不就好了。你还一片一片给我捣,捣得我手疼。”
“看你合适。”薄明烟将最后两片扔进石臼里,“手疼就放着我来吧。”
“嗯?”孟栩然避开薄明烟的手,“怎么就合适了?”
薄明烟看了她一眼:“捣药兔。”
“???”
红着眼睛捣山药。
可不就是捣药兔。
孟栩然那双泛着红的眼睛瞪了薄明烟一眼,她把石臼往薄明烟面前一置,指着那两片山药说:“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山药了,要学会自己磨。”
后半句,她眸光瞟向了薄明烟。
薄明烟毫不客气地评价:“幼稚。”
当她拿着石杵捣完后,后知后觉孟栩然似乎把山药比作了她,她好像被占便宜了,但她没有证据。
再看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大茶缸里倒了水,正捧着喝,翘起的小拇指都彰显着得意。
眉眼之间已然看不出半点郁闷。
哪里是伤心的小兔子,就是只坏心的小狐狸。
坏心的狐狸在山药要下锅时,说:“谢谢。”
薄明烟鬼使神差地问:“谢谢谁?”
锅里的粥沸腾翻滚,热气裹着香气袅袅腾升,薄明烟的手拈着勺,将白花花的山药泥舀入锅里。
孟栩然其实是想谢谢薄明烟用这种不经意的方式让她发泄哄她开心,但她看着山药泥,慢慢放下茶缸,沾着水珠的红唇阖动,鬼迷心窍地说:
“谢谢山药。”
薄明烟:“……”
-
当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便宜被占大了,薄明烟做了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片山药,漫无目的地在夜色里独自游走,直到碰见一团毛绒绒,她想着炖了给孟栩然吃,便把毛绒绒背在了身后。
漫长的夜路铺上了柔和的暖光,晚风拂面,桂花纷纷飘落,清芬袭人,浓香远逸。
那团毛绒绒突然就冒出了狐狸耳朵,背后还摇着火红的大尾巴:“炖粥加点山药吧!我好饿啊。”
小狐狸张嘴就要咬她。
薄明烟“啧”了一声,丢下小狐狸就跑。
小狐狸火急火燎地跟在后面追,一个劲儿地喊:“成熟的山药,过来自己磨。”
薄明烟跑得浑身发热,实在受不了了,跳进了面前湖里,下一秒,湖变成了一口锅,她泡在里面化成了山药泥。
锅边沿,小狐狸趴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她,耳朵动了动,尖端的毛在风中一翘一翘的,那双桃花眼柔情似水地盯着她。
而后小狐狸从锅上跳开,对着锅鞠了一躬,身后火红的大尾巴像一簇火。
小狐狸直起身,舔了舔唇:“谢谢山——”
薄明烟从锅里跃起来要堵住小狐狸的嘴,锅里的水花被她带得高高溅起,变成了立于天地之间的巨大水幕。
天旋地转后,毛绒绒的小狐狸在她身下幻化成了孟栩然的样子。
孟栩然的桃花眼像盛了酒,迷雾蒙蒙,水光盈盈,长长的羽睫轻颤,有泪珠堪堪悬在上面,欲落不落。
犹如回到了大暑那天的晚上,孟栩然勾着她的脖子,迷离地看着她。
薄明烟撑着上半身,视线慢悠悠地从那滴泪痣移到盈着水光的眼,再沿着她高挺的鼻梁下滑到红艳润泽的唇,问:“谢谢谁?”
身下的人咯咯咯地笑:“谢谢~”
似是知道自己有多皮,后半句没说出来,孟栩然咬着唇,用很无辜的眼神对上她的目光。
薄明烟看到了她身后毛绒绒的大尾巴,摇啊晃啊的,几乎要迷了她的眼。
怀里毛绒绒的孟狐狸用很小的声音跟她说:“姐姐,屁股疼,涂药。”
于是,随着孟栩然的转身,梦境又成了她临睡前给孟栩然涂药的画面,柔软的真丝搭在纤腰上,下面两瓣白花花的,摔到的地方已经没那么可怖了,青紫褪成了浅青色。
涂完了药,薄明烟问:“明天你准备让陆珊帮你涂么?”
孟栩然说:“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就不麻烦陆珊了。”
“所以就逮着我使唤?”
“昂。”
“为什么?”
薄明烟在梦里做了那会儿想做却没做的事,她打了某人的屁股。
梦里的孟栩然和那时候一样,她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她声音闷闷的,嗫嚅:
“就仗着你对我好呗。”
说到最后,她扭头露出了小半张脸,也许是在枕头里压的,脸蛋上晕着淡淡的绯色,她的眼角也泛着红,她的眸光从那一片艳色里穿透、投落进薄明烟的眼底。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呢?
最初,是因为孟栩然和过去的她很像,是因为她是淋过雨被磨去了棱角的人,所以总想为孟栩然,或者说,是为过去的自己撑把伞。
可现在,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薄明烟说不清那种微妙的情愫,她沉默不语,她好像又看到了孟栩然股间冒出来的狐狸尾巴。
尾尖是一撮黑,往下火红的狐狸毛张牙舞爪地飞舞。
犹如一团火,炙烤着什么。
薄明烟的梦从这里开始,光怪陆离,杂乱无章。她像是游走在狐狸毛间的风,迷茫得乱窜,但始终没有离开过小狐狸的身体,汲取着暖意。
梦境的最后,是那锅掺了泪的粥,金灿灿的小米糅合着融化了的山药泥,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粘稠、咸涩。
薄明烟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天色将亮未亮,稀薄的光,从窗沿缝隙静悄悄地流淌进来,屋里一片沉寂,她的心跳如擂鼓,仿佛要震破耳膜。
如果说上一次的梦是因为孟栩然玩游戏输了对着她叫床。
那这次呢?
天花板上蜿蜒着一道白色光带,薄明烟睁着眼睛盯着呆怔了很久,她的脸色和大脑都如同那道白。
不知道看了多久,心跳逐渐平稳,薄明烟起身走到了桌前。
杯子里就只剩下杯底一点水,一旁放着一罐糖盒,糖已经吃完了,糖盒里铺着的是她临睡前烘干的桂花。
烘干的过程里,浓郁的桂花香几乎溢满了整个厨房,那会儿孟栩然还打趣地问她,会不会做梦都是桂花香。
会,她那一整个梦里,都是似奶似蜜的桂花甜味。
口干舌燥得厉害,薄明烟拎着杯子走出房间。
喝了两杯水,薄明烟听到了开门声。
孟栩然进厨房时愣了一下,垂眸看腕表:“醒这么早?没睡好?”
时间刚过六点,外面的天灰蒙蒙地有些亮了,光线不强。
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发梢打了卷,一侧头发别在耳后,耳垂上坠着银色的耳链,她穿了件黑底色牡丹提花织锦的长外套,里面是黑色网纱内搭罩了件丝绒吊带裙。
这套装扮富贵华丽,端庄大气,把整个人的气场又拉高了一截。
薄明烟很少见孟栩然衣服重样,这人穿衣打扮不是为了体现当天的心情,就是针对当天要做的事。
薄明烟“嗯”了一声,不是很想讨论睡觉的话题,转而说:
“我有一款香水很适合你今天……”
“能不能把你香水借我用用?”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孟栩然拆了一包燕麦,笑着感叹:“难怪我们分手厨房玩得好,真有默契。”
薄明烟喝了剩下半杯水,眉眼舒展了些:“我去拿给你。”
泡的麦片有点烫,孟栩然索性放下了,叼着一小块面包跟了上去,她在薄明烟的房门口停下,靠着门,往里打量。
房里收拾得很整洁,东西不多,床上的被单被套都是雾霾蓝,看着冷冷淡淡的。
孟栩然“啧”了一声,目光移向了桌子,吃完面包说:“反正时间还早,你要没什么事的话,送我去机场好不好?那个糖也带着,我怕我又晕车。”
薄明烟无奈地睨她一眼。
孟栩然眉眼一弯:“都考了驾照了,不好好练练嘛。”
“你也是真放心我。”薄明烟说。
“你开车我放心!~”孟栩然面不改色吹彩虹屁,“你好好练,再多一份兼职不香么?”
薄明烟发出一声气音。
似笑非笑。
她从抽屉里拿出香水,顺便将桌上的糖盒塞进了口袋里。
孟栩然眼尖地看见了自己送的发圈,抿着的唇微微翘了翘。
薄明烟把香水塞到了她手里:“香去吧。”
“香毛线。”孟栩然接过香水说,“每次闻你这个香,都感觉你要出家。”
前调陈皮焚香,中调辛涩迷迭,后调是微凉的药感麝香。犹如薄明烟的眼睛,是绿野山林的孤冷潮湿,冷冽孤寂,是浸了水的潮冷朽木。喷了这个香,浑身都彰显着“生人勿近”。
“这个牌子的香水,我还是更喜欢狐狸围脖。”孟栩然边喷香水边说。
薄明烟有一瞬间又陷入了那个奇怪的梦境里,她愣了好一会儿,音色喑哑:“那款确实很适合你。”
“嗯~这款也很配,”孟栩然闻了闻手腕的香味,把香水塞进兜里,从另一侧口袋里套出狐狸围脖给薄明烟说,“我这几天可能都得用,我跟你换,把小狐狸给你。”
薄明烟指腹从香水瓶身上摩挲过。
上面还残留着余温。
属于孟栩然的体温。
-
洗漱吃完早饭后,薄明烟开车送孟栩然去机场,路上有点堵,薄明烟时不时会看看腕表。
孟栩然问:“怕上班迟到?我偷偷给你补满勤奖,别急。”
“不是。”薄明烟问,“你几点的飞机?”
孟栩然眼睫颤了颤:“八点,来得及。”
薄明烟应了声“好”。孟栩然余光瞥见薄明烟的肩线放松了下去,勾了勾唇。
在机场前的红绿灯路口,薄明烟停下车等红灯。
考虑到薄明烟还要赶去上班,孟栩然提议道:“谢谢姐姐送我,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薄明烟状似不经意地问:“不用陪你么?”
孟栩然想让薄明烟陪,但又怕薄明烟把时间浪费在陪她这件事上,回去路上太赶,她不放心。她叹了口气:“不用。”
薄明烟侧头看了她一眼,默了默,说:“知道了。”
“有没有糖啊。”孟栩然问。
薄明烟从口袋里拿出来给她。
孟栩然接过糖盒,拆开,看见了里面铺了满满一层的桂花,顿时觉得晒在脸上的太阳暖洋洋的。
她把糖盒合上,直接塞进了薄明烟的口袋,薄明烟盯着红绿灯,也没注意,只问:“吃得什么口味?”
过了两三秒,薄明烟才听到孟栩然懒洋洋地开口:“桂花味的。”
薄明烟想起来糖罐里装的是桂花:“下次再给你吃糖吧。”
“那就等我回来那天吧。”孟栩然笑说,“姐姐可别加班了,记得来接我。”
薄明烟愣了愣,低低地笑了一声,透着点无奈,但她没拒绝。
“孟娇娇,我有个问题很早就想问你了。”
孟栩然眨了眨眼:“什么问题?”
薄明烟半开玩笑地问:“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很多?你就像个讨债的。”
绿灯亮了,薄明烟开车到孟栩然指定的地点。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也许不是上辈子欠很多……”孟栩然声音低低轻轻的,“是这辈子……欠我很多很多呢……”
薄明烟停车到路边,偏过头看孟栩然。
孟栩然也是在这时侧头,她沐浴在阳光里,高高扬起了嘴角,笑比日光明媚。
她唇上抹着着潋滟的红,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这辈子的债,这辈子还比较好。”
有风从她打开的车门钻进车里,拂起薄明烟的发,撩乱了她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孟栩然:我是来讨情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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