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长相思催人心肝
楚侣!?姬少心下一惊,他竟然在郑宫?他找父王是何事?难不成真的………
“楚国太子安好,本宫一时大意,多谢太子出手”
楚侣冷笑,她永远是那么有礼有节,周道圆滑,处事滴水不漏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可眼底却透着一丝不耐烦的漫不经心
“公主客气了,本王听郑王说公主去寺为国祈福了?如今一月就急急而归,可是惦记宫中的缘故?”
“太子说笑了,我身在宫外,已然是惦念宫中父王亲族的”
“…”避左右,而言它?
“不知太子在郑国有何要事?逗留一月还不归国么?楚王可要惦记了”
“多谢公主,本王事办完了,明日即启程回国”
“?”
“本太子先行一步”
“不送”
翌日,王后宫中派人来传,说王后想见姬少,自从姬少派弦高传回秦兵攻郑得消息后,郑王就派人秘密禁足了孇后,处死了里通秦国的大夫广元,说是禁足,实为关押,没有王上指令,任何人不得觐见,每日衣食供应依旧,只是恐怕此生都不得自由了
她要见我?
孇后呈祥殿
殿前大门缓缓推开————
一张憔悴老迈的面庞映入眼帘,姬少心下一紧,孇后长得秀丽,虽不是出挑的美人,平日里却也很是端庄典雅,保养不错,年岁不过三旬,可如今禁足不过一月,她鬓间竟然生了白发,眼底乌青发黑,眼底遍布鱼鳞细纹,嘴角下垂,老态横生
见了姬少,冷哼一声道“你这贱种竟敢过来?”
“母后传召,儿臣不敢不来”
“你此刻定然是心底窃喜,觉得哄得你父王将我禁足,卸了中宫职权便能让你那生母小贱人姚子做王后么?痴心妄想!”
“母后叫我前来就是为说这些么?”
“哼,我如今光景拜你所赐,自然要投桃报李”
“???”
“你回宫中这两日,可见公子蛮那野种的踪影了么?”
“!!”姬少心里微微一颤,从来自己有什么事离宫,回来后他总要第一时间赶来宫中,笑语晏晏的捧一束山茶花,闲聊几句,可这次我回宫已有两日,他却未曾来过……
“哼,苍天有眼,不忍我的屏儿如花年纪,却被人活活儿害死!如今也要来索害她之人的性命!一报还一报!”
“是楚王?”
“你这贱种倒是有些小聪明,楚国太子来郑,面见国君,逼他交出迫害秦王妹之女的真凶,替秦国伸张正义!”
“父王未必同意”
”哼,他不敢!楚太子说了,楚国大兵已集结在十里之外的泗水,如不交出公子蛮,即刻便要发兵攻打新郑,为秦匡扶正义!”
姬少心中迅速梳理,楚王为何执着于公子蛮的性命?要事!?楚太子口中说的要事难不成只是一个庶子的性命!?公子蛮一不是嫡公子需日后继承王位,二也非战无不胜的将军重臣谋士之流,杀他对楚国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不!楚国国土幅员辽阔,疆土西起大巴山、巫山、武陵山,东至大海,南起南岭,北至黄河,幅员广阔,兵强马壮,称雄之势尽显,是诸侯间唯一称王的国家,诸国无出其右,由此可见楚王野心勃勃,只是楚国虽强,却不得天下人心,诸侯国中大多都是周天子分封姬姓,天家正统王族自居,多年来常与周王室通婚,可反观楚国,出身低微,发迹岭南,蛮荒之地,先祖熊通当年只是为周王室牵马的低贱匹夫,国人又多信奉巫术,诸国嗤之以鼻,皆称楚人为蛮夷,笑“楚王实乃是沐猴而冠”,所以即使如今楚国强大,可诸国也不屑与楚为伍,更甚少通婚。
此时的楚国国力强盛,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想再上一层楼
人心,便是楚王此刻最想要的。
楚王想借由此事而扬名天下,得人心,及帮了秦国,惩治真凶,保住了秦国王室的颜面,又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楚王是讲义气、重律法的古道热肠之人,绝非蛮夷。
屯兵泗水,自然是为了威慑郑国的同时,如若郑王不交出子蛮,便出师有名,借由替秦伸张正义的名头伐了郑,岂不是一举两得?
如此看来,终究子蛮是必死无疑,是她害了他?
真没回天之力了么?姬少将所有信息归拢起来,细细再思一遍,
如若楚国真的决意攻郑,当时楚侣何必在郑国边境逗留如此之久,那日他躲在在林中,是看破了她劝秦伐滑的计策的,如果真的想要出兵,就该早早与秦合兵一处,共同逼迫郑国,而不是在秦国相邀时不置可否,楚国太子更不会来郑国王宫对姬兰费上一番口舌,这么费劲周折,原因只有一个,不敢!
不是惧郑,而是惧晋,郑国地处中原,多年来夹在楚晋之间,是楚晋之间的天然屏障,郑与晋,盟约已久,虽然晋国公突然薨逝,晋国朝堂是多事之春,此刻楚伐郑看似是好时机,可细想来实则不然,正是因为如今晋国公诈然离去,晋国动荡,人心不齐,朝局势力更替,所以此刻的晋王如若再失去郑国这天然屏障,届时等楚国吞了郑,唇亡齿寒,与楚相邻,那便是真的危机四伏,虎狼在侧了,所以晋王此刻定会孤注一掷,全力助郑,楚王也是明白这点,所以断然不会此时出兵,如果自己将其中利害说与姬兰,应当能保住公子蛮性命!
“多谢王后告知,姬少有事,先行告退”
即可脚步匆匆回了宫中更换常服,打算面见姬兰,却看见了紫檀桌前,铜镜边上的一束绯红色山茶花,火红颜色十分夺目,心下一沉,叫了宫中撒扫侍女興夫问话,侍女回答方才蛮公子来过,见公主不在,就放下花走了,
“嗯,他回宫了么?我去寻他”
侍女興夫疑惑道“公主不知么,公子蛮犯下大罪,楚太子要君上严惩不贷,楚太子说了,他是为秦主持公道而来,要君上将蛮公子交于他押付秦国脚由秦王处置,国君应了,如今楚王公子已经押着蛮公子出城门往秦地去了,听闻这秦国律法严明,杀人,还是杀亲妹,这在秦国可是重罪,要处以极刑的!奴婢听闻好像是叫什么?什么?”
姬少眼神一份份暗下来
五马、分尸,车裂、极刑…
眼中潮乎乎的,似有什么东西迷住了双眼,
往昔儿时一幕幕画面涌上心头
那年盛夏,她顽皮掏了马蜂窝,被马蜂腚了一脸包,子蛮听闻一把火烧尽了郑宫所有蜂巢,事后被姬兰丈责
听闻姬少夜晚常被秋蝉声吵的难以入眠,他一连十几个日夜不眠不休,带着侍卫随从,日日守在宫外柳林中,生生捉走大半
那年杏花微雨,他冒雨站在海棠树下,只为给自己扎一个比姬屏更大的木秋千,满头大汗,双手被木刺刺的血肉模糊,却还冲自己傻傻笑着…
““少儿,你最喜欢的山茶花,拿着”
“少儿,秋日林场围猎,我又得了头名!”
“少儿,这是我为你猎的墨狐皮,可喜欢?”
“少儿,莫哭,谁若犯你,我便要他以命相抵”
“少儿……”
“如若天下人皆唾骂与我,你还要杀尽天下人不成?”
“未尝,不可!”
姬少此刻侧身飞奔于郑宫永巷之中,眼中早已蓄满泪水,顾不得此刻裙履飞散,鬓钗斜乱,不知从何时开始,子蛮性情开始变得偏执狂乱,心思也沉的不可猜测,可不论如何,他仍是从小事事死死护住自己的子蛮哥哥啊,从此以后………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白衣少年,日日为自己折绯色茶花置于妆台了
登上城墙,远远看到公子蛮一习白衣,颔首直立于囚车之中想到那日永巷一别,他也是这样一身白衣,遗世独立……似乎世间一切,除了姬少,皆与他无关…
姬少此刻已然摧心剖肝,泣不成声,摸索着从袖中抽出一只短笛,
长相思,催心肝,
“子蛮哥哥,教我一首曲,我学会之后,不论你在哪里,听到这曲子都知道我在唤你,你即刻边要奔来找我!”
“好,那我教你一曲”
“叫,长相思”
“相思?长,相思…”
一曲笛声如同昆山玉碎,香兰泣露,自新郑王宫城墙之上传来,久久传响,绝美佳人,一习绯红裙踞,衣袂飘扬,立于天地之间,
长相思,摧心肝。
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
囚车上的公子蛮浅笑着回首望向城楼之上
公子蛮生母妡氏是已故申国吉少妃袖氏的陪嫁媵妾,难产出血,生下公子蛮没几日便香消玉殒了。
阖宫皆知,公子蛮并非郑穆公所出,而是郑穆公子兰的六哥公子仕的骨血,当年公子仕是先王文公的宠子,很得先王所喜,当时的妡氏是太子吉少妃的媵妾,生的年轻貌美,公子仕早有觊觎之心,而后太子华起兵谋反被诛,公子仕就将妡氏霸占,文公因太子华谋反疑心病起,赐死子臧、子仕,不久文公去世,姬兰回国承继大统,见妡氏美貌,册为少妃,可当时的妡氏早已身怀有孕,姬兰许诺只要嫁于自己为侧妃,孩子可以活命,妡氏为腹中骨肉,三嫁于姬兰。
妡氏出身低微,孇后怨恨妡氏生前颇得姬兰宠爱,迁怒于幼时的子蛮,常常不问缘由便丈责子蛮,甚至有一次下令阖宫仆从围观,宫中人多败高踩低,对子蛮并无甚尊重……
四岁那年,听身旁宫人闲聊姚少妃娘娘大政宫生产,诞下的小公主是神仙相受的泼天命格,可定天下……他懵懵懂懂并不十分清楚
公主殿下渐渐长大,他也已是九岁少年,远远见过几次姬少的聘婷身影,只觉二人境遇天差地别,并不敢上前
那日长廊之上,他前去后宫中请安,此刻因不甚打碎了后宫前的一个花瓶而惴惴不安,恍惚之间只闻见迎面而来的一缕茶花幽香,抬眼望去
明媚少女,约摸56岁的样子,粉雕玉啄的小脸,手里捧着一把子苑中今岁新开的绯色山茶花,岁月静好的一双眸子看着自己
嫣然一笑,满宫梨花尽然失色,这一笑,直击少年,穿透了他,早已寒冰彻骨的心脏,穆的裂开一条缝隙,自从母亲离世,尝尽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早已灰心,可如今这女孩的善意笑眼,是照进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束日光
从此以后,他只想牢牢抓紧这束光,让自己不必再在漆黑夜里抓着被脚瑟瑟发抖……
“少儿,答应我,此生——永不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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