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2 陈年酒最香，故人心最浓
反正明天，也不用秋若若在老宅守着了，她索性就在晚饭后回了自己的小家。
她答应唐晓苏要做汤圆儿，得提前准备才行。
小家，就是秋母留给她的房子。
老旧居民楼，没有集体供暖，推开门的一瞬间，攒了好几个月的寒气扑面而来，打的她浑身一抖。
她把钥匙放在鞋柜上，找出棉拖换上，又去厨房里烧了一壶热水，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坐在沙发上，一点一点的，将整杯水喝进去。
身子渐渐回暖，她打量了一圈屋子。
这里头的家具，都是秋雅琴在世的时候添置的。
不多，但每一样都带着妈妈的味道。
过年最是让人想家的时候，更想念自己的至亲。
没回来的时候，看不见这些东西就还好，这一下子见了，秋若若忍不住眼眶发湿。
上次走的时候是哪一天，秋若若都有点记不清楚了。
窗帘反正是没拉，她起身走到窗边，还没等靠近，就能感觉到冷风呼呼的从窗户缝里灌进来。
这一片儿的住户密集，几乎家家都有老人孩子，还有几天才开学吧，楼底下正有五六个小孩儿，抓紧这最后的几天，使劲儿疯玩儿。
这边的楼房虽然有年头了，但距离市中心也不算远，因此不让放鞭炮。
可小孩儿总能找到好玩儿的事。
窗户不隔音，秋若若听见一个小孩儿喊，“妈妈，你陪我们跳格子好不好？”
秋若若也不管被风吹了会不会头疼了，索性打开窗子，微微探出头去看。
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几个小孩儿，在粉笔画出来的格子里跳。
那个妈妈应该是故意的，没跳几下就歪歪扭扭站不稳，让小孩儿们轻轻松松就赢过她。
“三月里，桃花红……四月里，杏花香……”
楼底下那个年轻妈妈口里唱的儿歌，跟秋若若小时候听到妈妈唱的一样。
大概是因为年底下，沿街的路灯都重新修过一遍，把楼底下那一小块天地，照的亮如白昼。
直到他们欢快的身影，跟她儿时的记忆重叠，秋若若才恍然，自己已经太多年没有回过家乡……
福利院的唐院长跟秋雅琴是旧识，对待秋若若的态度，就很对自己孩子一样。
呃……
不对，是比对自己孩子还要好一些。
“唐院长，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我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准备那么多菜！”
唐院长年过五十了，身材依旧保持的不错，没有啤酒肚，戴着眼镜儿，很有书生气。
不过他对自己闺女说话就没太有好气，“就你长着大个头儿，再补，营养就超标了！小秋成天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啊？那有钱人家，是啊，你看着外头是光鲜亮丽的，关起门儿来不定怎么着呢！”
“我回回打开电视，看见骆翰生那人模狗样的，我就来气！你看小秋嫁给他之后，从来就没胖过！你秋姨活着的时候，好不容易给她养出来的小圆脸儿，这一年里，全都被骆翰生那家伙给气没了！”
“那倒是，骆翰生就是个大混球！成天就摁着小秋这软柿子捏，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看我不来个连环踢，把他给踢废了！”唐家父女俩都对骆翰生看不顺眼，话题一下子从唐晓苏跟秋若若“争宠”，变成了对姓骆那斯的同仇敌忾。
秋若若提着小汤圆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唐晓苏豪言壮语，要把骆翰生踢废那一段儿。
“唐晓苏，难为你这个跆拳道入门级的，就敢为了我去找骆翰生单挑，可见你对我，是真爱啊~”
唐晓苏一听见秋若若的声音，立马从椅子上蹦下来。
“啊！小秋你可来了，再不来，唐老头儿就要把红烧肉给热化了！”
唐院长知道秋若若要来，一早就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红烧肉凉了不好吃，他放锅里一直小火闷着，这会儿的确是，拿筷子一戳就能碎了。
“唐叔叔，我听晓苏说了，您现在不能吃太多甜的，所以今年的小汤圆儿，我特意做了改良，调味用的木糖醇。”
秋若若以前经常来福利院，对这里的东西摆设都熟悉，说着就踮着脚要从柜子里拿小锅。
“你听唐晓苏瞎说，大过节的，吃点甜的怎么了！”唐院长把盛满红烧肉的小砂锅放桌上，回身儿就在自己亲闺女头上拍了一下。
没等唐晓苏跳起来反抗呢，唐院长就招呼秋若若。
“诶~小秋，来，坐下先吃，菜挺多的，汤圆儿等吃完饭再煮。”
吃饭的这间屋子其实就是福利院的小厨房，过年了，负责做饭的阿姨放假了，这几天都是唐院长亲自掌勺，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做饭。
这屋里温度高，秋若若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看了眼满满一桌子的菜，笑着说：“唐叔，这才十点多一点儿，我还想着要赶中午饭点儿前，早点儿来跟您一块儿做，您怎么一个人就做了这么多！”
唐晓苏早就忍不住了，打刚才眼睛就盯着红烧肉不放，趁唐院长不注意，先夹了一块放嘴里，“我爸把你看的比我这亲闺女都亲，一听你要来，从昨天就开始备菜呢~”
唐院长先给秋若若盛了碗汤，看着她喝了几口，才冲着自己闺女哼了一声。
“哼~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姑娘家家的，但现在，连下个清汤面条都能糊一锅底！小秋会做饭，每回来都抢着做，这大过节的，我还得露一手呢！怎么能让小秋抢了我的风头~”
唐晓苏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厨艺上被自家老爹嫌弃，转脸就把头拱到秋若若怀里，“小秋！你听我家老头子，是有多嫌弃我！要是哪天我被赶出家门，喝西北风了，你可一定要收留我！”
秋若若拍了拍她的头，哄着：“好好好，收留你，别的没有，清水面条总能管饱，咱俩一人一锅，吃一顿，顶三天~”
“秋若若！连你也笑我！”
唐晓苏眯着眼睛，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头，“是不是忘了本座的点穴大法啦！”
秋若若最怕她用这一招，每回都是，手指头还没碰着她呢，身上就痒得不行了。
“求饶求饶！唐大女侠，我求饶还不行~”
福利院，是秋若若难得能够放松的地方。
唐院长特慈爱的看着俩姑娘闹腾，心里头既高兴，又有点儿泛酸，一想到这样的场景，自己的老朋友却看不见，就难受的不行。
“来，小秋难得来一回，陪唐叔喝一杯~”
老早的就温上的紫砂酒壶，倒出来的酒都能看得见热气。
秋若若一闻这味道，就知道这是老家那边儿才有的老酒。
“哈哈哈~我就说小秋一准儿能闻出来吧！你这鼻子就随你妈，小狗鼻子~”
“唐叔，这酒可不好找，您从哪儿得的？”
“年前一个老朋友，宝贝似的提来，包的那叫一个严实，里三层外三层的，他坐的是长途汽车，怕路上碰坏了。”
唐院长边说，边眯着眼睛端起酒杯子闻了闻，“嗯~香！就是这个味儿~”
“呐！我来说词儿~”一般这时候，唐晓苏都会抢着干这活儿。
她把酒杯举起来，眼睛在灯光底下闪闪发光，看了一眼秋若若。
“愿新的一年，咱们大家都平安福顺，好运绵长。”
“对！新年新气象！”唐院长把酒杯凑过来。
酒还未入喉，人就已先醉。
秋若若也把酒杯端起来，三个杯子凑在一起，酒液摇晃，承托着她所有美好的愿想。
“但愿人长久。”
但愿人长久，这是秋母在她小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她说，这世间最美好的一件事，莫过于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都能够好好的，一直幸福下去。
所以是但愿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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