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迷惑

大约是高通的忽然露面触动了侯君集与郑家老头子还是什么，无论是郑家那边的小角色，还是侯君集带来的左右卫，都觉得一股时强时弱的风扑面而来。清风之下，郑家老头身后的俩老头子走出来，站到家主面前。

        战斗似乎是一触即发，可此时此刻，两边的四道身影只是互相打量，天地间顿时陷入一片安静的对峙状态。诡异的是，侯君集仿佛是有些心不在焉，凛冽的目光偶尔触及到高通的身上。

        或许，是好奇为什么高通会与这崔家小娘子搞到一块。当然，也有可能是纳闷为何只有高通在而孙道不在；而这个可能，显然要建立在李世民对他早有交代的基础之上。

        对此一无所知，出面后没再回头的高通，无视了背后侯君集的视线。

        “你还是很擅长把人打入地狱啊”

        下面的人安静对峙着，少女看客在作壁上观，这陷入僵局的沉默，让坐在背阴处的少年觉得有些无聊。不论侯君集作何感想，他站了起来，出现在少女看客的身边。

        与她淡淡地道一句，看也没看下面的其他人。

        神出鬼没的孙道出场了。

        这种念头刚刚升起，众人就见到，孙道的身后，准确地描述，应该是少年与少女的身后，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位中年男人。根本没注意到他从何处冒出来的，仿佛一眨眼，他就站到了那里。

        这一突发事件让他们心中蓦地一紧，少女风情万种地白了少年一眼都被他们忽视掉了。相反，侯君集却是看了眼前面高通的背影，竟是颇有些疑惑地眯起了双眼。

        转瞬心头蓦地一惊，侯君集收起心中的某个小幻想，再睁眼时，是精光阵阵地直勾勾盯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对手。瞬间感受到他气势的变化，高通也暗暗绷紧了身体。对面，更是相同的心思。

        于是，暴风雨的前夕，周围格外沉闷，几欲凝结成水。

        目前来看，双方没有了妥协的余地，对峙的局面也刚刚结束，这时候，差不多就是动手的前奏了。而首先打破局面出手的，却是一直沉默的郑家俩老头。怎么说也是年纪大了，郑家终极打手的身份又让他们从来都是直来直往，如今想要打倒差不多是同等级别的敌人，他们两人自然是这种假惺惺的自报家门都懒得做。绷紧的身体忽然弹出去，身形快如闪电，他们刹那间就便冲过了五六米的距离，从身后抽出来的唐刀在半空中朝着对手当头劈了下去。

        高通自然是来者不拒，随手把身边同伴推开的同时，又从他手中夺过来那把军用唐刀。而虽说彼此使用的是相同的兵器，但用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战斗方法。对方来势汹汹，又借助这冲劲迎面而来，经验十足的高通根本不准备与他正面对抗。身形一侧，把重心传到脚尖后一点，身影直接交错过去，躲避开来对手的迎头一击。而对手眼见打不中对方，手中的唐刀随手便拉出一道弧线追砍了出去。高通毕竟也是老练得多，身体一侧交错之时，手中的唐刀也竖到面前挡住，顺手就挡了一下。借助着对手的冲力后退了几步，高通的身体忽地旋转过来，单腿着地后便是猛地一蹬，犹如飞豹般猛地扑了回去，手中的唐刀顺着冲势，重复着对手刚才的计谋同时，从背后抽出来的匕首出现在另一只手中，完全防住了对手的退路。由是，只见双手中的利器飞快滑动，在空中拉出隐隐如闪光的弧线。

        深深懂得刀剑无眼的道理，更明白自己力量的较量上绝对比不过高通，老头也不管丢人与否，身体猛地下蹲，竟是想要攻击高通的下盘。

        高通也不惧，在空中身体硬生生地一扭，刀光剑影之后，交错过去老头的脸颊上就被高通的匕首拉出了一道血线。他还没能来得及感到脸上传来的疼痛，高通就又乘胜追击，转身的电光火石间一记猛烈的旋踢，将老头的身体踢飞出去。

        那一边，郑家的终结打手采用的是与兄弟相同的打法。然而不同的是，征战沙场数年的侯君集，选择的与高通完全是不同的应对措施。唐刀竖起，就是迎面对着敌手冲了过去。这架势，完全是要与对手硬碰硬。

        “当”地一声刀剑相碰，与他对峙了几秒不分胜负的侯君集忽地一扭刀柄，让来不及调整的老头直接顺着冲劲沿着刀背滑了过去。同时间身影交错的侯君集，身形猛地跃起到半空中，左手握拳顺着一条弧形圈就朝着对手没有防备的后背捯了过去。老头子身经百战，却也只来得及转身举臂一挡，而后被侯君集硬生生地砸后退一米多远。

        身形落地，侯君集得势不饶人，猛地躬身，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一般，几乎就是贴着地面朝着对手飞了过去。以至于老头来不及调整姿态，侯君集的唐刀已经劈了过来。强行提气闪电般的侧身躲过这雷霆一击，老头又面临了侯君集立即就缠上了的顺手一刀。与此同时，侯君集的左手成爪紧紧跟上。眼观八方的老头直接退后一步，躲过这唐刀的同时又恰好可以躲过这去势走完的五指爪击。

        熟料沙场上度过重重生死的侯君集，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五爪的去势走完之时，手臂却又陡然一动，就抓住了从衣袖中飞出的匕首，而后便随手往前一送。

        猝不及防的老人略显混浊的双眼猛地一瞪，身形稳住之后，张嘴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不得不说，这俩老头毕竟是老了。也许年轻时的功夫确是天下无二，可如今身体的机能难免衰退下来。今天这场斗争，他们自然能够依靠一段短时间的爆发力与侯君集与高通两人分庭抗礼一阵，但无论如何，他们的身体已经老了。身体的各方面能力有所下降，而对手又是年富力强、身体正处于巅峰状态的同等对手，他们的这场打斗注定了艰难无比。

        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一场与人动手。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周围只能上层对决分出胜负的人看来，是郑家这边暂时落入下风。不过，两位老人以往的威名让他们还不至于丧失信心，所以他们更多的是暗骂侯君集无耻至极。郑家老爷子也基本上是同样的看法，但他想的深了一层，眉头微皱后继续开始关心起屋檐上面按兵不动的崔家大爷来。

        是敌非友，他在害怕着崔家大爷趁机偷袭自己这边的两位高手。

        而屋檐上面，少年与少女仍旧觉得有些无聊。

        怎么说，他们俩都已经过了看见打架就兴奋的年纪，对于这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他们唯一有兴趣的是，高通与侯君集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打法，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不同门派师承。

        “喂喂，你回去打探一下呗，问问他们俩各自师承哪家门派，是不是有拳谱刀法什么的。要有就搞来让姐看看，也学几招出去吹吹”

        说着少女伸长脖子仔细看着，一会儿挥一挥小拳头，一会沉思回忆一阵一的。看着主子姐姐兴致勃勃的样子，孙道没有什么表情，侍女妹妹倒是不禁发笑，因为自己主子姐姐太孩子气了。

        少女的父亲却是直接撇过去脑袋，似乎是不堪受辱，然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来。

        “高通重点负责保护，所以他的攻击着重于让对手失去反抗能力，同时保存自己的力量。侯君集是沙场将军领导全军，而冲锋陷阵面临的是你死我活，所以他的攻击是既要让己方士气不减，又要干掉敌方将领保住自己的命、为己方减少伤亡”少年沉默一阵“他们俩的对应之法上，根本看不出他们师承何家。再说，你不是七重门门主吗，找一本葵花宝典类似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武功秘籍练练就是，非要学别人杀人的本事干什么？”

        废话，孙道的话当然是胡说八道胡搅蛮缠，否则真的让她练出什么实用的战斗技能出来，说不准就是运用在自己身上。孙道是不介意少女拳打脚踢，可对方要是系统地专业学习，那还是算了吧。他不是受虐狂，不用通过被打开寻找快～感。

        “七重门门主是你安在姐头上的好不好”不服气地嘟了嘟嘴，少女可爱地翻了个白眼。众人面前，倒也给少年留了很大的面子，没上来拳打脚踢。

        “学些武功用来防身也不错，你们七族比皇宫还要可怕”而少年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让小影教你些招数，至少要能打过那些手无寸铁的同辈男孩”

        说这话的时候，孙道已经把自己排除在外了。哪怕，他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哪怕，如果让少女学会了防身，偶尔惹她气得咬牙切齿的时候，他肯定逃不了被修理一顿。

        “你以为这么容易啊，说学就能学会”星眸一暗，少女喃喃细语道“只会说不会做的家伙”

        显然，少女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只是，相比于少年，少女想得更多一些。

        “什么？”孙道没听清。

        “没什么，姐说他们要分出胜负了”

        话题到这里忽地结束，令孙道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见她把目光转移到地面上，像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就闭了嘴，伴着她一同作为不说话只看看的看客存在。

        视线的平行，因而他无法看见，尽管她此刻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然此时于她内心深处逐渐浮现出来的，除却那隐藏的深切悲痛之外，还有着几分对未来前路的迷惘与无知。

        怀着如此不合场面的心情，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将自己的心情隐藏得很好，清凉的风吹过时，只扬起她耳际垂落的发丝，心境无半点波澜。

        另一处，打斗依旧。到了分出胜负的边缘，自是不会注意到头顶上他人情绪上的隐隐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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