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往事
一身铁甲的高通，没人敢对他动手。
当初为擒住那李莱的牺牲还历历在目，如今对这比他更为强大的高通，郑族里大多数人，选择的是观望的态度。他的存在有许多人在看着，此时动他付出的代价，要远比表面上牺牲得要多。抱有类似这样的权衡利弊，高通一个人站在那里，站在那个长满杂草的坟墓之前，没有人敢打扰他。
这个有勇无谋的傻子，他们也可以这样安慰自己。因为，这个世界都可能是黄粱一梦，那么，这个坟墓又有几分真实性？不过是早有准备的人下达的命令而已，用来迷惑对方……
时近黄昏，如血的残阳正从西方的无边天际缓缓地落下去。这斜撒在大地的暖黄光芒中，有一位娇娇嫩嫩的女孩，身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衣裙，环抱双膝走廊边缘处发呆。
坐在少女的身边，妹妹的小小手掌撑着脸颊，纯净的眸子有着好奇而又无奈的色彩，长长的睫毛随着她不停眨眼的动作一道轻轻抖动着。
平素会推开妹妹的姐姐，此时是坐走廊上扁着嘴望着妹妹“……小影妈妈，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呀？”妹妹歪着头。
小娘子真好玩，一会儿伤心一会儿害怕的，心思怎么也猜不准。
“害怕他比我厉害啊”少女对空哼哼哈哈地挥了挥小拳头“别看咱身交体弱，在梦里可能打呢！你家姑爷那样的，分分钟吊着打，他都不敢还手的”自豪地哼哼两声，少女随即就苦着一张小脸“现在不行了啊，这回要在真实的世界里见面，咱这么弱，他要是报复回来～”
小小的脑袋转啊转，侍女妹妹总算是记起来前些日子的谈话“所以小娘子才要小影教你几招？”
“对哦对哦，小影不提醒我我都忘记了”拉起侍女妹妹的手，姐姐兴奋道“咱不是让小影教我几招的吗，当初小影说得向阿耶请示一下，现在怎么样了？”
“大爷说，咱们都不离开小娘子的，即便是将来小娘子嫁人了，咱们还要跟过去。姑爷要是养不活咱们，就一天打姑爷一顿”侍女妹妹在那里一本正经地重复着口中的大爷的话，姐姐则是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才不要嘞，顺带着加上你这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可以，阿耶可不行。哪里有嫁女儿还带着父母的，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嘛”
“小娘子是怕姑爷难做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小影可是听说，凡是姑爷都是怕老丈人的”抱着被连连敲好几下的额头，侍女妹妹咕哝道。
“咱是怕你家姑爷和阿耶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变成两块木头！”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少女转而捏着妹妹那张不依不饶的小嘴“再加上小影妈妈这位傻傻笨笨的妹妹，整个家里都只能要咱一人指挥啦”
“这样不好吗，姑爷也听小娘子的话”轻轻握住姐姐的小手，妹妹挣脱出来“按照大爷的意思，巴不得咱们家的姑爷倒插门才好呢！”
“巴不得小影个大头鬼”料不到自己的父亲竟会是这样的心思，少女哭笑不得的瞪大了眼睛“你家姑爷要是敢倒插门过来，咱第一个打断他的腿……”扑哧一下子笑出来“咱都被小影弄糊涂了，打死你家姑爷他也不会倒插门过来的，他对咱的背景不对路……让咱想一想……”少女歪着小脑袋思考了一阵子“他要做的话……顶多是拉着咱私奔吧……”咧嘴无声地笑了，少女的闪亮眸子里已然盈盈有泪“……抛弃已经背负的责任，拉着我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那样大爷不打死他一遍去！”小声地腹诽一句，抬头时看见少女眼中闪着泪光，侍女妹妹顿时慌了“怎么了怎么了？小娘子不舒服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没”擦去眼角的泪滴，少女没好气地笑“原来是打算小小地撒一回娇的，没控制好，就都要变成诉苦了”
“小娘子什么时候连撒娇也不敢了？”睫毛上挂着几滴泪，妹妹破涕为笑。
“脸皮薄嘛”少女怔了一怔，脸皮不薄也迅速地脸红了起来。过得片刻，更是抿起了嘴小声哼哼道“咱都差不多让小影妈妈知根知底了，再装纯撒娇，不是被小影妈妈看笑话嘛”
“为什么要笑话啊，如果小娘子总是笑，一直笑，小影可是会担心的呢！”侍女妹妹反倒是认真无比的神情。
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是影子生活了数十年，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家小娘子与亦师亦父的大爷两个人。所以，少女的一悲一喜，一静一动，都敏感地牵扯着她的神经。
正是基于这一点，少女才会喊着她“小影妈妈、小影妈妈”的。她不懂得“妈妈”是什么意思，没关系，少女懂就可以。
“不愧为咱的小影妈妈啊”一如既往地，少女抱住了自己的名义上的侍女。
“当！当！当！”
突然，锣鼓的声音由远远传来。
“帝京长安来人啦！吕世仁一案重新开堂！其他大大小小冤屈，皆可到特使处申冤！”接踵而至的是一个洪亮的声音。
“当！当！当！”
声音由远及近。
“帝京长安来人啦！侵占管州百姓家产的吕世仁一案重新开堂！其他大大小小冤屈，皆可到特使处申冤！”
传达的讯息也更加清晰。
“当！当！当！”
声音由近及远。
“帝京长安来人啦！侵占管城商业、霸占百姓女儿的吕世仁一案重新开堂！其他大大小小冤屈，皆可到特使处申冤！”
声音逐渐远去。
“当！当！当！”
“帝京长安……”
那突然传来的声音逐渐消失掉之后，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四目相对，周围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
少女是呆滞后的若有所思，侍女妹妹则是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快快！”突然眼眸一亮，少女旋即爬起来“咱们不用再藏起来，怕郑家那个没用的大少爷找到了！你家姑爷已经行动了，咱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去玩儿啦！”说话间就要没形象地跑起来，谁料坐着的时间太长，少女的双腿隐隐发麻；在跳起来之后才反射过来，有些措手不及的少女不由得踉跄几步。在站稳后缓了一会儿，就又在原地跳啊蹦啊的，俨如天地间的一个欢快的白衣精灵。
用面红耳赤也许不怎么恰当，可此时的少女的确是涨红了脸，那黑亮的好?img src='/sss/cuoaw.jpg">永铮了敢恢置朔艿墓饷ⅰ?br />
“快快快！咱们给那位郑家大少爷再发过去一封信，就可以租个院子正式露面啦！”扑扑扑地踩着木板跑回来，少女拉起一脸茫然的侍女妹妹就往房间里面跑“还有那只烦人的藏獒番犬，也可以打晕了给他送过去……哈哈，尖牙利齿的，直接把他吓死才好……”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被一只狗崽子吓死呢，小娘子又胡说八道了”顺着姐姐的意思往屋里跑，侍女妹妹也不忘“批评”这没头没脑就“激动”到“胡言乱语”的姐姐……
的确是高调，高调到无以复加地地步了。
谁都没听说过的吕世仁，她也敢大张旗鼓地到处宣扬，还有其他冤屈这打脸做法，着实令许多暗中观望的人掉了下巴。而且，还颇为义正言辞。
有些没能接受，可孙道也没办法。事先答应好的，即便是她胡作非为，都得先托着她一会儿。
相反，那边的另一位主角高通，则是要低调许多。从城外走马回来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他的顶头上司再找到他。
“……主子恕罪，容高通换下甲衣……”见他突然出现在身侧，高通低头就转身，要走回房间里去。
“别脱，穿着！”手搭在高通的肩膀上，来人沉喝一声，将高通叫住。
待到高通缓缓转过身，来人拿起一旁的战盔给他带上“穿好了，让我再看看！”
“是！”高通还是低着头，却缓缓地认真整理着身上的银色战甲。
“当年他们就很嫉妒！”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来人重重点头，又突然笑起来“一群人穿着相同的铠甲站在一块，就你最帅！走在一起，都认为你是主将，他们都成了你的配角，是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嗯！”高通目光低垂着，只点头。
“我记得，因为这事，一群人没少吵着闹着要你请他们喝酒，说是用来补偿他们受伤的心灵；不多，一天一坛。可你的银子都当做抚恤金了，身上没钱，也是李莱偷偷借给你的银子”来人静静回忆着往事，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
“嗯！”
“那些银子……到现在也没能还上？”来人扬起了头，看着走廊外那一颗星也没有的夜空。
“嗯！”
“当年……我让你们抓阄的时候，也是他跟你换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深深地吸了口气，来人又重重地吐出来。
“……嗯！”许久之后。
“……看着我离开，直起你的腰、昂起你的脑袋！像个将军一样！”咬着牙低喝后，来人毅然转身，大踏步走回来时的路。
时间不久，来人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笼罩的远处。暗黄光芒下的原地，高通站直了身体，终于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来人消失的方向，许久之后，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泪水却从脸上划落下来，任他怎么去擦，都没能擦完。
“……嗯！”
……
“……听说外出做官，地方上的属下们总会孝敬些，是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哎老高，要不咱俩换一换吧，咱也想到地方上捞一笔银子养老，是不是啊……要不这样，老高你欠我的银子也不用还了，咱俩换一换，就算两清了……”
“你们俩还不会是有奸～情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哈哈”
“去你娘的！老姜要不咱俩换？”
“我才不傻呢！老子也想捞一笔回家娶媳妇呢，宅子良田都不要银子啊！”
“那老武咱俩！”
“去去去！别找我！”
“那老高还是咱俩换，不然现在就还钱！”
“……对对对，顺便让老高请咱们再喝一顿酒！醉意楼的！”
“这我同意！”
“我也同意！”
“同意！”
……
“老高走啊！别想溜了！”
那喊声，好像又回荡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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