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临下
“怕啊，但我只有烂命一条，她要骗去也没关系，你们可不行。所以我提前告诉你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就是告诉你，是否需要将你的军队、你的将军带过去，你自己看着办，我不做任何保证。不过，武照那个丫头，你要给我保护好了，因为这场戏，你们都是主角”
“主角不是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李世民也许是有些乱，此刻像是在半开玩笑，借此来将其放一放。
只是，与方才李承道口中的主角光环联系起来，这玩笑敏感得很。
“主角是你啊，贞观年间的主角一直都是你。可也不带你这样的，权势、美女，甚至金山，都是你的。虽然你是主角，也不能不上别人过活，不是吗”李承道无所谓地耸耸肩“否则，天地间唯有你一人居于云霄，掌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久而久之也没有太大的意思”
“孤家寡人，名副其实而已”李世民随口一说。
“所以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与高丽一战，更没有人能阻止你高丽一战的无功而返。至少，你的贤内助不在了，你的铜镜魏征也不在了”望了眼门上阳光下投射的人影，李承道开了窗，在微风的吹拂下，继续的声音显得飘渺起来“君主的评价，魏征死如失一铜镜，却又在他死后推其墓碑，悔其儿女婚约，这就是魏征死后的下场”
不远处的李世民，坐在那里，呼吸着从李承道那边掠过来的凉风，听着风中那清晰可辩的冰冷话语，不自觉地就是与之前李承道所言的“四大千古一帝”联系起来，随后就是一阵无可避免的无奈，与沉默中的复杂。
“你说……什么是朋友？”双手拄着下巴，李世民突然就冒出来一句令李承道瞪大眼睛的话。
“你可以不将他人当做臣下，他人却不可以不将你当做皇帝？”背靠着窗台，沉默片刻，点点头李承道若有所思“朋友这种东西……经历得不多，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后世里，什么都可以传出来，所以这种东西，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当然，具体含义之类的，我没有办法给你总结归纳出来……这里给你复述两个曾经看见过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广交天下英雄豪杰的仗义武夫。他临终前却是对他儿子说“别看我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结交的人如过江之鲫，其实我这一生就交了一个半朋友”。
儿子纳闷不已。他的父亲就贴近他的耳朵交代一番，然后对他说“你按我说的去见见我的这一个半朋友，朋友的要义你自然就会懂得”。
儿子先去了他父亲认定的“一个朋友”那里。对你说“我是某某的儿子，现在正被朝廷追杀，情急之下投身你处，希望予以搭救！”这人一听，容不得思索，赶忙叫来自己的儿子，喝令儿子速速将衣服脱下，让它穿在了眼前这个并不相识的“朝廷要犯”的身上，而自己儿子却穿上了“朝廷要犯”的衣服。
接下来，儿子又去了他父亲说的“半个朋友”那里。抱拳相求把同样的话诉说了一遍。这“半个朋友”听了，对眼前这个求救的“朝廷要犯”说“孩子，这等大事我可救不了你，我这里给你足够的盘缠，你远走高飞快快逃命，我保证不会告发你””
“还有一个故事，相比于前一个要简练得多，几句话的表述：一个人不顾朋友的再三劝阻，在某件事上一意孤行。最后他失败后，那个朋友跑回来一言不发地为他收拾残局。他在后悔惭愧中问“为什么你不教训我两句？或者嘲讽我几句？”朋友说“在你需要朋友的时候，如果我是跑到你的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用‘叫你当初不听我的话’之类的话奚落你，那我怎么算得上是你的朋友？”……”
“就是这两个故事，当然，废话的目的不是打算让你去从中得到什么启示。此类的故事太多，如若一个个去提取启示的话，每个都有它的道理，所以，或许用“每个人都有他的标准”更恰当”
“譬如崇文馆里的年末考教，一百分的试卷，有人考到一百分，也有人考到九十八分。一般人觉着两者不过是两分之差，实际上那几个考得一百分的人，其中必然就是有人可以考取一百分往上。他之所以考了一百分，是因为那考卷就是一百分，他的再多些的本领，这份考卷无法令他发挥出来。九十八分的人则完全不同，他的本领就只有九十八分，至此为尽”
“所以，我的观点是，朋友这种东西，关键在于你所定制的标准是什么。用书生的话讲，就是狐朋狗友，酒肉朋友，莫逆之交，患难之交，刎颈之交之类的区别”
“刎颈之交……吗”似有所得，低垂着目光李世民缓缓地点一点头“你说……我与无忌……算不算朋友？”
“算是暗示我别找长孙无忌的麻烦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李承道挑一挑眉毛，那露出来的漆黑的双瞳中，目光一如既往的淡然“还是说，你也不怎么分的清自己与长孙无忌的关系？”
“都有吧，我要是二选一的话，你又会觉得我口不对心”李世民笑了笑，也不找理由否认。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暗示明示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伤着那一边李世民都不情愿。再天真些的梦想，就是两位都可以和平共处，让自己省着点心思用在其他方面。
“满口粗话脏话的人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风度翩翩的人可能为自己插朋友两刀。换句话说，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李承道关上窗户离开窗台，走回去给自己添一杯凉白开“例如，此次的管城之行，也极有可能是我与她的里应外合，利用之前从你那里取得的信任，来将你这位主角永远留在管城”
“你对无忌可真是“情深意重”啊”没有将李承道的自我嘲讽当做一回事，李世民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涩无比的笑容，接着整个人都退坐进座椅当中“算了……也没有敢奢望你能听进去，唠叨一遍而已”
“称霸天下没有指望了，那能让李世民三番四次的唠叨，我也该自豪了吧”手中的水，李承道一饮而尽。
“你也就这张嘴能说几句歪理了”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的关于朋友的标准是什么？”
“我的标准……”由攻转守似的沉默片刻，李承道双手插在一起放在胸前，说话间仍旧是平常的那种嘶哑淡然的语气“……朋友这种东西，我只是有一点儿理论知识，但没有实践过……用第一个故事的例子……如若我是他的朋友的话，首先还是先将他送进官府吧，有罪绝不姑息。自己默默地照顾他亲人之类的身后事，一辈子。别人作何评价可以不管不顾，他必须要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同样，如果我是犯人，我不会去找他，以免令他为难”
“而作为我的朋友的话，至少他不能让我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一个例子，两个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不要想着让给我，女孩会有自己的选择。他突然地为了友情而退出，只会令我愧疚，愧疚到甚至都不想再看见他”
“怎么解？”
“阴暗的心理，他所谓的为了友情而退出，在我这里就是身为朋友的自己太过轻视他，由此而生出的愧疚。这种愧疚见一次加深一次，最后累计起来，说不准哪一天就会有愧疚病变为嫉妒甚至是怨恨。这种不为我多考虑一番的人，自然也算不上是朋友”李承道解释起来倒是轻巧，仿佛觉着理所当然。那一边，李世民却是完完全全的惊讶与无奈了“你这样的标准，太苛刻了吧”
“所以，朋友这种东西，我没有”李承道仍是无所谓的态度。
“那你不就成为孤家寡人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反正世界又不会围着我转，有规律的生活节奏，我一个人也可以过下去，最后一个人老死在无人村庄也无所谓……之前的话，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偏了偏头，李承道迟疑了一会儿，又忽然笑了出来“她出现之后，就不可以这样无拘无束了。更贴切的说法是，没有之前的那种所谓的洒脱无谓了。长成人之后，原本不知道孤独是什么，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并习惯之后，再让自己重返孤独，就怎么也无法恢复到开始的心态了……其实，感情这种玩意儿，也算是有瘾的吧”
“……到了这个程度，说是懒得戒，实际上内心里也知晓，自己绝对是戒不掉……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脑袋，谁喜欢被卸掉……”停顿了顿又笑了“跟你说这些……心里面……总觉着有些虚！”李承道突地摇了摇脑袋。
“一把年纪了，听着小辈在我面前谈感情谈朋友，我都没嫌弃，你虚什么！”见状李世民笑骂了一句，随后又变得一脸的同感“不过说真的，俩大老爷们在这里女孩子家家似的讨论这玩意，的确慎得慌！”
“我记得，好像是你总想着对我居高临下地进行说教，才扯到这方面来的吧”说着李世民瞥一眼李承道。
“要不是你总是将自家汝南往我这边推，我也懒得与你这个三四十岁的老头东拉西扯的废话！”李承道不客气地报复回去。
“胡说，汝南又怎么你了！不是都已经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吗！”被抓出痛处一般，李世民旋即就是反击回去“而且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了，汝南的事是你婶婶在管，与我一点儿干系也没有！如果你有什么意见，找你婶婶就是，总是跑我这里与我念叨有什么用！”
“别以为我不知道！”直视着对方，李承道微微冷笑“汝南根本没有留守长安，她随着你们一起到了洛阳！至于你所谓的汝南之事由婶婶管，也是满口胡言！汝南是回头是岸，还是撞死南墙，都取决于你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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