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选择
“当然是小巧可爱的松狮犬啦，河儿可是女儿家呀”眨眨眼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说着可爱地皱皱小鼻子“还不知道那番狗是不是与番人一样浑身异味呢”
“这得要看它主人是否勤快呐”老人再次对着外面点点头，于是亭外的灰衣老仆已然消失在原地，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河儿可是一直都很勤快呢，再说啦，打扫什么又不用河儿去办啊”少女可爱的嘟着嘴，反驳的一句话说完，就扭过头去望着那灰衣老者离去的方向，顺便与自家那苦着小脸的小侍女挤了个眼。
少女在假装赌气，老人也不尽在意，端起手边的茶探了探，便倒入池塘中。
“茶已经凉了”老人自言自语。
“河儿让小影去重泡一壶”老人的自语使得少女迅速地撤去伪装，伸手便要提过来老人那边的茶壶。
“不用，待会儿有用”轻轻挥一挥手，老人顺手把茶壶提过来，将手中的茶水重倒回进茶壶中。这般动作后又对着少女示意着她那边的茶杯，不能浪费。
此番的一系列动作完毕，那灰衣老仆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木桥的那一端。速度很快，眨眼之间他的身形就停在小亭子的外面。接着，老者弯下腰，然后从他怀中摇摇晃晃着步伐的，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崽子，干干净净的。
好像是所有女孩子对于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都没有抵抗力，少女仿佛亦是如此。在这只寻常生活中从未没有见过的小松狮犬现身之后，少女便立即喜欢上了它。大大圆圆的脑袋，上面是黄色下面却是白色的；毛发看起来尤其得柔软，体型的确很小，黄白毛团一样，真是有些像一只小狮子。没能忍心让它小小的身体顶着大大的脑袋在那里摇摇晃晃，少女快步小跑过去，蹲下来将它抱在怀中。
初生不久的小家伙，对于什么都好奇的它，见了生人也不怕，相反而是用那颗大脑袋亲昵地蹭着少女的脸颊。少女则是忍不住在小家伙圆圆的大脑袋上揉了几下，太舒服了，她都不想再放手。
这一下却是便宜了那小松狮犬，直接快速地探出脑袋，而后便准确地将少女可爱的小手指含在口中，轻轻地吮吸着，顺利地让少女“呀”的一声轻呼出来。
“它它它！它在咬河儿的手指！”没敢强硬地把手指收回来，被吓到的少女呆呆了许久，方才手足无措地向着自己的祖父求助。
“没事的，小狗崽子只是饿啦”笑着安慰自己不知所措的孙女，接着老人就又是一挥手“去拿些馒头过来，顺便提一壶开水与小瓷碟过来”
风云不惊，颇为淡然。
“哦哦”少女顿时松一口气放下心来，微微起伏的胸脯刚才平复下来，漆黑的眸子就开始滴溜溜地转起来“阿翁对小家伙这么熟悉，莫非曾经也养过狗？”
“当然，阿翁也年轻过啊”老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不再与孙女做其它的交谈，于是此后更多的时间里，老人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此间无知无觉地皱起了眉头，让少女更觉着老人是在想很多很多的事情。那或沉思、或缅怀的复杂的神色，偶尔也会闪过淡淡的笑容。只是在一旁看着，少女便几乎可以猜得到些东西出来。于是，便连那哼哼着找寻食物的小家伙，也乖巧地合上嘴。
这般状态，直到那灰衣老仆悄悄地将馒头之类的东西送进来，引得小狗崽子禁受不住再次哼哼唧唧后，才被打破。而老人被惊醒过来后，则是顺手拿起手边的馒头，撕碎开来放入小瓷碟中，倒入些许开水，再用凉透的茶水兑成合适的温度，这般后将那小瓷碟推过去。
这样的动作熟悉到一气呵成，老人把给小狗崽子的食物推过来之时，期间也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
少女自然不会不知趣的一探究竟，顺着老人的节奏，放开怀中早已忍不住的不安分的小家伙，让它自己去找食物。
其后便没有人再说话，只一同看着那小家伙用大大圆圆的脑袋覆盖住小瓷盘，听着小家伙狼吞虎咽地舔着被温水泡开的馒头的声音。
这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说起狗崽子来，还是不能不想起来你的祖母啊”许久之后，老人把目光从吃饱喝足后离开小瓷盘的小狗崽子身上移开，旋即又是眯着双眼聚焦在远方。
“阿翁的青梅竹马？”将围着石桌边缘来回转悠纠结的小家伙抱下去放在地上，少女借此来稍稍转移着注意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像是八卦。
虽说女生天生就或多或少地具有着八卦的基因，然对少女而言，她始终认为自己的八卦基因是属于隐性的；因而此刻她隐隐地八婆般八卦起来，更多的是因为，她需要借此来寻找些东西，从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祖母那里。
这也是她跑到这个时代来的另一个原因，虽然她也承认，第一个原因要更重要些。
不过她也还是个正常的普通女孩儿，她也希望能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从而抽丝剥茧寻觅到根本原因，然后改变自己的命运，最后陪伴着他一辈子。
基于差不多更加狗血的因素，少女不得不八卦起来，所以她现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用她听阿耶无意提起的一个讯息。
“嗯”对面老人也是预料之内地点点头“阿翁年少的时候，与你的祖母之间，说起来基本上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可以称得上惊天动地、或者是轰轰烈烈的事。但如果要矫情一回，就是这样平淡生活中的琐琐碎碎的构成，在现在这古稀之年再回过头去细细品看时，却又忽然觉得，当年发生的一切几乎都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尽管在回忆中怀念当年与感伤往事时，偶尔也会觉着好笑”
“比如说，当年我养的那条蕃狗”
话到这里停了一停，老人端起少女给自己沏上的白开水，于缅怀与无奈的复杂情绪中放于自己的嘴边，一小口一小口缓缓地抿着，似是在用这热水来温暖早已冷却的心脾。
一阵短暂的沉默。
“……原本没打算讲到那么远的……河儿喜欢读史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老人放下茶杯，苍老的声音低落下来。
“读过几本吧”少女低下头。
在下面的地板上，小狗崽子迈着四条小短腿，围着不大不小的亭子周围转了一圈。没能发现什么，最后还是回到少女身边，在她的腿边用圆圆的脑袋蹭啊蹭。于是，感觉到动静的少女便低下脑袋，将不知是跑累还是没找着母亲的小家伙重又抱在怀里。
至于这个时代地史书典籍，出于职业病，少女自然没有少看。当然，出于深谙历史书写者本身受限的缘故，少女也没有看得太多。
“知道崔浩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老人也不尽在意，点点头又问。
“北魏崔伯渊？”
“嗯，崔浩是清河郡人，也是我清河崔族一脉。当时那一代家族的领军人物，据说崔浩极富才华，少好文学，博览经史，玄象阴阳，百家之言，无不涉及，精研经义，时人没有赶得上他的。未成年就为直郎。崔浩长相如美貌妇人，自比张良，曾仕北魏道武、明元、太武三帝，官高至司徒，是太武帝最重要的谋臣之一。料事如神，促进北魏统一，协助太武帝成功击灭胡夏、灭北凉并出击柔然。最后由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国史之祸而人头落地，并导致清河崔氏无论远近的同族，甚至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都被连坐灭族！所幸各族颇有手段，再有崔浩旧时交好的权贵帮助，才得以保存薪火的传承，其中自然也包括崔浩的后代。而崔浩临去之前，曾命自己的儿子立下誓言，传承不灭，世代为师，以补偿自己对各族造成的罪孽！不过其他家族并不领情，认为崔浩是在为自己这一遗脉寻求保护，最终只有清河崔族愿意接受崔浩一脉，所以直到我这辈的清河崔族子弟，多数是他们的学生”
“为什么是直到阿翁这辈呢？”一大一小两颗脑袋聚在一起，对于老人的话，少女难得地好奇心泛滥。
“大家家族嘛，总会有人记仇不记恩，所以先生一脉代代单传也不奇怪。只不过到了我这一代，有些特殊，先生仅有一女，再无其他子嗣”故事讲述到这个时候，陷入其中的感情自然也愈发浓郁起来，由是不单单是神情面色，便连他整个人都不由间温柔下来。
这般情状，少女已然明白过来，接下来应该就是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祖母出场了；应该是那个先生之女吧，差不多。
果然下一刻，令老人如此神态的人物出现了“也不是没有女先生，较为少见而已，所以老顽固的先生准备让自己的女儿接替祖传的先生工作。原本这也与我无关，被父亲特意交代先生过要多加关照，对于那丫头，我没有联合其他尽是调皮捣蛋的学生找她麻烦，已经就算是不错了。不过那时候我也懒得找她麻烦，虽然整天无所事事”
“怎么说呢，年少轻狂眼高于顶嘛，多多少少会觉着天下皆错唯我独一无二，所以先生的严厉只会令我更加反感，逃课缺席什么的自然是家常便饭。所幸还是有些资本，年末考校时勉强合格，所以阿耶先生虽气恼却也无可奈何。至于那丫头的白眼不耻之类的，当然不管我的事”
“这样所谓地潇潇洒洒过得几年，年纪稍长，也没有长进多少，反之转而开始对族外的新鲜事物感兴趣起来。于是每天躲着护卫跑到外面去，只是为了玩些从外番传过来的新鲜玩意儿。欺男霸女这类也看不上，不过小聪明还是有的，所以养鸟斗蛐蛐儿这样游戏也都玩得转。这样又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些日子，整天重复着吃喝玩乐的生活，却也容易腻歪，直到我抓着那个原来跟着我、后来却整天躲着我的周家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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