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姐妹
崇文馆里面的学生全部都散去的时候，将近是下午的黄昏时刻。窗外不大不小的雨也渐渐地停了，这般后这雨后的黄昏，天色反而隐隐亮起来，遥远的西方天际，高楼雄殿交错之间，参杂着春日里夕阳的无限残红。灯笼没有必要亮起，也可以看见周围的广场道路、檐角花坛上，尽是雨水留下来的痕迹。
外景摄取完毕，镜头再拉伸过去，便是放在武家三姐妹居住的小院里。
镜头再近一些，入镜的先是外室的武明，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反复折叠着手中的纸。
恬恬姐姐可是欺负二姐的大坏蛋，身为妹妹的好孩子武明怎么可能会凑过去呢，可是她真的很好奇那个玩意儿怎么叠出来的啊。没关系，这难不倒我们的武明小幺妹，只在那里站着，时不时望着对面瞅几眼，她差不多就可以自己去摸索来，便如现在。
但此时小女娃不是重点，所以留下小女孩自娱自乐，镜头最后一次深入，捕捉到的则是这次的主角，武家姐妹的另外两位。如果把时间往前面推到片刻，内室里便仅仅只有武照一人，手中放着临川留到最后交给她的小册子。
是李承道答应她的小故事。
明了这一点，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并未第一时间翻到它的扉页。
她需要时间来调整。因为她不确定那位她仍不能把握其行为规律的殿下，又会搞出什么东西来；便如前几日，他让临川代为询问的船夫与小册子生的问题，直至今日，她依旧没有头绪。
于是点亮暗黄烛火，借用其自然散发的温和氛围，武照将内心的那股未知躁动，逐渐地安抚平复下来。
空白的封面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她缓缓翻开到第一页。又是一页空白，微愣。继续翻过一页，则才是如约的小故事。
真的是一则小故事。
一对情侣被一个杀人狂抓住，杀人狂让他们用剪刀石头布决出胜负，赢的人能够被放走活下去，输的人则必须被杀人狂杀死。纠结许久，这对情侣他们决定两人一起都出石头，一同共赴黄泉。
结果最后是女孩死了，男孩得以活下去。
为什么？
没有再深究为何扉页空白的原因，武照被这个“为什么”吸引住。好看的柳叶眉稍稍拧了拧，粉嫩的双唇颌动几下，武照就翻开第三张。
因为男孩出的是布，女孩出的是拳头。
第三张很简单，只有这一句话。
武照的嘴角逐渐勾起一个笑弧，这样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却又是突然僵住，凝固在她秀美面容上，最后变成是半个难看的笑。
无它，第三页的右下角，有一行蚂蚁大小的蝇头小字——这是武照的答案。
有所思，武照迅疾又向后翻过去一页，俨然便是另一个答案。
因为男孩出的是剪刀，女孩出的是布。
右下角仍旧是一行娟秀小字——这是武顺的答案。
武照这才反应过来，这明显的女子字体，那必然就是临川的字迹了。不过没关系，武照并不准备与临川分得那么开，临川看去也无妨，而且这小册子显然是写与自己的；但是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还没能摸清楚李承道，他李承道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来自己的想法？！即便他对于自己似乎是有些许了解！
绕是武照自诩聪明伶俐，对此也难以勾勒出来一个正确合理的解释！
他凭什么这样判断？！
一时间无法想明白过来，武照保持着翻开一页你动作没有动静，整个人都是如同一块石雕一般僵在那儿。于是敲开门走进来的武顺，黑亮的双瞳中，印入的是，无意识转过头来的妹妹的那分外疑惑的表情。
她只静静地坐着，然而在此刻，自己这个妹妹，那原本遇上任何事情始终都是无比坚决的双眸，却是微微变得疑惑和迷惘起来；再深究下去，武顺探得的是，深藏其中的隐隐慌张与无助。
这种慌张与无助，恐怕便连这个妹妹自己，也没能察觉到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姐姐可以看看吗”隐去浓浓的担忧，在眸子里转换成纯净与清澈后，含着温柔的笑，武顺将双手轻轻搭在妹妹的柔软双肩上，轻轻地用力，使她靠在自己的胸脯上。
“也有关于姐姐的”惊醒过来的武照将手中的小册子翻回到第二页，而后慢慢地放松身体，将身子完全依靠在姐姐的怀中。
“义兄答应给你的故事？其中有关于我的？”视线下移一层，武顺把目光锁定在那几行小字上。
“男孩出的是剪刀？女孩是布？”
“为什么啊？”武顺轻柔的声音传到武照的耳边，她内心里顿时又是惊起一阵烦躁，与些许慌乱。
他猜测的很准！可为什么姐姐的答案与自己给出来的答案真的不一样？！
又是翻过去两页，在结合着所见所闻大致猜测出来自己的妹妹为何迷茫后，武顺静静地搂住在自己怀中的妹妹。整理了思绪组织着语言，在思绪成型之后，武顺才是轻言漫语“姐姐是这么想的：男孩女孩是一对恋人，那对于彼此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为了让对方活下来，男孩儿出了剪刀。而作为女孩子，这方面的思维一般比男孩要细腻得多，所以她差不多应该可以预料到自己的恋人不会老老实实地出拳头，而是极有可能是出剪刀；为了能让自己心爱的恋人可以活下来，她选择出布”
“至于你的答案，一种可能，是男孩了解自己的恋人，希望能与恋人活下来，女孩则更是倾向于与恋人共同进退，不愿独活；另外一种可能，则是男孩是个自私的负心人，选择丢下恋人自己活下去”
“姐姐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硬要分开的话，就是两者的区别并不大；因为如若爱之深，那么完全可以追随对方而去。彼此做法的不同，也只是我与你的想法，或者说是性格与爱情观不同而已。这也正常，我与你不是也常常不明白，明儿那丫头的小脑袋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所以每个人才都是独一无二的呀”
“可我不甘心呀！”结合起来那个突兀的船夫问题，姐姐的解释使得武照稍稍放松了心情，然仍旧是靠在姐姐怀里，随后却是撒娇般微微撅起了嘴“我还没能了解到他什么东西，他却好像看穿我一样！”
“如若轻易地被你一眼看穿，那你不是会很无聊吗”搂着妹妹的肩，武顺接着翻过来最后一页打趣道“姐姐很好奇，义兄会以什么样的故事来结尾；所以姐姐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照儿你可不许有气啊”
“当然要有气啦，谁让大姐总是偏袒明儿，怀里都没有我这个二妹的位置啦”故意顺着姐姐的话玩笑，同时武照也是将头偏过来，想着顺便探探李承道究竟会用什么来做结。
——阳光中的我们之所以看不见黑暗，那是因为，黑暗被另一面我们看不见的勇士，竭尽全力阻挡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最后一页并非一个故事，而是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与照儿决心经商有关？”沉默半晌，武顺轻轻捏了捏妹妹温软的手，轻声问道。
自家妹妹与自己义兄似乎是达成了某项协定，只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武顺随是忧心，却也从未多问过，今天则再也忍不住。
明白这个话题在姐姐心中的那份手心手背的为难，武照埋着头，低声说了一句“嗯，姐姐放心吧，不用再怎么宠着我啦”
“大兄不谈，长安城里你与明儿仅有我这位姐姐，我不宠着你们，还有谁会宠着你们？”武照窝在姐姐怀里这小声的一句，随后脑门上便是来自武顺的一巴掌，不太轻，更舍不得重。
武照则是抿着嘴轻点点头，却又是不甘心地悄悄试探着咕哝了一声“可姐姐要负责接住我与明儿的话，谁又来接住姐姐呢？姐夫殿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义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先是不确定的轻柔语气，而后武顺则是坚定的淡淡嗓音“不是我的错的话，义兄会接住我的！”
“为什么是隐王殿下啊？”不由间喃喃茫语，真真切切的，今天的武照收到的冲击太多，小脑袋短暂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义兄的桂花糕，可不是白白分一盒给咱们的呀”
“那是他应该——”不服气地反驳半句，而霎那间，武照却不得不地微微撅起小嘴，愤愤地咕哝着“虽然差不多是这样，可单是如此也太不靠谱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恬恬都来啦，你还要义兄怎么做？”一句话后武顺闭上了眼睛，沉默一阵，片刻之后方才再睁开来“照儿，你是不是还在怀疑着义兄呐？”
“嗯！我不相信隐王殿下，与孙道！隐王殿下还在荆州的时候，孙道一直在襄州，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等我们到襄州后临川就被劫住，主使却是孙道许久未见的叔叔，怎么可能这么巧！”尚未解决的疑惑在姐姐面前自然流露出来，武照不甘心地点了点洁净的下巴。而武顺看妹妹这小女孩赌气般的样子，则是不由得笑着摇摇头“也许是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啊，关于孙公子的事许多我们都不知道，便如孔子杀少正卯一样，不能了解再多一些，所以现在谁也说不清道不明；而且，陛下与皇后娘娘也都把义兄当做是唯一的侄子宠着呢，尤其是皇后娘娘，都要把义兄当做自己的儿子啦”
“我不！我不接受！”完全是一个赌气的小女孩，武照嘟起嘴不乐意地使劲地摇晃着脑袋“是隐王殿下先挑衅我的！什么都不给我解释，那无论我闹到什么地步，他都必须负责！”
“那姐姐只能是两不相帮啦”不了解义兄怎么把自己这固执的妹妹逼迫到这种程度，然对于此时斗志昂扬的妹妹，武顺只能是暗自叹息，随后是半开玩笑，却并非胡言乱语。
“为什么啊？他最多只不过算是半个哥哥，照儿可是姐姐的亲妹妹呀？”昂起脑袋眨巴着明媚的大眼睛，武照清澈的眸子里，并无与其话语对应的迷惑不解。
“还有殿下那份呢。现在你的姐姐，可不仅仅是属于你与明儿两个人的啦”回应武照的，是武顺那浅浅的幸福的笑。
“好吧，那个没啥用的姐夫……”
“哪有你这样不尊重殿下的……”
相处数十年的默契，她们相守相知；自然也会明白，这番仿若的玩笑，本质则是不愿意对方难做而已。
而这久违地与姐姐来一次心里话，令武照暂时忘却了李承道送来的小册子的不尽合理。怎么说，这样的编排，他是在偷懒敷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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