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早起
又是新的一天清晨。
早春灰暗的天空早就已经露出浅浅的鱼肚白，可惜这里讲究着庄严的地方没有那乡间的鸡鸣声音，否则孙道肯定会闻鸡起床。而那时候，如果正巧赶上婢女们忙活早餐的瞬间，那么那香气肯定会无可避免地勾起孙道的回忆。
可惜只能是可惜，这个时候所谓的巧合没有给他送来好消息。
同样他自然明白没人会喊他起床，所以他早有准备。他没有闹钟，但他有需要早起上课的妹妹。嘱咐临川第二天清晨务必喊醒自己后，孙道才安心地睡去。
至于一向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孙道，为何又要突然间早起的缘由，则是在李世民那边。熟悉孙道的李世民有先见之明，在正事结束后便赶着李靖赶紧离开，可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李靖前脚刚踏出两仪殿，就有人前来禀告，孙道人已经朝着这边赶来。此时出门必然会与其撞面，然本身又不愿意被孙道拖住，由是李世民的选择很简单——没有门，他可以走窗户。
吩咐属下不许告诉孙道自己已经不在殿内，李世民熟练地翻窗离殿，留下孙道在两仪殿外等待着李世民与李靖谈话完毕——有些心不在焉，他根本没有留意到方才擦肩而过的即是他认为在殿内的李靖。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残存的寒风侵袭过来，孙道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被李世民摆了一道。
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孙道直接回去。
所以就有孙道嘱咐临川叫醒他的一幕。
而对于临川，这项任务她原本不愿意接受。赖在他的房间里，稍稍抚慰了她那小小的不安全感，同时她自然也敏锐地扑捉到，每天晚上他都比自己迟一会儿进入梦乡这一事实。而她无视了这一事实，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反正哥哥可以在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来，迟些睡着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她用这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
如今他突然告诉自己，他明日要早起，自己必须要在起身的时候喊他起床。第一时间想起这件事，她本想拒绝，那瞬间又闭上了嘴。
他要早些起来，那么就一定有自己急切要做的事。因此即便自己拒绝，他还会吩咐其他人来做这件事。而对于高通之类的侍卫，她的话基本上没有什么威慑力。
这么仔细想想，她最后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由自己来的话，至少自己可以尽可能地给他多腾出一些时间出来，让他多睡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小会儿！而且，她用她的方式喊他之后，如果他没能醒来，那就不是她的错了。
抱着这样的心理，临川点点脑袋，示意自己明白。
于是今晨临川跪在地铺边上轻轻推着孙道的时候，整个身体都缩在被褥中的孙道，自然没有睡醒。因此还是闭着眼晴，身体软绵绵的，伸出手来拉住临川的手放在自己侧脸边上“让我在睡一会儿”
这样与其说临川从未见过不如说反常的一幕维持了仅仅一两分钟，而后孙道猛地睁开了眼睛。
笔直的长发，雪白的裘衣，跪在自己的侧脸旁冰冷的地面上，精致的瓷娃娃少女正神情微微差异却是满足地望着自己。
自下与她对视着，这样片刻之后，脑袋有些发晕的孙道才捏了捏手掌心里的小手。觉着有些发凉，他立即跳起来。脚步微显不稳，他垂腰踏出一步后才拉起仍是跪在地上的少女。什么也没有说，孙道直接用棉被把她裹起来推到那边坐下后，才是给自己套上衣物。
“下一次不准这样了！”站在她的身后，给少女梳理着一头乌顺长发的孙道，直接开始强硬态度。
“嗯！”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少女答应得干脆，孙道的强硬态度顿时泄气掉，口气自然软下来。
“嗯！”
“好好看家，不要让孙囡囡和恬恬搞得乱七八糟的”
“嗯！”
“好好学习，回来我可是要检查你的学业的”
“恩！”
“好好做个傻瓜，不要让wo操心”
“嗯？”
孙道突然间冒出这样的一句，微感疑惑的少女回过了头，望向身后的孙道微微皱了皱眉。
“逗你呢。话太少了啊，当然有些不平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你哥哥啊，偶尔撒个娇什么的，再不即也给个笑容，至少要给我些福利吧”
把那铁钗给她插上，孙道揉着脑袋无奈地挑挑眉，仿佛是对此头痛不已的样子。
而少女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但是双眼却依旧是定格在孙道身上。好像是在考虑着孙道所说的话，因而神情有些复杂。
于是，孙道便看见，这般持续几秒过后，眼前这原来是完美的精致瓷娃娃，在下一刻忽然开始变化。拉动脸庞的肌肉，慢慢地慢慢地，最后变成了一只变了形的注定要是报废的瓷娃娃。无可奈何，孙道的脸上只能浮出一抹苦笑，随后停止揉动两额的手伸过去。在少女温润粉嫩的小脸上拍了拍，而后又捏住她两边的脸颊轻轻往外拉了一拉“你这根本就不是笑，一点儿也没有在荆州时笑得自然笑得漂亮。不过算啦，我也不勉强你啦，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去上课吧”
突然间情绪变得古怪的孙道，强憋住笑意，从少女身上拔下来棉被后叠好放回床上去，随后推着把地铺卷起来放进箱子里后仍是带着淡淡疑惑的临川走出去。
顶着惺忪的睡眼吃过了侍女们送上来的热气腾腾的米粥与油条，孙道在目送临川领着周家丫头上课去后，也终于开始往着他今天早起后的目的地而去。无论是否可以在那里堵到李世民，他都必须要早早地在两仪殿等着。
对于武照今日送去资金与秘方的承诺只是很小的一个方面，借此孙道更想要表达出来得讯息是——几乎不会早起的，但是今天我起得很早了，就是为了和你谈一谈。这已经足够有诚意了，如若你还是躲着我，那对不起，错不在我而在于你。
而既然是你有错在先，那最后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显而易见，这是对昨晚李世民摆了孙道一道的报复！
因为，孙道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他从来就不是君子！
这就是代价……
银铃般的咯咯笑声从身后的崇文殿崇文馆中上飞扬开来的时候，整个皇宫都苏醒过来。初春明媚的晨曦之光中，李唐皇宫的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如此晨风轻抚之下，孙道在前往两仪殿的道路上轻快地行进着。
真的可以用轻快来形容，脑袋隐隐发晕，整个身体都是处于那种几近漂浮的状态，好像没有了重量，脚步随之也越来越轻飘飘起来。这种明显是生病的状况他自然领悟过来，但是这个时候他不愿停下来。并不是到了那种一停下来就全完了的程度，当然也没有到那种非要停下来找医生拿药的地步。
小病不死人大病躲不了。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而他前往两仪殿的这段时间里，关于他的行踪必然也早就有人送到立政殿那里，李世民那边，在她与他刚才起床片刻的时候。
于是在长孙皇后刚用丈夫的宽腰带为他束起腰身、李世民坐在梳妆台前等待着她给自己梳理头发时，那位叫做小蝶的贴身侍女则是捧着一个信封送进来。
李世民接过来那个不知道是不知死活还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的人让侍女送来的信封，而后点点头“吩咐下面准备早餐”
说着随手拆开信封，随意一瞥之后便放在一边，又垂下眼帘继续惬意地享受着闭目养神“我与皇后一起”
而李世民身后的长孙皇后，对于丈夫所做的一切，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素手轻轻地梳理着丈夫浓厚的长发，见那小侍女犹豫间望向自己，而后淡淡说道“去吧”
“呵呵””见那丫头竟然没有听自己命令之时，李世民突然挑了挑眉毛，笑得有些古怪“我说观音婢，你也太宠着那个丫头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现在连我的话也不怎么管用了，要是再过个几年，不就又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了？或者是，难不成你是想用她来祸害哪家的小子？”
“陛下又胡说呢”把手中的这一头黑发精心地梳理好，长孙皇后熟练地把它们聚集在手心“那丫头明明是觉着陛下这做法有些不妥，想着说不准就是什么要事呢”
“能有什么要事，不过就是孙道那小子昨天没找到我，今天又早早地跑到两仪殿等着我过去罢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接着李世民又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你身边的丫头都是近朱者赤啊，才不过跟着你几年，这方面就有些像当年的你了啊”
说笑着的同时又伸出手去，拿过来梳妆台上的簪子，顺手放在身后。数十年的夫妻，他们默契十足，于是下一刻长孙皇后便接过那放到手边的玉簪，轻轻缓缓的给丈夫带上。
“妾身还纳闷昨天晚上陛下怎么那么高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长孙皇后笑得璀璨而迷人，从铜镜里准确锁定到那个笑意的李世民，在为之着迷的瞬间，心中陡然间又浮现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来。因为与此同时他也捕捉到，自己妻子那美丽双眸，在眼眶中慧黠地转了几转。
果不其然，接下来便是长孙皇后少有的“唠叨”声音，像是年轻的母亲劝导着自己不听话的调皮小男孩儿“陛下就不要在逗那孩子啦，怎么讲都是小辈呐。和小辈咱们还要为难捉弄的话，指不定他们会怎么笑话咱们呢，尤其是那个孩子。说不准就在考虑着怎么捉弄回来……”
“也是！”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李世民反过身来抓住妻子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揉搓几下使之温热起来，又趁着妻子不注意突地偷袭轻吻一口，然后才终于转身往着外殿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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