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解
内心绝对地阴暗，孙道自然不会具有那些所谓的绅士风度。
因而他扔得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反正她身后站了习武数十年的秦怀玉。
所以孙道并不担心自己猜错了会如何。
而那悠然女子亦不辜负孙道的一番推测，依旧是淑女般那不露齿的浅浅笑意，这浅绿色衣着的女子却又于一瞬间素手轻抬，自然地接住了那朝着自己快速飞来的瓷盖。
随意的动作，似乎是很轻松。
便如即将上战场的马上将军接过属下奉上的刀剑，轻而易举，自然为之。
这样的女子，如何能让孙道相信，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
“张知止、张知玄两位，秦家娘子可还识得？”八分肯定，孙道却依旧携了半分试探。
“未曾见过面的家兄！”重又挂上那淑女式优美的笑，这年轻女子却笑得自然真实，不复之前的形式主义的虚假客套。
“张须陀张将军，是你阿翁？”而听到这里，孙道不由得皱了皱眉。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是这个发展却使得孙道陡生一种荒诞的感觉。
随意的一个秦府看门小厮，虽然有些机灵，可怎么就变成了隋朝名将张须陀的孙女婿？
而退一步讲，即便如此，孙道也完全有理由相信，义字当先的秦琼，可以给她安排一个更加安全适合的身份，而不是本色出演！
“小女子的身份，陛下早已知晓！”也许看穿了孙道心意，说着那女子又笑了起来，笑容涩柔，却有些低落迷离“当今圣上早已经知道我的存在……”
尽管与孙道的谈话至此并不令人感到温暖，相反地而是心情有些低落，但也许是察觉到身后弟弟的神色变化，于是这女子的嘴角很快便换上了一份令人沉醉的暖暖笑意。
而听闻女子陡然间吐露出这样的话语，孙道的心情也跟着逐渐地低落下来，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李世民不知如何知晓了她的存在，所以她被控制在长安城以内，于是这个偌大的长安城就成为关押她的囚笼。
即便是秦琼也无能为力，他能做的也许只能是给予她这个相对自由的环境。
对于李世民来讲，她依旧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自己对于她最大的恩赐！
而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种屈辱！这种施舍性的生存、这种耻辱，她一直都十分明了！
在这种光景中长大，她必须得学会坚强！
她这般想法，秦琼更是这般想法。
所以她应该从小就在秦琼的安排下进行了各种训练，这一点，从她轻而易举地识辨出临川的变装就可以确认，虽然孙道也承认，临川的装扮并不完美。
只是为了生存下来，她必须学会各种生存技巧，即便她还在李世民的软禁之下。
因为即便是离了水的鱼，也会蹦跳着挣扎几下，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她不会放弃，秦琼更不会允许她放弃！
想到这里，孙道更多的感触却是头痛！
他根本就没有准备面对如此棘手的对手，因此他有些措手不及；而且，他讨厌这样的一桩接连着一桩的扯之不断的恶心事！
“我能做什么？”
他只能这样说，拐弯抹角不是他所喜欢的，他最喜欢直接。
秦琼保住了她本应该悄无声息地消失的丈夫，这恐怕已经是李世民能接受的最大让步；他完全想象不到，对于这样刚强的女子，自己还能为她与她的丈夫做些什么才能让她满意，同时能使得李世民接受！
这样的女子，更会有自己的主见。
因为没有预料到这些，所以他不确定自己的筹码是否能让她满意。
而他开始时准备的筹码有两个，或者说是选择也有些妥当。
第一个是保守安全的选择：把那间自己待过的天牢建成自己专用的豪华套房。像是为自己下一次被关进去做准备，用卧薪尝胆的假象，来为他们营造一个暂时的继居所。不需要很长的时间，仅仅只是几年的暂居。
李世民这样做法，只是为了守护孙道公道李承道的秘密而已，一旦这一切结束，那么自然就没有了守护的意义，同样一切便会恢复常态。
而这本质上是个自欺欺人的做法，只不过是一种孙道的自我安慰。
第二便是，有些冒险有些辛苦的选择：他与孙思邈做一次交易，把这一家三**付给他，让他带着他们去找袁天罡。孙思邈不会伤害无辜，那么袁天罡自然不会与老友分道扬镳。
把这个令自己头疼的问题丢给袁天罡，就算是他把自己当做棋子使用的报复！
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好人，相反，自己更喜欢有仇必报！
孙道认为这样的自己才是理所当然。
然而他的世界并不能停止现实世界中的时间，所以那含着悄然笑意的女子打断了他的思绪，却并不突兀。
“你能做到哪一步？”
又回归到一开始提及的问题。
孙道本身的作用，能让他为她与她的丈夫做到何种程度，这是她一直以来所最为关心的问题。
“在长安城里的绝对自由，无论是你还是他，我都做不到！”
他不知道李世民究竟是处于什么目的让她处于这般状态，然而孙道没有准备去深讨，他早已经学会了不去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
而且，秦琼都没有做到的事，他自然也不会自信心爆棚地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那么，孙公子的意思是，长安城以外则是可能的喽？”
清澈的眸子隐约发亮，这女子的眼神里闪烁着的是好奇和一种隐隐的疑惑，微微地张开了唇瓣儿，这女子在诠释着自己的惊奇。
自然而然的随意挥手，她用曾经习惯了的手势示意着身后的少年住嘴。
“这要看你的选择！”孙道已经没有了其他筹码，只能这样一试。
“孙公子的意思是说，小女子还有其他选择？”明亮的眸子愈发闪亮，她越来越惊讶了。这位孙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便连秦家伯父未能做到的事，在他的口中却是小事一桩似的。
“也没什么，一是暂时屈居在长安城内的狭小空间内，不会是太过恶劣的环境；二是一家三口在长安城外跟随着他人，漂泊或是躲藏，我也不能确定，但是后果与秦府无关，我帮你们承担！”
“这样啊……”她眯了眼喃喃道。
听着孙道这么解释，秦家娘子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直白的说法就是，进入天牢或者是逃亡。
自己高估了他！她有些失望。
“那我们的女儿怎么办？”无意识地，她顺口问及这原本想要求解的疑惑。
而话音刚落，她便反应过来，微张了嘴方欲收回，孙道却接着她的话开口了。
“你们可以选择，是留在你们身边，还是不留！”
“留下，我确保她的安全；不留，她的未来你们自己负责！”
这般的话语，直接使她微顿了顿，而后顺着他的话继续下去“孙公子如何确保小女子女儿的安全，而不被陛下迁怒？”
“这就是我的事情了，不牢秦家娘子费心！”并非刻意报复，孙道只是不希望她了解太多；当然，还有秦怀玉。
毕竟这只是一桩交易，虽然那也不过是交易而已。
“孙公子能做到什么程度？”与之前有些相同的话语，所指的却完全是两回事。而且，这个她有权利了解。
“如果留下，那么她与临川一同成长；即便我不幸身故，也会有人保证她能安全地活下去！”
如果一切颠覆，那么自己会在她之前死去。如此的承诺并不是第一次出口，然而这却是孙道能够给予的最大承诺。
他那象征着命运的风筝已经断了线，从他手中飘落，他的命运从此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而隐藏的危险，不仅仅是因为李世民愤怒而引起得威胁。
他会提前安排好一切，然而世事如棋，难免会有突发的状况他预料不到，更无从防御。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孙道的筹码已经摆出，现在是她选择的时间。
“还有选择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而这外柔内刚的女子亦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唇边含了一抹清浅笑意，缓缓地，把目光投向孙道看不见的远方。
一开始便注定没有选择啊！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可让自己的女儿跟随自己与他一同漂泊无依，她怎么可能舍得！
让养护自己长大的秦伯父，和自己与他从小守护着长大的弟弟，为自己的自私而可能去承担那位的所有怒火，她怎么舍得！
让自己离开这生活了十数年的长安，让自己离开与他一同养育的女儿，她怎么舍得！
这里有她的全部啊！
就当是对于那位对于自己数十年囚禁的小小报复吧~
痴痴笑着，她缓缓摇头“我去陪他，馨儿还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秦府吗？我们能再见馨儿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并非否决，她只是想知道，李世民会如何反应；还有，她与他是否能偶尔地见着她？
她舍不得女儿离开自己的身边，却又想早日到他的身边去。
“与秦怀玉一同在崇文馆上下学；半月一次，我或者是秦怀玉，会带着她去见你们！前提是，只要她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而她是与临川一般居住在崇文殿中，或者还是生活在秦府，由你选择！”
如今他不介意把那天牢打造成他第二个居住地，卧薪尝胆也好未雨绸缪也罢，只是要让他们与小女孩儿有见面的机会。
无它，只是为了心安！
“秦府吧……”弯眉回首瞥了眼沉默肃立的秦怀玉，她讯即做出了决定“怎么说，怀玉都是馨儿的干爹呢~”
“而且，馨儿不会乱说的！”
他的性情只是从怀玉这个闷葫芦那里听说，因此她相信的自然还是这自己与他照顾了数十年的弟弟！
至于女儿的教育，自始至终都是她一手负责，她自然可以肯定！
“好！”见她立即便做出了抉择，孙道低喝一声，随后那清冷的眸子再次盯住了她“需要担保人的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不需要了~”转身微垫起脚尖，她一如往年的为秦怀玉梳理好有些卷乱的发饰“怀玉的话，我相信~”
“那就这样吧！”目光转移，注视着屋外的两个一大一小的女孩儿，孙道仿佛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三天之内，等我的消息！”
无论是与李世民还是孙思邈，这个交易都还是越快越好。
而屋外的院子里，小公子正带着安静得不像话的小女孩儿蹲在一个小洞面前，盯着什么也没有的洞口，给她复述着蚂蚁冬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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