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章 伶仃谣(二)
谁在哭啊哭伤了城墙
谁在笑啊触目的荒凉
谁的眼啊嘲笑这浮华
谁安静地不用再说话
――
没有耽搁,回到房间后她直接无视了一同前来的秦怀玉与程处默两人,素手磨墨,与此同时,轻轻地她无韵律的拨动着一旁木琴,偶尔欢快的提笔在边上的宣纸上写上些什么,不过更多的是紧锁秀眉,清秀的小脸微微皱起,甚至还揉掉了几张不满意的已然半成的曲子。
一旁的秦怀玉,在主人没有招呼之前自然是站着等候,这样一来让一旁也不好意思坐的程处默顿时后悔了――好奇心害死老程那!
他在角落里垂头顿足,却又不敢打出半点声响。
逐渐地,在程处默的烦躁之中,那断断续续的琴声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连了起来。
于是这悲怆的琴声在房间里响起,又紧接着溢了出去,围绕在大厅的顶方,瞬间使得吵吵嚷嚷、充满欢声笑语的温室大厅安静下来――他们似乎是听出了某种控诉,被勾出了埋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悲痛。
而那个狭小而又普简的小屋内,少女素手弹琴,却时不时的抬起脑袋瞥视着秦怀玉,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而那位被暗示着的少年,竟也不由得微张双唇,闭起眼睛回忆着自己送出去的纸上的句子。
“杳杳飞花散落天涯
让那些白骨别忘了回家
清明灞上牧笛悠扬
催行人断肠又泪如雨下
浅浅池塘锦鲤成双
风缠绵着刮听一夜落花
生死茫茫雪衣如华
伶仃的白发梳弄着牵挂
谁在哭啊哭伤了城墙
谁在笑啊触目的苍凉
谁的眼啊嘲笑这浮华
谁安静地不用再说话
流云流走我指间的沙
风吹旧了黑白色遗画
你种的柳新长了枝桠
莺飞草长又是一年春夏
流萤四散殇歌安详
远行的灵魂已不再回望
杏花村庄炊烟初上
哪一程琴声弥散了天光
谁在哭啊哭暗了天狼
谁在笑啊透骨的丹砂
谁的青衫被暮色埋葬
谁的梦还有蝶翅轻展
暖黄烛光谁剪了一晚
门前石阶泪多了几行
谁推开了那雕花的窗
怕你漏看引路的沉香
槐火纷乱寒烟微凉
你在彼方莫失莫忘
桥边的童谣会不会唱
唱你留下的那些过往
谁在哭啊哭暗了天狼
谁在笑啊透骨的丹砂
谁的青衫被暮色埋葬
谁的梦还有蝶翅轻展
暖黄烛光谁剪了一晚
门前石阶泪多了几行
谁推开了那雕花的窗
怕你漏看引路的沉香
雨落隔岸河过忘川
沉默的船家你渡谁过江
曲水弯弯陌上谁家
点灯的姑娘他回来了吗”
一曲作罢,琴声消失的同时他低沉的歌也恰好结束。
而刚刚结束,他便退后几步扶住了身后的程处默,待深吸几口气平复下来,他才睁开那漆黑的双瞳直视着那眐眐望着自己的少女。
“不知小娘子可否随怀玉走一趟,为怀玉再伴奏几场?”
他躬身诚恳地请求着,然而少女却是缓缓低下脑袋在沉默着。
而一旁的程处默倒是眼角微挑,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小郎君可是带足了银两?”
沉闷中,她终究是闷声开了口。
“小娘子放心,怀玉自然不会白白耽误小娘子的时间~”听得她似有松动,秦怀玉微笑着直起身负手以请。
“那小女子便陪得秦家小郎君走一回!”没有解释什么,那少女突的昂起脑袋,笑靥如花。
而本欲说些什么的程处默,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低下了脑袋,暗中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钱袋,隐晦中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不仅仅是费时费力,更要费财了!就是不知道回去老爹给不给补贴,如果不给自己就赔大发了!
可自己又没办法,谁让这闷葫芦根本就不知道,无论收入如何,怡红楼里的艺伎都是每天交上固定的银两的呢!
这样想着,他跟上了已经开门走出去的秦怀玉。
“再来一遍!”
刚出门,他们便被大厅里一直盯着这扇门的客人们的沉声要求声音淹没!看他们的阵势,仿佛是不答应就不会放他们离开!
“对不起!”见此蹙着双眉的秦怀玉果断地一掌把一旁的木桌拍得四分五裂,随后又躬身大喝着“一个地方只有一次,各位如若想要再听一遍,在下建议你们先去别的客栈等候,我们稍后便到!”
明白事不可为,多数的客人都站了起来,推推搡搡着要走出去。
“等等!等等等等!”而待吵嚷之声再次响起、客人们也是陆续起身离去之时,那负责营业的中年老~鸨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拦住了刚从楼上步下的三人,她面色颇为不善,却还是挂着虚伪的笑“两位小爷这是要带着我们家留香去哪啊?”
“少废话!”抢在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秦怀玉之前,程处默便唬着脸大嗓门的叫嚷着“小爷程处默,这位是秦府少国公!今天我们看得起你们怡红楼,让你们这儿一个乐妓来为我们伴奏,已经是你们的福分了!你个老娘们可别不长眼睛!”
毫无道理的强盗逻辑与毫不客气的口吻,让秦怀玉有些不舒服,只是刚欲开口便被身后的少女悄悄拉着;带着迟疑回眸,他看见的是少女不露痕迹的微微摇头,许是被盯的久了,少女立马又缩回手低下了脑袋。而从秦怀玉的角度,正巧可以看见那已然红了的侧脸。
“原来是程小公爷与秦小公爷~”那老~鸨闻言脸色微变,随后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那留香可要伺候好两位公爷~”
显然是瞥见了那一幕,随后她服软的话语中,似乎是夹杂了一抹不为人知的阴狠。
“是~”少女的身子微微一颤,而后低着脑袋曲着双腿给自己的老板行了一礼。而秦怀玉则是塞了几块银碇给那老~鸨,随后他们匆匆离开了这家顾客早已寥寥无几的青楼……
先是客栈,随后是酒馆之类的人群聚集的地方,他们辗转着穿梭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仿佛是想把这首奇腔怪调的歌曲在一天之内在长安城中传播开来。
只是越来越多的跟着他们转战各个客栈酒馆的听众们自然可以发现,不同的地方,歌唱者的声音也有所不同,可并不影响表达歌曲中包含的感情。
一时之间,长安城四处传播着这首断人心肠的悲歌!
与此同时,那暗中寸步不离的皇家侍卫们,在目光黯然地瞥过脑袋同时,也还是分出人来,马不停歇地往着各自的主子所在地奔去……
“启禀陛下,暗卫求见~”
门外内侍的声音响起,顿时让书房中不断重复着提笔又放下这个动作的李世民找到一个转移烦躁的绝佳事件。
“进!”
他把手中的毛笔放下,而后沉声喝道。
“回禀陛下!”刚进门,等身后的两扇门再次关闭,那暗卫随即躬着身回报着“那秦怀玉清晨从秦府出发,先是去了程府找着程处默,随后二人又去了怡红楼,不久之后楼中传来一首……一首……奇腔怪调的歌!”
那侍卫找了个适当的词语形容之后继续“之后他们带了一个乐师离开怡红楼,在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酒馆里反复吟唱,不过每个地方只是唱了一遍,估计现在已经走了大半个长安城!”
而上首的李世民,听了暗卫的禀告,那本是烦躁的心情愈加加深,可他还是只深深地皱着额头,随后似是随意的问了一句“什么歌?”
“歌名是叫伶仃谣!”
“词调呢?”
“杳杳飞花散落天涯
让那些白骨别忘了回家
……”
低沉的清唱在书房内响起,让门外的侍卫黯然瞥过脑袋的同时,却是让李世民顿时变了脸色!
“停!”他大喝一声,随后负手在原地快步转了几圈后才铁青着脸厉声问道“你说秦怀玉已经把这首歌唱遍了将近半个长安城?”
“是!”
那暗卫不敢迟疑,闻声立即回道。
“混账!”
听得这最坏的讯息,李世民猛地一拍书桌,随后突的坐下来快速的敲着桌面,似乎是借此来平息内心的怒火。
顿时,书房中的沉闷压抑着那位暗卫,即便现在是冬天,也使得他的额角豆大般的汗滴逐步快速低落下来。
“传朕口喻,让秦怀玉与程处默立即归府!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同时,秦府程府,除了两位将军上朝,其他人一律不得私自出入!”
“是!”
那暗卫闻言暗自松了口气,随后领命而去,只是内心中却有半点愧疚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然而他不敢深究。
而大殿内,李世民仍在敲着桌面。
真是好计谋啊!
此曲一出,在勾起士兵百姓的共鸣之后,在把青雀的案子与襄州的埋伏公布出来,那么便可以达到他一半的目的!
李世民冷哼着,紧咬牙关,目光中冷意翻飞――真的当自己不会对他动手?真的以为自己拿他没有办法?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来人!把这封秘信送给侯君集!”他冷笑着低首扯过一张纸快速划了几笔,随后喝来暗卫交了出去。
朕要让你看看,帮助你的人会因为你的过错而受到处罚!
而且你整个人都无法出宫,又有何手段把消息传播出去!
没有了传播的途经,即使你再怎么努力,计谋再绝妙又有何用?
他负手而立――朕不管你从何而来,经历过什么,只要还在朕的疆土上,朕便是天!没有人可以随意违逆!
而另一边。
一座奢华的花园内,一个中年男子挺着自己的肚子怀抱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指着一旁的梅花彼此浅言低语着,调笑着;不知谈及什么,那少妇也是时不时的扭腰做不依状,似是撒娇,惹得那男人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看着自己的老管家低着脑袋快步向着这边走来,他眼角微跳,却依旧与怀中的浓妆淡抹的小妾说笑着;直到那老管家站至一旁低敛着脑袋却是一言不发,那中年男人才是逐渐的收敛笑容,轻轻的拍了拍怀中小妾的臀部,示意她先离开。
“什么事?”看着皱着脸撅着小嘴却还是懂事离开的小妾消失在视野之中,那中年男人才冷下脸来问道。
“那位隐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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