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再见
这之前，视线前移。
前夜，刺史府。
刚刚处理完公务，武士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位已然半百的老人，虽然应该是李渊的同辈人，可也不过五十几岁，在现代还没有达到退休的年纪，如今却已经双鬓斑白，一脸老相。
“老爷，吃饭吧！”书房门“吱压”一声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美貌依旧的中年妇人“庆儿他们都等着你呢”
瞥见书桌上堆着的一打公务，妇人锁住秀眉。微微蹙眉的小动作，使得她顿时年轻几岁，由此隐隐可见，她年轻时惹人注目的魅力风采。
“夫人不要再说那两个逆子的好话了！”听得这话，老人咳嗽几声，惊的中年妇人立马上前请拍丈夫的微显佝偻的后背。
“他们的德行我还是知道的！”老人悔恨摇头“不给我惹事便算是苍天有眼了！”
“老爷，他们还小，不懂事儿~”中年妇女人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着。
“还小？！一个十六，一个十五，还整天无所事事！”老人越说越气“他们这般无才无德，那也就罢了！可他们竟不悲知敬母爱幼——顺儿她们还可以在我活着的时候找个好婆家，可你让我怎么放的下！”说着，老人的声音陡然间低落下来。
“老爷~”妇人轻轻的靠在老人的背上“那为了妾身，请陪妾身再度过十年吧！”
“我也希望啊~”老人浑浊的眼瞳透着温柔的神色“可是天不我待~”
“只是这些年苦了顺儿了！照儿坚韧，将来诸子不孝，照儿应该会替我照顾你的……”老人抱着陪自己走过数十年的老妻，伸出粗糙的手轻扶着她眼角浅浅的鱼尾纹，呢喃道。
“咚咚！”突地门外，一阵敲门声打破了短暂的温馨。
“老爷，府外有客到”
是陪着武士彟长大并陪伴武士彟半辈子的管家武伯。
“谁？”武士彟有些不悦“就说我歇息了，不见客！”
很久没有与妻子谈心过了，今日方才有机会，这个时候来人不是惹人烦的么！
“老爷……”然妇人却是轻声劝道。
“老爷，是京里的人！”低着嗓音，门外人多说了一句——就是因为京里的人，所以武伯才不得不自己亲自来报。
“京里的？”武士彟喃喃着“难道是陛下派来的？”
猜想的同时又推翻这个猜测“可是不应该啊？刚刚才离京啊~”
“武伯，把他带到书房来吧！”见自己的丈夫迟疑着，中年妇人微笑着交代“老爷，不管是谁，咱们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有何惧？”
“也是~”老人也笑了“还是夫人看的清，我都糊涂了~”
“那妾身就先出去了”整理好丈夫略微凌乱的装饰，妇人随即退出书房。
不多时，武伯匆匆带着一位少年郎来到书房门前“老爷，客到”
随意的模样——老爷不悦，武伯也不可能礼待这位京中来者。
“进！”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武伯虚手以请，根本没有替来者开门的意图。
来者一头雾水――难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可还是推门而入。
“武公好大的面子！”踏步入，他决定先声夺人，抢占上峰。
“小郎君何职？”老人也不急不恼，缓缓睁开眼，问着堂下的少年郎。
“尚无官职”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点儿职位也没有！这就意味着有时候他可能会被坑？
“那你也不过一传话小儿，而吾乃大唐堂堂应国公！你说我有多大面子？”老人冷哼道。
“好！好！”堂下人不怒反笑“不愧为大唐应国公！果断识人之能不减当年！”
“那在下要问一句”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武公看小子如何？”
武士彟没有答话，也没有多余表情，只是与堂下少年直直对视着。
“我武家之生死，在你这小儿之手！”沉默许久，老人吐出一句惊人话语。
“好个大唐应国公！”来人毫不惊讶，毕竟能在李家刚刚起兵而时候便能准确的站好对的人，这种程度的事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可惜是虎父犬子！”他笑着，得意异常，嚣张异常。
“你！”被戳到痛处，武士彟瞬间变色，怒目相向。自己的儿子再怎么不学无术，自己骂可以，一个小辈有什么资格！
“圣上有何口喻？”到底是半百老人精，无视前面的话，待怒气平息，他直接问及来人的目的。
“与圣上无关，是隐王殿下与蜀王殿下以及临川公主的事！”
“隐王？”李世民颁布封令的时候，武士彟刚好已经从长安出发，所以根本未曾听说关于隐王的消息。
“息王之子李承道，今日之——隐王”他略微解释一番，否则产生什么误会就不是好兆头了，虽然事情已经足够乱。
“什么？！”老人再次变色，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如果不信，蜀王你总该认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他微微一笑，自信异常。
“怎么？”老人也不理会，还是直指来意。
“他们现在就在荆州！”
“什么？！”老人立即起身，神色肃然——藩王出京最为敏感“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不用在意，殿下他们是征得陛下同意微服出访，所以你不会事先得到消息”
“他们现在何处？”闻此言老人才重新坐下来，再次开口。
“无用担心，他们现在在客栈休息，后日他们会到刺史府拜访”他打了个哈气“这也是今天我连夜到来的原因”
“那老夫知道了，你回去吧！”老人得知来意，立马下达逐客令。
“额……”这老头还记仇，说不定武则天的脾气就是从这儿得的；然而他的目的还没有完全达到，所以他只能继续周旋“天这么晚了你还让我回去？”
“你不用回去回报？”老人也是有些晕了，这人到底是谁，连回去回复都不知道。
“不用！”他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我来除了通报一下，还要告知一下几个注意要点”
“注意要点？”什么东西？老人眼角一跳，突然有一种感觉――今天绝对不是自己今年最为头疼的一天。
“嗯！”他点头肯定“隐王殿下的住处旁要多出一间房，而且隐王的房间每天都要准备酒，无所谓好坏，量够了就行，还有最好在背阴处开一扇窗；再一边，是蜀王的房间，临川公主的房间与你家女儿在一起就够了，不用单独腾出地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的到来最好保密！”
“好了，就这些，现在你安排个地儿给我吧”
听着他话音落下，老人依旧揉着脑袋，眯着眼凉了他一会儿才悠悠道“老武，带客人下去休息~”
……
“好啦！我们拜访刺史府去”
“三弟，牵着川儿――今天我唱主场”嘶哑的声音，好像没什么不同，只是李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听着二哥的话，李川没有动作，只是目光闪烁着，盯着二哥，直到李临把手放在她的面前，她才缓缓的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咚咚咚……”在阳光的照耀下，刺史府朱红的门闪着晃眼的光，这时高通却上前敲门。
大门应声而开。
“老臣见过三位殿下！”
刚进门，便见老人站在门口，待仆人关上大门，随即躬身行礼。
“看来孙道把一切否交代清楚了！”把老人扶起，瞥一眼悄然走过的孙道，李承乾嘶哑的声音首先响起。
“孙公子！”经李承道的提醒，李恪李川才发觉那位被阿耶封为公子的人也在――虽然其实他一直都在。
“见过两位殿下”孙道竟也不行礼，微笑着与两位大人物打招呼；而武士彟瞥见高通朝着自己点头，若有所思。
“三弟川儿，你们先去替陛下皇后向应国公夫人杨氏及诸儿女问好，我与武公有话要谈！”李承道吩咐着李恪兄妹俩，而后转身“孙道跟着我！”
李恪会意点头，紧了紧牵着妹妹的手。
“老武，带两位殿下去大堂，同时让夫人安排一下”闻言武士彟也嘱咐着身边的管家，而后快步在前领两人去书房。
而管家武伯则是躬身引两位贵人前去大堂。
“也不过是两个逍遥王爷，还要这么大排场！”而这时的大堂内，一位少年随意的横坐在座椅上，一只脚还担在扶手上摇晃着，毫无正形“大哥，站着不累啊，来来一起坐吧，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呢！”
“二哥~”一位白衣女子紧锁秀眉，柔声提醒着。
“少管我的事！”被妹妹指责后少年冷哼一声。
“元爽，注意礼仪~”中年妇人见这位实在不像话，不由出声劝阻。
而少年只是扭过头，没有理睬。
中年妇人无奈摇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而身边的二女儿，紧紧搂着怀中的怯怯小女孩儿，紧咬银牙，好看的眸子微微转凉，却没有说话。
“二弟！”一旁低头不语的武家大郎君终于发话了。
似乎是畏惧这位大哥，听见他开口，那位少年总算是站起来。见此，中年妇人虽是笑着，双眸却闪过一丝黯然。
“殿下，就是这儿了！”门外，传来武伯那熟悉的苍老声音。
“快，三位殿下到了！”中年妇人把小女儿从二女儿怀中拉出来“明儿待会学着二姐的动作就可以啦！”
“嗯~”小女娃懂事的点着小脑袋。
不过说话的这点儿时间，门外武伯便领进来两位陌生人。
“臣妇（武元庆，武元爽……）拜见隐王殿下，蜀王殿下，临川公主殿下”一行人迅疾低首给来人行礼，虽然来的是两个人，不过他们谁也不认识哪位是蜀王隐王，只能低头装作没有发觉来人几何。
“诸位免礼！”李恪虚扶着“母后与母妃还让小子向杨夫人问好呢！”
当然，小女孩儿临川一脸漠然的站在三哥身后，冷眼看着三哥与他们寒暄。
待众人抬头，他们才看清来人，同时，李恪兄妹也得以仔细观察众人。
可是大厅中却又瞬时寂静无言。
因为李恪眐住了，白衣女子眐住了。
因为临川愣住了，绿衣女孩愣住了。
是她！
是他！
是你！
是你！
突然，本是因欣喜而脸色红润的白衣女子似乎是想起什么，嫣然的笑脸刷的变成苍白，朱唇微张，无意识的呢喃着，动人的双眸逐渐侵入了绝望，待眼波不由自己控制而悄然滑落，少女缓缓的摇着脑袋，踉跄着退后几步，身子碰到了桌椅，少女随后生平第一次不顾礼仪的跑了出去，而瞬时大厅中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撇过脑袋，似乎是被反射的阳光刺激的下意识动作。
而满目惊喜的李恪直接懵了！
至于那两位互相比冷的小女孩儿也是摸不着头脑。
瞥过目光，绿衣女孩瞬间冷下脸，也跟着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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