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朝堂（三）
立政殿。
“长乐，这是你二兄承道！那油条小子的主人！以后如果你想找油条小子，就直接找他！”
刚进殿，公道便听见李世民对着怀中的长乐“悄悄地”交代――他手捂着嘴在小丫头的耳边说着话，可声音却恰好是公道可以听见的大小！
可他直接无视之。
“小侄见过婶婶！”对于李世民公道可以不动声色，但对于这位伟大的母亲、国母，却不得不给予足够得尊重！
“长乐见过二兄！”李世民怀中的长乐，却也充分表现出其皇家风范，从李世民怀中钻出来款款道礼。
“承道免礼！”
长孙皇后虚扶着，公道亦顺势直起腰“长乐不必多礼！你我兄妹一场，即是有缘，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那我与承道婶侄，承道又为何对我施以大礼？”长孙皇后闻言嫣笑道。
“小侄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然站着一个伟大的女性。而婶婶严于律己，贤淑温良，正因为有婶婶，才有今天的李叔叔！”恭敬的语气，只是，最后三个字咬字很重，似有所指。
“那为什么对陛下不假以辞色呢？”见李世民气的吹胡子瞪眼，长孙皇后嫣然一笑，替李世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而有些愤愤的李世民闻此言，先是一愣，而后会心一笑，转向自己的皇后，目露柔情。而长乐，从刚才就没有动静，看她心不在焉的可爱模样，似乎是若有所思。
“他？”公道撇撇嘴，虽然他人瞧不见，不过，不屑的语气清晰可变。
“他现在是值得我这么做，以后就不知道喽，所以现在我持保留态度~”半开着玩笑，公道没有把话说全，因为有些事，长乐还是不知道的好。
李世民、长孙皇后自是听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一时间默然无语。
由此大殿陷入短暂的寂静。
“启禀皇后娘娘，长孙国舅求见！”门外，传来高通的声音。
“……”听得此她微微蹙眉，不由看向了自己的丈夫。见李世民撇了撇殿下站着的公道没有说话，长孙会意，不动声色道“说我累了，若没事国舅便请回吧！”
公道默默的站着，看着前面的夫妻二人打着哑迷，心中不由陡生寂寞――这终究不是我的世界！
――你到底在哪？
殿外，听闻高通传出这样的话，长孙无忌面色纠结，不断挣扎着，最后还是叹息而过。只是刚转身，便看见外甥太子李承乾匆匆经过，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微眯双眼，他住了脚，停在原地。不多时，太子也出来了……
不多时，长孙皇后带了熟睡的长乐入了内室，李世民与他瞬时便收起了笑容，大殿顿时间沉闷下来。
“为什么？”不过也只是盏茶功夫，李世民就首先开了口，因为他最在意，是关于她。
“不为什么”他紧了紧身上的衣物“那时没有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你本不需要这么做的！”他加重了语气，有些不悦。
“你也不需要这么做”相反他倒是百变不惊。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可你不需要知道我要干什么，至少这件事是这样”他竟是在说话间走向了殿门，快到门口时才回了头“至少这件事上你不需要！”
“这样对你对我对她，都好！”
“你！”李世民的话还在嘴边，他已经迅速出了殿门。
“陛下~”飘飘然她至了他身后，熟练的轻柔地给他揉着肩“那孩子把自己藏得很深呢~”
“否则，一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多变~”
“那还得我去迎合他的脾气不成~”
他装作一副对他气恼的模样，只是她早已熟悉他的一切，浅笑着她罕见的主动从身后搂着他“妾身知错啦~”
“可陛下不是孩子啊~”
……
翌日，太极殿。
今天的朝堂似乎有些不同，诡异之气甚浓，几乎所有大臣都这么认为！
因为军方久未上朝的翼国公秦琼竟然出现在朝堂上，虽然还是一副体弱的模样，可其精神甚好！想反，文官中的孔颖达，却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嗯？叔宝身体可好些了？”刚受得群臣拜礼的李世民第一时间发现了堂下的秦琼，不由关切的问道，脸色很是意外，却很惊喜。
“老臣的身体好些了，谢陛下关心！”秦叔宝立马起身答话，中气十足，足见武将风范。
“好！朕心甚慰！”李世民朗声笑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见皇帝与秦叔宝二人聊的开心，孔颖达坐不住了，站起身大声宣报。
“嗯？孔爱卿有话请讲！”眼角闪过一丝不悦，李世民还是笑着问。
“臣听闻上皇要封承道殿下为宗室之长，可有此事？”
“有！”李世民微蹙浓眉，似有不愉。
“臣听闻承道殿下失联之前整天不学无术，饮酒作乐，有否？”
“有！”李世民脸色阴晴不定，似愉似愁。
“那不知此子现在是否有才有徳？”
“不知！”李世民脸完全沉了下来，而长孙无忌的嘴角却慢慢勾起。
“臣听闻，孙道，其仆也？是否？”
“是！”李世民怒气初显。
“可臣听闻，孙道初临长安，便在西市进行买卖，竟未付钱，欺凌那买卖的老者！试问，有仆若此，其主何为？”
“承道，可有此事？”李世民板起了脸转向了埋着脑袋的李承道。
“一半属实！”公道有些头疼――这太能扯了！
“孔公听说过当铺没有？”说完便直指孔颖达，可不愿和他拽文，直入主题。
“老夫知道！”孔颖达蹬了他一眼，瞧不起我是不是？
“那孙道不是什么都没留，孔公知不知道？”
孔颖达挑挑眉，却没有答话。
“回陛下，孙道当时留下一物，足以抵万钱！孔公要是不信，退朝后可以到西市看看，承道可以保证，那老翁只有感激，没有憎恶！”
“至于才与德？那么，承道要问，何为才？”这种老头儿，只知道才德，不重实干，也是一种自古以来的偏见。
“才者，知书，知画，知曲，知艺也。”孔颖达摇头晃脑，缓缓道来。
“君书可比二王否？”
“不能！”先是一愣，他还是摇摇头。
“画可比顾恺之否？”
“不能！”他额头微汗。
“曲可比……”
“承道殿下，知不一定要精！”
公道还想要慢慢引诱他，他却如此上钩，也是没有办法拒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孔公以为然否？”公道讥笑道，幸好自己带着面具，不然老头恐怕会被气死。不过，学文科也就点好处，况且这还是小学就学过的！随便一首，简单易懂，照样震住人！
“然！”孔颖达无话可说，只是狠狠地瞥一眼身后的大臣。而长孙无忌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然否？”
“然！”
“那承道还要问，何为德？”果然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好的！
“德者，知礼，知信，知仁，知善也”虽有迟疑难堪，可孔颖达还是有问必答。
“我听闻，海外有一种车，只能按照道路上既有的轨道行进，称之为轨车。轨道按节排列，有些可活动，称为变轨。话说一段轨道，在一个路口有一个变轨。把这个变轨放到另一条轨道上，轨车便可以改变方向。而这个路口，有一段废轨，就是不能用的轨道；和一道新轨。按照礼法，新轨上不得玩耍！一日，一群孩子在这个路口玩耍，一个孩子在废轨上独自玩耍，其他孩子在新轨上玩耍。而这时，远处来了一辆轨车，而孔公您正站在铁轨的变轨旁。让轨车停下来已经不可能了，但您能让轨车转往停用的铁轨，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救了大多数的小朋友。但是，那也意味着那个在已停用铁轨上玩的孤独小朋友将被牺牲掉。你该怎么办？或者就让轨车开过去吗？还是不采取任何动作？分析一下形势…仔细想想…给出您的答案！现在…继续！”
“……”老人面露难色，良久咬牙道“变轨！”
“大多数人会选择转换轨车轨道，牺牲那名在停用铁轨上玩的小孩。无论从道义上还是情感上讲，以一个孩子的代价来挽救大多数孩子的生命会是大多数人的理性决定。但是，你是否想过，那名选择在停用铁轨上玩的小孩显然是做出了正确决定――在安全的地方玩！然而他却必须为那些选择在危险的地方玩的无知的朋友们而去牺牲！”
公道笑了笑，继续“那个选择不与其它小孩在仍在使用的铁轨上玩耍的唯一小孩被逐出局。他如果被牺牲掉，没有人为他落一滴眼泪！”
他冷笑着“正确的决定是——不要试图让轨车变道，因为在铁轨上玩的孩子们当然知道那条轨道仍在使用，当他们听到轨车打发出的声音，自然会跑开的!”
“如果你将轨道切换后，那个乖小孩必定惨死，因为他从没想过轨车还会开到废轨道上！而且，该轨道之所以被废弃，可能是因为它肯定是有问题、不安全的。如果轨车被切换过去了，整车的乘客可能被置于危险之中！在你试着牺牲一个小孩的生命来挽救几个小孩的时候，你可能结果是在用整车的乘客来挽救这几个小孩子！”
“现在孔公还认为何为德？”
似乎不是只对于一个人所言。
“老夫惭愧！”老人脸色苍白，低头愧道。
而这时的长孙国舅，却是脸色大变，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恢复过来。
寂静无言。
“诸爱卿以为如何？承道可否？”良久，还是阴沉着脸的李世民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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