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二日齐素贞与一莲去送别曹德西哥，三人在城外相别。
曹德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眼底一片赤诚，喜怒全在脸上，这是在家中被娇养出来的女子，可这世道，如此天真，怕她迟早会吃大亏，她家的夫君一看同她就不是一路人。
“妹子，多谢你善心，往后途径汝县定要来我家。”曹德西递给齐素贞一个名帖，看样子还挺像样，齐素贞接过反复打量。
“这是城里户籍官给我写的，有了它外地人在城内一个月里可以自由出入，如今办完事，也没什么用，留给妹子。”
“曹大哥觉得落月城怎么样？”齐素贞收起名帖，抬头望向曹德西。
曹德西看着城门进进出出的人，觉得自己此趟来的值了，落月城很欢迎来此做生意的人，百废待兴。
“落月城很好，我此次已经寻了一些门道，待你嫂子生产完我就再走一趟。”曹德西看向城内，眼中跃跃欲试。
“嗯，那就祝曹大哥一路顺风。”齐素贞欣慰道。
两人没有寒暄太多，曹德西告辞离去，齐素贞当时只是想起了上辈子走的艰难的程仕心中触动顺手而为，曹德西对落月城的印象也会一点点传到遥远的京城，看着曹大哥远去的背影，想起这一路的相处，齐素贞笑了笑，轻快的转身离去。
齐素贞和一莲在街上晃悠，不一会一莲便轻声叫她，“小姐，那小孩又来了。”
“来了抓住便是。”齐素贞看一莲手势，果然那小孩面无表情的跟在一莲右手边，白的一张脸黑色的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莲。
齐素贞被他的样子唬了一下。
“小孩，又见面，姐姐的荷包都快被你偷完了，还回来吧。”齐素贞挡住小孩伸出的手。
小孩抬头和她对视一眼面无表情的将她一把推开，转身便跑。
齐素贞和一莲紧跟其后，小孩很快从大街转入小巷，齐素贞每次都是抓到他的衣角被他挣脱。
“小表妹，你在追什么？”齐素贞看了眼身旁的年轻人，那人也随着她一起跑，看着面熟。
来不及细想，齐素贞指着前面飞速奔跑的小黑影，上气不接下气，“前面小孩，抓住他。”
“好嘞，表妹慢点跑，哥哥给你追回来。”年轻的人窜到她前头，原来是个捕快，身后传来怒吼，“重还山，又要借口开溜，你给我回来！”
重还山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捕快的基本功不错，还不到一百米，齐素贞便追上了这一大一小。
一莲在最后姗姗来迟。
“表妹，这小孩偷你东西？”重还山拎过小孩左看右看。
齐素贞没有点头，看着一莲，眼神询问，你是真想把他送进大牢？
一莲点点头，“大人，他偷了我两次荷包，把他抓进大牢。”
重还山为难道，“这小孩其实是故意偷你们钱包，他就是想进大牢白吃牢饭。”
这年头还有吃牢饭上瘾的。
“这也快晌午了，该吃饭了啊。”重还拎着小孩看向齐素贞，“走吧，前面面摊说”。
小孩见重还山也不跑了，安静的在一边吃面，三个人边吃边说。
还是前天的面摊，齐素贞看着老板和重还山热络的打招呼，心里暗忖，这里不会是他们衙门的御用面摊吧。
“表妹啊，是这样，这小孩特喜欢在牢里的生活和牢里狱卒混熟了有时还帮他们做事，一开始牢头看他是小孩话少还勤快就关他几天就放了，没想到半个月后他又被抓了，然后被放，再送过来，这孩子在外面看着是个傻的一旦进了牢里，勤快又伶俐，换了个人一样。”
重还山看着吃面的小孩，“有时被送进来前会被人打，所以牢头找兄弟们商量不要再抓他，别让他想尽办法进大牢。”
齐素贞看着一根面条吃了半天的小孩，“看样子，牢头和他很熟，他也愿意和牢头亲近，他这般古怪，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重还山吃了口面，“行啊，程大人的表妹就是我们的表妹，下午带你去趟牢里。”
齐素贞道，“别再叫表妹了，我叫齐素贞。”
重还山口里念叨了几句，轻声道，“还是表妹顺口。”
三人带着一小孩进了大牢。
齐素贞这是第一次看见大牢里面什么模样，和想象中不一样，这个大牢没有刑具没有哀嚎，甚至霉味都没有！
“牢里都是这样？”齐素贞看着整齐划一的布置，如果窗户开大一点，与客栈不遑多让。
重还山抚了抚腰间的刀，“这是给轻犯的牢狱，都是短期关押，与别的不太相同。”
“哎呀，你怎么又把他送来了，这孩子有半年没进来，现在不是前功尽弃了嘛！”
一个胖乎乎的老头手里拿着抹布角落里跑出来。
“孙叔，你把他退出去不管不问也不是个事啊，他这半年我都没见过他几次，最近才出现的，你说他别的时候去哪了？”
老头叹口气的功夫，齐素贞身边的小孩便窜出去夺过他手中的抹布去接着干活了。
“这位是程大人的表妹齐素贞，这个是这间牢房的牢头，孙叔。”重还山简单的给介绍了下。
孙叔听到程仕表妹孙叔看齐素贞的眼神多了几分琢磨。
齐素贞气重还山的口无遮拦，连忙解释，“母亲是程夫人表妹的堂姐的姨妈，因我寡居家中心情抑郁，因缘际会，此次随大人来落月城散心，不敢舔言是程大人表妹。”
最好把这话传出去，程大人的表妹是个远房的寡妇，与他关系不大。
重还山听了还叹一句，“表妹，命途还挺坎坷。”
齐素贞白他一眼。
孙牢头点点头，“那齐娘子今日来有何事？”
齐素贞把自己想的告诉孙牢头，近几日尝试与他多说说问，听听到底这孩子为何要进大牢。
孙牢头面露难色，“齐娘子有所不知，这天底下的苦命人太多，我守着这牢房见的也多，哪能一个个的帮忙，这孩子的事就算问出来，我也管不了，干脆就赶他出去。”
齐素贞看着做完事的小孩乖巧的坐在孙牢头的身边，听到这话，他眼神暗了暗，其实他也不是对外界的人和事无触动。
“只要知道原因，以后他的事我会管。”
孙牢头点点头，带着小孩去了隔壁间。
齐素贞与重还山等了一下午，孙牢头才走出来。
“这孩子说的不多但我零星拼凑了起来。”
齐素贞听完，怎么说呢，这小孩身上的事情是一个让人动容的故事但又不是惨绝人寰，他们都是经历过战乱的人，世上太多生离死别，这不过是其中普通一个。
这孩子还有一个姐姐，在与父母逃亡时他们年纪尚小，父亲被路过的一路兵匪捉去当壮丁，母亲勉强撑了几日也死了，姐姐带着他来了落月城附近有个叫定家村的地方投奔姑姑，结果姑姑家觉得两个孩子他们负担不起，就算姐弟一天只吃一碗饭，姑姑对他们姐弟也是摔摔打打，无奈之下，姐姐只好去了隔了很远的姨妈家，从此姐弟俩分隔两地。
姐姐走了后，姑姑对他也不怎好，让他与鸡狗同住，非打即骂，他想去找姐姐，有一天就趁着晚上出走了，一路乞讨去找姐姐，可是他并不知道姐姐在哪里，后来有一次头东西吃被捕快碰上随手将他丢尽了牢里，他发现在牢里比在姑姑家还有在街上都好，所以一次次的偷东西就是为了进到牢里。
“他现在还想找他姐姐么？”齐素贞想帮他。
“想和姐姐在一起，可是他已经不记得姐姐叫什么，在哪里。”孙牢头道。
“只要想找，总能找到人。”齐素贞起身拜别孙牢头，一莲上前将小孩带走。
出了大牢三人才发现已经是夜里了。
重还山看了下四周，执意将他们送回去。
“如果哪日我无公务，可否去寻你一起。”重还山在齐素贞身旁与她慢慢走着，“像故事听了一半没看到结尾实在难受，我也想看到底她的姐姐为何多年音讯全无，或许他姐姐早已嫁人，或许早已把他忘了。”
“可以啊，我想从丁家村查起，我对这边不熟悉，你要是有空帮忙再好不过。”齐素贞道。
话刚落，就见明守带着几人匆匆迎面而来，看见齐素贞又停下了。
“夫……表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明守看见她明显放松下来，一改刚才的肃杀。
对齐素贞身旁的重还山抱拳行礼，明守道，“表小姐，大人挺说你漏夜未归，已经要好出门寻你了，你也知道他这几日伤病在身……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齐素贞听了与重还山告别，随着明守赶回府。
程仕靠在床边听着齐素贞的一天奇遇和明天的打算，适时配合齐素贞做出不同反应，看着她在屋里手舞足蹈。
齐素贞喝了一口茶，接着站起身，“程仕，我觉得这种人间惨事的发生不能怪你，你现在官职也不大，帮不了更多的人，要是你能做得了落月城的主就好了。”
“谢谢表妹理解我职位卑微，不能救百姓于水火。”程仕道。
齐素贞围着他问了问今日吃的怎么样，恢复的怎么样，程仕颇为享受的一一作答。
待她离去后，程仕看着她用过的茶杯和骤然静下来的屋子，一阵不适，她就像鸟儿一样，飞进来叽叽喳喳一番，又毫无留恋的飞走，而他已经喜欢上能有鸟语花香的日子了。
程仕伤感还不到半刻，齐素贞又拿着一本图册冲了进了。
“你说，定家村到底去哪里找？”齐素贞在程仕书房找到了这个舆图但是根本不会看。
程仕将图册拿在手里，齐素贞忽然靠近身上的冷香扑面而至，他静了一舜，集中精力看手中的动心思才发现这是一本舆图，仔细看了会，指着一个地方，“约莫是在这里。”
齐素贞靠过去看，一点标记也没有。
“你真的想去寻那孩子的姐姐？”程仕低头问趴在床沿上研究的齐素贞。
“嗯……这小孩我第一面看着就有些眼熟而且他很可怜，我闲着无事，帮他找姐姐也不算浪费了日子。”齐素贞未抬头，仔细找图里的山川河流，企图和上辈子的记忆对上，可惜她连自己在哪都看不出。
微低下身靠近齐素贞，程仕莹白的指尖点到一处，道，“此事应从长计议，你等我几日，我找好人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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