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再次惊魂
一直到临近下班时分,黄家兴被举报停职的消息传遍了部门,我才抓稳时机,如同大众单纯地八卦事态发展,找了蒋婕了解情况。
可蒋婕也是一脸茫然,“我还是听宋颜抒说了才知道黄副被停职了,好好地,我也想不通到底会是谁在背后捅他刀子。”
到底是段数不够,获取不到更多信息,我难掩失落地“哦”了一下,立时让蒋婕打中了我的七寸。
“妡妡,你是在担心先前黄副许诺你的主任一事就此泡汤。是吗?”
“没没没!我不是担心这个!”黄家兴被停职的理由使我成为惊弓之鸟,不假思索地连连拒绝。
蒋婕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用安慰的口吻对我说:“这事儿你别钻进去了。我听宋颜抒说,举报黄副的人称他滥用私权,许诺下属更高职位,不是姐要吓唬你,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对你十分不利,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别去打听黄家兴的情况,能把自己隔多远就多远,明白吗?”
我还想极力否认,可在蒋婕面前,就主任这事儿而言,彼此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尴尬地笑了笑,我回去收拾准备下班。
随着丁旭往车子停放处走时,迎面遇到了普玉莎,她打着电话,远远地就看到了我们,甚至还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我走在丁旭身旁,斜眼观察丁旭的反应,见他一脸淡然,不知没看到还是视若无睹,可这反应让我心满意足,似乎那就是腾靖的态度。
女人,不记仇不小心眼儿的,太少。
走到跟前时,普玉莎挂了电话,很是熟络地与丁旭打招呼,“今天又来接妡妡啊?”
丁旭“嗯”了一下,不苟言笑的态度。
普玉莎并未因此而冷却了热情,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那滕总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快半个月了吧?”
我愕然,普玉莎怎么会知道腾靖离开了半个月?
丁旭显然是顾及到了我,思忖中,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向我投来,带着隐隐的担忧。
“我也不清楚。”敷衍着回复了普玉莎,丁旭唤我,“裴小姐,我们走吧,阿姨在家已经做好了饭。”
我“哦”了一下,低眉沉思,绕过普玉莎与丁旭一同离去。
一路上,我都被普玉莎那颇有深意的疑问困扰着,但我没向丁旭求证什么,接触了这么久,他的性格多少是了解的。我以为这个疑惑必将缠绕我许久,却不想,一回到水木清苑就听到了腾靖的声音。
“……带了些特产,阿姨你拿些回去给家人吃。”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声音里漂浮着满满的愉悦音符。
我换了鞋,探着身子往里走,希冀能更早些看到腾靖的影子,而不仅仅是听到他的声音。
是阿姨率先发现我的,她喊了一句“裴小姐回来了”才将埋头于分发特产的腾靖拉回现实。
腾靖猛然抬头望向我,那一记眼神仿若历经千山万水,我从中读到了思念。是我此生难忘的画面。
“下班了?”腾靖起身,迎着我走来,握起我的手便迫不及待地领我去看他带回来的那些特产和礼物。“这次去的有点儿久,好在闲暇时间还算充裕,给你们带了些特产和礼物。”
“滕总实在是太客气了,出差本就辛苦,还惦记着给我们带这带那,这……把我弄得都不知该说什么了。”阿姨感激涕零。赞口不绝。
珍珠、贝壳的礼物,海产、椰子的特产,一看便知腾靖该是去了海边,类似三亚这样的地区。我满心欢喜,却暗生苦涩。外出归来带着特产或礼物的,是朋友。是家人,是至亲,腾靖如此而为,是否代表他将我当成了至亲的一员?
“怎么了?不喜欢吗?”我许久没反应,腾靖捏了捏我的手心,眉心微蹙。认真而期待地注视着我的双眼。
我挤出一抹柔和的笑,甜甜地告诉他,“喜欢,你送的我什么都喜欢。”
随即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像个做尽好事只为讨老师喜欢的学生,“那就好,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不会,我喜欢都来不及,谢谢。”
腾靖揉了揉我的脑袋,“傻丫头,跟我说什么谢。好了,一会儿再来弄这些。我们去吃饭吧。”
用餐期间,我心思飘忽,时而为腾靖不提此行缘由,时而为黄家兴被举报一事,精神不集中,腾靖与我说话并不能听进去。好几次,都是腾靖抬手在我眼前一再晃动,才将我唤醒。我笑着致歉,希望能化解尴尬,腾靖没有在意,难得的包容。
用餐后,他又带着我一起分派从海南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他兴致很高,我扮演的助手却不够尽职,屡次将东西放错。
聪明如腾靖早已发现我的异样,然而宽容到了极限,他不悦地抬手轰我,“你去看电视吧。我自己来就好。”
“我不想看电视,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你去吧。”
“我跟你一起嘛,我真的不想看电视。”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也没多少了。”
“不嘛,我想跟你一起……”我的执拗让腾靖禁不住薄怒,可撒娇的方式很让他受用,他便作罢,默许了我留下。
阿姨走的时候,提了太多东西,我送她去乘电梯。回来时。看到腾靖站在分隔阳台的玻璃门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不知是玻璃门上有什么引得他如此专注,竟连我回家都没反应。
一股淡淡的不悦在我心头荡漾开,我正准备冲过去好好训问他,没走几步却发现对面的阳台上立着小姨的身影,吓得我急急刹住了步伐,调头往里躲,按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息。
没过多久,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就响了起来,无望地闭眼,我已能预感来电者是谁。
我侧脸看向屏幕闪耀的,无力与无助紧攥着全身每一根神经,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地,似乎接与不接已不是我能决定的。
腾靖回身面向我,眸子幽深,看不清藏匿其中的是淡然或是哀伤,眨了眨眼。又清亮得仿佛洞悉了一切,是与非均与他无关,我一人承担即可。
短短几秒,犹如炼狱,我在等待他给我指示,他却面无表情。遍遍紧催。我心如明镜,该来的总会来,藏不住也无须藏了。
调平心态,正欲上前时,腾靖突然倾身,将桌上玻璃杯推到地上。“哐当”一下摔成了碎片,旋即他顺手带走了,大步走去杂物间,取来扫帚清理现场。
杂物间里,我的从未停止响铃。
我看不懂腾靖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何用意,情况已缓解许多。我没急着接电话,而是目睹腾靖的自导自演,直到他放置了扫帚出来,关闭了房间里的灯,我才领悟过来。
腾靖已来到我身旁,揽住我的肩。在我耳边低语,“还不上楼。”
回过神,我随着腾靖上楼,落在台阶上的每一步都像是踩踏着棉花,虚软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落空重摔,好在腾靖紧紧地揽着我。给我支撑的力量。
一回到房间,我就双腿发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腾靖始终没有松开我,强有力的双臂拖住我的上身,扶我在沙发里坐下,又倒了一杯水给我压惊。
房间里安静得能清晰听到我吞咽的声音,腾靖紧挨我而坐,分秒作伴,却一言不发。
回想我们之间的沉默相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不通,兀自纠结几要抑郁。我在想什么,畏惧什么,期待什么,腾靖无一不知晓,可他素来只字不提。他可以陪着我,拥着我,亲吻我,用实际行动抹去我的所有情绪与思虑,我却始终听不到只言片语。
是我们太信任彼此,亦或是太缺乏安全感?害怕出言成诺却无法实现,亦或是不确定的因素,不愿担责任?
那一晚,关于姨妈的试探和我的担忧。腾靖不闻不问,待我情绪稳定了些,他便把洗澡水放好,照顾我洗漱入睡。
可我怎么能睡得着?躺在床上,黑暗中睁大双眼盯着天花板,我脑子里是茫茫一片空白,身旁的腾靖拥着我,脸贴在我的肩头,依稀能觉着他均匀的呼吸喷洒在我温热的皮肤上。
渐渐的,我也乏了,闭上眼浑浑噩噩即将入梦时,小姨站在阳台给我打电话的画面便从黑暗中飞速钻出,她坚定愠怒的目光甚至能清晰地映入我眼底。
我惧怕,求饶,费力挣扎终于挣脱,眼睛大张,气喘吁吁。
受我影响,腾靖动了动,半睡半醒地问了我句话,嘟囔着没说清,我也没听明白。
“腾靖。”我低低地唤他。
听闻他用默音传出一个“嗯”,询问的调子。
“你醒了吗?”
“嗯,怎么了?”
声音清醒了些许,我在暗夜中惊醒的心不再那么孤单,我往他的怀里挤了挤,轻声细语地说:“我想和你说说话。”
“嗯,什么?”
“黄家兴被举报了,我的主任位子也坐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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