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制衡
到国师府的时候,正如翟飏所料,陆和光劈头盖脸就是给他一顿骂,从他不顾后果召集阴兵开始骂到轻而易举信任赵暄收了斜月,可算是把这几个月没训的份给补上了。
翟飏谄媚着给他倒了杯茶过去,道:“您消消气,这是陛下的意愿,我怎能违背了呢?”
陆和光胡子都要气得扬起来了,可一想翟飏这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便只能拿茶杯子出气,喝完茶后狠狠磕到了桌面上。
“你算是长进了,有自己的打算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爬到我头上来啊?”
“个天杀的玩意儿,怎么没在陵关道烧死你呢?”
他还嫌不解气,抬手便拧了下翟飏的耳朵,翟飏顺着他的劲儿往下蹲了蹲,道:“福大命大,福大命大。”
“呸!”陆和光啐道,“福大命大,你知不知道你三条命都不够一把斜月刀吃的?!”
翟飏噎了一下。
陆和光道:“斜月刀那玩意邪得很,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暴乱起来噬主,到时候你准备怎么降伏?”
翟飏听罢恭恭敬敬地将斜月刀捧到了陆和光面前,阿谀奉承道:“这不是就来找老师了嘛,请老师指点迷津。”
陆和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道:“我一介凡夫俗子做不来这个,您另请高明去吧。”
翟飏知道他说气话,软磨硬泡了好一阵才把老人家给哄得愿意正眼瞧自己,陆和光掂量了下斜月刀,便被刀身上的煞气熏得直皱眉头。
“你到底是怎么压住的这玩意。”陆和光道,“搁普通人身上,至少都要被影响地做几天噩梦了。”
“我也压不住。”翟飏实话实说,“或许是小时候读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吧,能与之抗衡一阵。”
提起他偷偷修炼禁术时陆和光就来气,“哼”了一声后道:“怎么,你这还得益于此了?”
翟飏忙一低头:“不敢。”
陆和光不发一言地又瞪他一眼,自顾地道:“斜月刀生而无鞘,故而煞气外露,若是想让其收敛些,还需有个鞘才是。”
他借着道:“正好,我也打算退隐清净一阵,借此机会帮你把刀鞘磨出来。”
听到“退隐”两字时翟飏一愣,条件反射地问道:“退隐?”
陆和光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道:“怎么?你是要我和你一起被皇帝拉下水吗?”
他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老头子我本来就是乡野村夫,许久没有回山间林下,一身骨头都要养废了。”
“还有。”他停住了,回首对翟飏道:“你出自我门下,旁人自然都是以为你是有国师相护,行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翟飏突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陆和光本便被不约而同地认为是皇帝一派,而如今其门下的自己又公开表示支持赵暄,见着皇帝身后的势力猛涨只会引起罗氏一族更大的反应,如若真被逼到某种地步,他个国师又算得了什么?
陆和光及时止损,从时局中脱身,将眼前的局面维持在了一个诡异的平衡点上,起码还能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再怎么说,也算是给了翟飏一个补足羽翼的时间。
陆和光说完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翟飏一个在原地沉思——他其实也没在想什么,就只是觉得有点时局弄人,自己如沧海一粟罢了。
翟飏在国师府里住了几天,还见到了愈发亭亭玉立的唐园——小姑娘长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出落成了个大姑娘,只是性格还是那么豪爽不羁,真打起架来那些个男娃娃都要退避三舍。
唐园见到他就扒着不放了,缠着要翟飏教她几招,将来她也去武试一展身手,做个女将军来玩玩。翟飏笑骂说哪里那么轻易便成了将军,唐园还差得远呢。
“师兄你能成,为啥我就不能成?”唐园笑嘻嘻地又凑到他边上,也不知道那些男女授受不亲学到了谁肚子里去,“再不济也学些个护身的法子嘛。”
翟飏上下打量一番身形修长的少女,十分中肯地评价道:“以你现在的模样,来三个壮汉都不一定打得过。”
唐园“嘿”了一声作势便要和他较量一番,有些抱着书走过的人见着他们如此亲昵,都板起张脸来用视线批判此等不雅之举。翟飏稍退了一步,半开玩笑道:“别这么没轻没重的了,将来都没人愿意上门提亲了如何是好?”
唐园不以为意,道:“没人就没人,要是嫁了人还要被管着管那的,我还不如不嫁。”
翟飏被她的豪爽英姿都笑了,道:“好好,不嫁就不嫁,唐女侠好气魄。”
唐园哼笑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来,道:“师兄,前些天我们推算出过几个月是难得一见的月圆之夜,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来瞧瞧?”
翟飏疑道:“月圆之夜还有什么好稀奇的?”
唐园“哎呀”一声解释道:“说了是难得一见,那天正巧运势昌平星斗连环,可是百年来最佳的赏月时节呢。”
翟飏道:“你们这么闲?每天算这些东西?”
唐园锤了他一拳,道:“你来不来吧。”
翟飏煞有其事地揉了揉被她打的地方,无奈笑道:“来来来,唐女侠热情相邀,怎敢不去?”
说的是答应了唐园要一起赏月,可翟飏到底是没能去成。
究其原因,还是从半路杀出来一个大漠来使。
大漠与大周相隔甚远,本身不算什么强国,近些年又是天灾不断,这才无可奈何之下不远千里跑来与大周交好。
那大漠人眉眼深邃,瞳孔是少见的琥珀色,操着一口带着沙子味儿的官话,毕恭毕敬地献上了带来的至宝。
——一小瓶大漠圣女的血。
翟飏或多或少也听说过大漠圣女苏图雅的传闻,那可是位尊贵至极的天上来客,论理来说赵暄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苏图雅的血,哪怕只有一滴,都是绝佳的药引,更是那秘闻中制作长生不老药不可或缺的一味。而此时来使居然直接捧出了一瓶圣女血来,可见这交好的心是多迫切。
大周本便盛行神鬼之术,赵暄见此自然是不敢怠慢,急忙命人好生安置下来,而后设宴专门为其接风洗尘——这事朝中有不少大臣反对,觉得皇帝太大张旗鼓,一个小小的大漠边境,怎值得这样大摆筵席?
赵暄自己心里也门儿清,不过他就是要借此机会来一点点立住脚,故而专程命人去请了翟飏同来赴宴。
翟飏看着那在楼阁外大摆的桌椅盛宴,以及在花丛里曼妙起舞的歌女,仿佛连空气里都飘着奢靡的味道,灯火通明得简直叫圆月也退让三分。
他一时间理解了什么叫纸醉金迷。
老太监将他引到坐席上,他抬眼一看,嘴角不由得一抽。
——他这位子,就在大将军罗常的不远处。
翟飏完全有理由相信皇帝是故意的。
罗河正在一口一口和闷酒,见着翟飏来了也没有过多表示,只是对他的见礼稍一点头,就自己又和酒杠起来。
老太监轻手轻脚地凑到翟飏耳边,小声道:“大将军对陛下开设这场宴席心有不满,觉着太铺张浪费了,现在一个人生闷气呢。”
翟飏眨眨眼,又不动声色地瞟了眼罗常,觉得他高大的身形在这一片笙歌醉舞中确实是格格不入了些。
宴席持续了数个时辰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西域人喝了酒便活泼起来,拉着舞女跳起不知名的舞步来,配合着丝竹乐声可谓是热闹非凡。
翟飏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浅酌了两杯便找了个理由到花园里透气,离开时还不放心地瞅了一眼罗大将军——那人一言不发地喝闷酒,脸都要糊成丹红色了。
这晚上不知怎么的,翟飏总是心神不宁。
月色明明正好,杯酒下肚又是微醺,本该是独享夜风的好时候,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一个人在花园里溜达,迎面却撞上来一个人,翟飏反应及时躲开了,只是擦身一瞬时,鼻尖却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
那人踉跄两步也站稳了,慌忙对他行礼道歉,翟飏瞧出来他玉佩上的家纹,登时挑了挑眉毛。
是杜家的人。
他问道:“你是修习什么的?”
那人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见到翟飏的脸后面色变了变,小声嗫嚅着什么。
翟飏环臂站着,颇为“贴心”地帮他说道:“鬼道,是吗?”
那人踌躇一阵,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于是翟飏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杜家真的在搞这些东西。”
闻言,那人慌忙辩解道:“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自己要修习鬼道的。”
见翟飏又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那杜家子弟又不吱声了,只是垂着脑袋,和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
翟飏瞧出他年纪不大,可是由于长时间接触鬼道导致身体虚寒,面色简直比月色还要白。
他又是叹了一声,道:“睡前用朱砂写了静心符,烧完之后将灰撒在床的四角,能睡得安稳些。”
那人愣了一瞬,不解地抬头看翟飏。
翟飏耸耸肩,道:“我自己摸索出来的,挺管用。”
那杜家子弟的神情变了几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时,只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翟飏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见到翟飏后不由得失声道:
“将军、将军,不好了啊!”
“大将军他喝醉了酒!在宴席上闹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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