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所以，你们不能给奚家丢人！现在教给你们的东西，每一项都是你们将来立身的根本！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家族的荣誉而存在——”
严肃而古板的声音喋喋不休，听得人昏昏欲睡。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坐满了omega，老师站在讲台上，奚越无聊地扭过头看向窗外。
早晨的阳光很好，温暖的光线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奚越微微眯起眼睛，任由阳光洒在自己脸上。
这里是奚家的omega们上课的地方，或许可以称之为学校。老师都是奚家的beta，负责教授一些简单的历史知识，和其余被笼统的称之为“omega礼仪”的东西。现在正在上的就是奚家历史，已经听过很多遍的奚越无聊地看向窗外。
教室外是一个可被称作广场的广阔空间。广场的正中央矗立着一颗极大的古树，枝叶繁茂，阳光也无法穿透密密的树叶，只能遗憾地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奚越记得老师说过，这是几百年之前第一代大规模出嫁的omega们离开前种下的。
这棵树现在已经成为了奚家的象征，不仅家纹的主体就是这颗古树，还诞生了一个奚家内部的习俗：这几百年来，每个即将结婚的omega都会从这棵树上折下一根树枝，陪伴他们去往alpha家，据说这样即可保证婚姻一辈子幸福。
真的有用吗？奚越不由自主地走神了，理智上知道这只是一个传说，感情却想让他相信。他没注意到老师的声音已经停止，整个教室里安静的过分。
“奚越！”
老师威严的声音不大，却犹如惊雷，奚越吓了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
教室里响起了刻意压低的笑声，所有人都看向被点名的奚越，戏谑和幸灾乐祸的目光都向他投射而来。被这么多比他小的孩子这样注视，奚越的脸顿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严肃的beta老师站在讲台上，严厉的目光也看着他。奚越不敢直视，只好低下头，试图无视掉这些视线，但老师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冷冷道：“坐下吧。不许再走神。”
奚越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一向严厉的老师为什么突然放过自己，但他还是赶紧坐好，表示自己不会再犯了。
教室里响起了失望的嘘声，老师敲了敲桌子：“安静！”随后继续讲课。
这些都是讲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东西，大家都听的很没精神。时钟的指针走到12点，老师宣布下课，omega们欢快的一一和老师告别，轮到奚越时老师却叫住了他：“站住，你还不能走。”
不会在这里等着我吧！奚越瞪大了眼，却也只能乖乖留下。
人渐渐走光了，beta老师收拾好书，抬手招他过来。奚越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老师却说：“跟我来。”
穿过广场，离开“学校”，坐上奚家的代步悬浮车，半个小时后，奚越跟着老师坐在家主面前的时候，脑袋还是懵的：发生什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继任不到十年的家主。出了什么大事，家主要见他这个家族里不起眼的omega？
老师带他来的是一个相当私密的会客室，这里空间不大，只摆放了一张书桌和几把椅子，家主坐在房间内侧，他和老师坐在他的对面。
奚越问过好，自以为隐蔽的去看这个第一次见的奚家家主——家主名叫奚元承，现年五十多岁，以星际时代人们将近两百岁的寿命来说，他还相当年轻，是一名人生和事业刚刚起步的壮年alpha。一张对于男性alpha来说过于柔和的脸上，从见到奚越开始就洋溢着满意的笑容。很奇怪的，他没有一般alpha自大狂傲的气质，奚越不由得多打量他了几眼，旁边的老师咳嗽了一声，示意奚越乖乖坐好不要乱看。
会客室里仅有他们三人，隔着一张宽阔的书桌，奚元承微笑着朝奚越说：“你叫奚越？嗯，看来我没有记错。不用紧张，放松，我已经去请你的母亲过来了。”
怎么还要叫母亲来？奚越眼神迷茫。奚元承似乎心情很不错，什么都没解释，起身去泡茶。不多时门就被敲响了，老师立刻起身去开门，奚越下意识跟着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迎过去就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母亲。
“元启老师。”奚越的母亲是一名女性beta，头发已经有了些许白丝，一见到老师就忙向他问好。奚元启点了下头当作应答，引着母亲来到书桌前，三人一起坐下。奚元承恰好泡好了茶转身过来，奚越起身想去接，奚元启却让他不要动。片刻后，两杯茶放在了奚越和他的母亲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奚越的脑袋越发转不过来弯了，他面对家主本来就有些怯，身边还坐着老师，现在连母亲也在——他不会在不知情的时候犯了什么大错吧？
“奚越的教养很好。”奚元承笑道。
“是老师教的好。”母亲很快回答。
奚元承听到这话，笑意突然黯淡了一瞬：“说的也是。”
他看了奚元启一眼，笑容很快恢复了完美无缺，冲母亲做了个手势：“请喝。”
母亲不得已捧住了茶杯，奚越看到她的手有点发抖。他犹豫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刚要放下，却看到了杯子上的花纹，不由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这个杯子……”
“看出来了？”奚元承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不错。元启，看来你确实把该教的都教了。”
奚越听到老师淡淡应了一声。
这个杯子他在老师讲述的故事里听过，这种带着奚家家纹的杯子，往往说明联姻的对象十分重要，不容拒绝。拿出这个杯子，既是劝告，也是警告——做好觉悟，为了奚家，付出你的一切。
奚越从没想过辈子会见到这个杯子，这下他的手也有点发抖了，只好把杯子放下，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像坐摇摇车一样晃荡了起来，竟不知道该大悲还是大喜。
虽然有些疑惑，但奚越决定先确认一下。
“我要订婚了？”他轻声问。
奚家大部分omega都在十六岁左右定好了婚姻对象，十八岁成年就直接结婚离开。也不是没有留家的omega，但是很少，而且他们年纪都没有奚越大，且都身有婚约。
奚越与他们如此格格不入，是因为他是个“残缺”的omega。
五岁时初次分化的奚越和其他omega都不一样。医生发现他虽然可以清晰辨别信息素，但对信息素的反应很不敏感。但也许这只是刚刚分化的不适应期呢？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问题没有改善不说，到了十六至十八岁的二次分化期，本应出现并逐渐稳定的发情期也迟迟没有来。
这次医生们给他仔细做了检查。
腺体发育不良——这多发于alpha，几乎不可能出现在omega身上的病症，让奚越失去了正常omega应该拥有的功能。虽然并不影响生育，但对于alpha们来说，没有发情期也无法被标记的omega和beta没什么区别。
——从一个omega的角度来说，奚越基本已经“无用”了。
这样一个“残缺”的omega显然是不符合alpha们的要求的，奚越就这么被“留”了下来。他也是这么多年奚家第一个出问题的omega，为此遭受了不少其他omega的嘲笑和讥讽。
那点疑惑正是基于此。既然联姻的对象这么重要，又怎么会选上他？奚家多的是完好的omega。
然而奚元承抬起眼睛，眼神审视，笑容不减：“是的。我们已经选好了人选。”
……
奚越没有拒绝的权力。
消息很快就在奚家传开了。奚家这个一直被视为笑话、耻辱的omega终于订婚了，这无疑让人十分震惊，毕竟那种情况，怎么会有a看得上——那些嘲笑过奚越的同族omega们急忙打听，究竟会是哪个alpha这么倒霉要娶这个残疾omega？
打听到了结果，他们终于心满意足，继续幸灾乐祸的嘲笑了起来——的确没有alpha看得上奚越，和他订婚的人，是个beta。
订婚以后奚越就不需要再去上学了，因为他的婚期极近，半个月之后就是婚礼。家主说明会安排一切，让奚越跟着母亲回家，这是留给他和母亲的时间。
omega结婚以后相当于alpha的附属品，没有资格提出要求，更别说“想要回家”这种事——虽然奚越的结婚对象是beta，但是奚家依旧以对待alpha的方式对待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的地位，奚家简直高攀不起。
奚越还记得第一眼看到那份资料的震惊。且不说那张神情淡漠的俊美的脸，奚元承念出的名字简直如雷贯耳——归疠，目前联邦唯一一个2s级精神力的beta少将，十年前在和虫族的战斗中连下对方十七城，解救第十三、十五星系的“战神”。
即使战争结束后就变得默默无闻，但绝对是手握重权的军部新星。
怪不得奚家会送出一个omega。
可是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和奚家联姻？
奚越就算没有系统学习过联邦知识，也知道这位少将的名字。十年前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在星际要闻上看过归疠的相关报道，自然也清楚奚家和这位少将的差距，联姻几乎不可能给归疠带来任何好处。但家主没有解释，只微笑着让他好好准备即将到来的婚礼。
回家之后母亲每日都忧心忡忡，有时还会落泪。奚越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知道母亲一直希望他能像其他omega一样嫁给一个alpha，普普通通的、安安稳稳的就很好，即使他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无人问津，母亲也依旧怀抱着期待。
但是偏偏这次联姻的对象地位太高，身处第八星系的奚家为表重视，必须挑选一个omega。同时因为他是个beta，奚越才入了选。
奚越想通了这一点，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家主会选择他——毕竟珍贵的omega，还是要尽量配给alpha的。
那些曾经嘲笑他的omega们来看奚越，笑着告诉他那个少将一定会珍惜他的，毕竟对beta来说omega是多么珍贵啊。
奚越看得见他们笑容下的讥讽。奚家的omega们从小学习的一切都是为和alpha结婚，嫁给一个beta？简直是他们的耻辱和异类。毕竟奚越不会发情、也不能被标记，他是“残缺”的，这样的omega也只配和beta结合吧。
母亲得知此事后红着眼睛叮嘱他，千万不要觉得和beta结婚就是丢人，那可是位高权重的少将！你婚后千万不能耍小孩子脾气，就像……母亲犹豫了一会儿，说，就像你学的那样，怎么对待alpha，就怎么对待他。
奚越点头，他知道的。他在奚家这么多年所受的教育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对于omega们来说，婚后就会成为alpha的依附者，讨好丈夫将是他们以后唯一的工作。
婚期很快就到，也许是实在太过紧急，婚礼就选在第八星系奚家的所属星球。奚越提前一个星期跟着各种演练，母亲也每天跟着操持，务必确保婚礼当天不出纰漏。但奚越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他们做的完美无缺，漏子却出在了婚礼的另一个当事人身上。
——归疠少将，缺席了自己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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