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按摩师
赵小渔的手机不停地响，沈薏然的话虽然不能让人完全赞同，似乎也有一点点道理。
这位姑娘在某种角度上看，确实是个狠人。
她在广告公司上班，跟自己月入差不多，花钱的理念却是天差地别。
她为了保持身材并且省钱，每天晚上都去楼下水果摊搜罗一袋卖剩下的苹果或火龙果，当成她第二天的三餐。却舍得用一个月的工资去买一件外套或者一对耳环。
她总把自己打扮得很精致，扎在她所谓的成功人士堆里跟人交往，发誓要以婚姻改变人生。
这一点，是赵小渔虽然佩服却不认同，更做不到。
想着想着，飞机开始动了。
赵小渔好奇地望向窗外，感觉机场里的工具车看起来特像变形金刚。想着这架巨大的机仓一会就要飘入云层，不由得紧张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本次航班。本次航班是由J城出发，经由成都中转，最后抵达广州……”
洛晨栩翻着手中的书，强压住心中的烦躁。
大周末的金逍一大早就来找他，非得让他看金姗的新书发布会。自己顺手定了张机票，竟然不是直达广州的。
那个逗比孩子，除了添乱再没什么特殊本领了。
哦不对，他还擅长无缝连接泡妞。总仗着人帅钱多，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标准倒是挺专一的，漂亮就行。
这种用脑袋以下部位思考的生物，在他看来简直庸俗至极。
本来他自从做了这行之后，看到女孩子的时候第一反应就不是看她们美不美，而是用专业的眼光发现她们到底整了什么部位，医生水准如何。
再加上这些年看遍金逍后宫，插足、劈腿、上位，狗血程度足以写本宫斗小说。
这些因素把他干扰的，竟然在恋爱这件事上产生了严重排斥。
在谁都很容易变美的年代，丰富内心这种事，就渐渐被忽略掉了。浮躁且虚有其表的人，也能混入一些主流人群，行事风格居然还能被人竟相模仿。
还有金姗，她追求才女人设，大张旗鼓地写起了网络小说。
可她那本小说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文字基础，绝对不是她能拥有的。
真正写书的那个姑娘，放着自己的才华和见识不展露，为什么要去给人当枪手呢？
实在是想不通唉。
洛晨栩手中的《鲁迅文集》在不停翻页，与周围人打发时间看的各类杂志、画册格格不入。
不知道飞行了多久，空姐温柔的声音又从喇叭中飘出来：“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地通知您，由于前方机场天气原因，我们的飞机即将暂时在新丘机场降落，起飞时间待通知。”
洛晨栩表面上仍聚精会神的看着书，心里却恨不得捏死金逍。
机舱里顿时嘈杂起来，牢骚漫天。洛晨栩环视一下周围，人们尽情展露内心的烦躁。可最右侧窗边，有个女孩子还在安静地看书。
那本书厚厚的，还是古体封皮。洛晨栩有些好奇，仔细看了一眼，终于在翻页时见书皮上写着《唐诗集》。
现在还有喜欢看这些东西的姑娘，真是稀奇。
周围环境并没有影响到看书的人，她读得很认真。
直到飞机开始滑行，轮子与地面发出声响，伴随着机身的晃动，才让她把书放到膝盖上，头顶着前面的椅背，双手交叉搂住自己肩膀。
她这是第一次坐飞机么？好像有些害怕。
洛晨栩嘴角略勾，扭头望向窗外。
赵小渔眼前一片灰暗，飞机降落居然这么可怕。震得她后脑勺发麻，呼吸险些停滞。
自从飞机起飞后，她就开始后悔选了窗边的座位，一眼都没敢向外看。这会停稳了，试探着向外看一眼，已经降落在地面上，刚刚飞行的记忆有些不真实。
想到将要独自一个人进藏旅行，赵小渔心里忽然害怕起来。上午的时候，应该是财迷心窍不怕死，忘了自己是个千年老路痴，才想都没想接下了这票活。
这些年除了往返学校和家之间的两个城市，她哪也没去过。她对西藏的印象只有高山缺氧造成的温水沸腾，其余的一概不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
还好飞机到成都前停在了一座陌生的城市，让她七上八下的心稍微有点缓冲。
这架飞机一动不动地停在新丘机场，对其它路过的伙伴迎来送往。
旅客发累了牢骚，开始无精打采地翻着手机。只有9排两端的一男一女，在一页一页翻着各自的书。
空姐开始送饮料，他要了加冰的矿泉水，她要了一杯椰子汁。
发晚饭时，他要了牛肉面条，她要了鱼肉米饭。
天色暗了下来，机舱里早已开了灯。
洛晨栩已经不能确定明天下午能不能顺利抵达广州，去做那台约定的手术。
赵小渔悬着的心倒是落下来一点，起码明天不用立刻进藏，就算要死也能缓缓。
也不知道读了多少首诗，窝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久了，竟然比一直奔跑还要累。赵小渔觉得背好疼，困得快睡着了。
晚上十点半，等到的不是起飞的消息，是安排他们在机场附近的宾馆先休息。
飞机上的安静又一次被爆破，被困在路上的人们几乎抓狂，只有赵小渔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旅客在过道上排成排，仍坐在座位上看书的洛晨栩抬眼打量了一眼那个看唐诗的姑娘。
自来卷眼镜女孩。长了一脸痘痘，估计得要做几次仪器才能痊愈。
从穿着气质上看，她应该是个大学生吧，估计是暑假独自旅行的。
洛晨栩扬了下眉毛，有点羡慕。
想着自己大学的时候也有空转遍全国，现在每年里程数虽然急剧增加，却再也没空游山玩水，陪伴他的只剩下仪器和手术刀。
新丘机场虽然不大，宾馆环境还算干净整洁。赵小渔一头扎在床上，感受着空调的清凉。
这一天过得真是多灾多难，眼下的舒适实在难能可贵。澡都没来得及洗，她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洛晨栩洗过澡后也是昏昏欲睡，只是在飞机上坐久了，感觉脖子跟肩膀疲惫得像压了块大石头。
这个状态给人家隆胸，胳膊施展不好出状况就完了。洛晨栩眯眼望向床头柜，刚好这里有肩颈按摩项目，于是拨通了前台电话。
“喂，你好，我想要个肩颈按摩的技师。”
“好的先生，请问您是哪个房间？”
哪个房间？进门的时候顺便瞄了一眼，606。
“606房间。”
“好的先生，马上为您安排。”
前台小姐温柔的声音并没有让他清醒些，若不是等人来解救他的背，他早就进入梦乡了。
“叮咚”门铃响了，这么快，这里的工作效率还真是出人意料的高。
洛晨栩揉眼开门，隐约见一位女技师站在门口，脸上还化了厚厚的妆。
转身进门，从钱夹里抽出两张钞票，“麻烦你，如果中途我睡着了，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洛晨栩说完，趴在床上几乎睡去，完全没有在意女技师诧异的眼光。
第二天一早，赵小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眼的黑眼圈。
这家宾馆真无良，昨晚刚睡着，服务员就开始打电话推荐附加项目。说着不需要，又连续打了两遍，才肯善罢甘休。害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昨天简直就是，黑色星期六。赵小揉了揉眼，打开水准备冲个澡。
洛晨栩趴在床上睡着，慢慢眯睁开一只眼，隔着不太挡光的窗帘，见一道阳光钻进了屋。
还没有登机通知？要不再订一张直达广州的机票好了。洛晨栩在枕头附近摸来摸去，也没找到手机。
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他忽然从床上跳起来。
洛晨栩惊呆了，发现自己浑身只穿了一条平角裤。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搜集有关昨晚的记忆碎片。
肩颈按摩，前台电话，606，几乎秒到的女技师，化着浓妆。仔细想想，她好像还穿了黑丝和恨天高。
洛晨栩脑子很少混乱，这会着实有些忐忑。他开始寻着自己的随身物品，笔记本、手表、手机统统不见了，连衣服和裤子也被顺走。
钱夹还在么？里边的身份证……
现金被掏空的钱夹，被丢在门口。
洛晨栩走过去拾起来，这伙人还算有点良心。
身份证、驾照、资格证、银行卡和一些VIP卡还都在，中间夹里的车钥匙也还在。可能是对方最后一刻良心发现，才又扔回屋里。
宾馆跟他们一伙的么？就算是也应该不会这样明目张胆。
他镇定下来仔细回忆着整个事件过程，要先确定自己这边完全没有问题，才能给前台打电话核实。
洛晨栩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衣柜还好里边挂着客用睡衣。
拎出来一件穿在身上，拉开房门走出去几步抬眼望去，门框上的数字是，605。
他快速关上房门，发现门内侧和床头柜上都清楚的标识着这间房的位置。只是昨晚太困，先入为主的思维让他看错了数字。
这么说昨晚进屋的人跟酒店没关系，至于拿走他东西的过程也没有必要再细细琢磨，基本都是差不多的狗血版本。
洛晨栩记忆中的自己从来没这样窘迫过，他在尽量快的衡量损失。
笔记本里的工作文件他从来都有加密的习惯，信息应该是可以保证不泄露的。
手机的安全设置也都完善，对方强行解锁会触发报警系统。
手表和衣服，不涉及信息隐私还好。
只是机场可能随时通知继续行程，就算他能成功顺走宾馆的睡衣登机，没有手机和电脑飞去广州也什么都干不了。
洛晨栩觉得需要找人先帮他买身衣服。求助前台么？这个事情太狗血，不是三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
身在陌生的地方，万一节外生枝闹出别的岔头，就完全没有可控性了。
洛晨栩想了想，找住在606的人帮忙最好。宾馆安排的真正技师一定会在昨晚敲606的门，这样一解释很好说清楚。
虽然最讨厌求人，也算个没有办法的办法。直接去敲门么？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有点突兀。洛晨栩拿起座机，拨通了606的分机号，接通后传来一个女孩子怯怯的声音。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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