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成熟是，你摆平了什么
洛晨栩有点惊奇地看她一眼，站起来向窗边走去，“你没看起来老实。”低头往楼下看，“晚高峰了。”
J城的晚高峰，好的情况能持续到八点。今天是周五，很有可能到更晚。就算现在来电成功下楼，也要面对另一场征程。
洛晨栩电话响了：
“喂，妈，我这停电了，你们别过来了。”
“那我明天回家。”
“我？吃过了。”
“呃，西红柿鸡蛋还有青椒肉丝。”
“我们这新来个大厨，挺厉害的。”洛晨栩正经，却缓缓转头看向赵小渔。
这个表面正经，其实神经的男人，居然借着打电话嘲讽她，赵小渔不想忍了，皱眉举拳表示抗议。
“好，我知道了。那你陪我爸过个品茶阔论的周末吧。”洛晨栩侧脸对着赵小渔，提起爸妈的幸福生活，他的笑容格外真实。
电话那端突如其来的和谐美好，让赵小渔开始想念爸爸还在的时候。那些日子幸福美满，永远值得怀念。
不像现在，她连个吐露心声的人都没有了，妈妈每次联系她都只是要钱。
女孩脸上的暗淡，像是被他发现了似的。洛晨栩站在落地窗边向外望，并没有打搅她。
电器的响声提示来电，洛晨栩开了客厅的灯。
赵小渔扶着沙发站起来，心不在焉地冲他笑了下，“我回去了。”
站在屋里的人看着她垂下的头，莫名有点担心，“现在车堵得厉害，要不等高峰过了我再送你吧。”
这点让人措不及防的关心和安慰，就算别人无意间给的，此时此刻也会让人觉得格外珍贵。
赵小渔继续向门口走，语气比刚刚恢复一点，“好，那我去给你买点吃点吧，你中午应该没吃好。”
洛晨栩向前跟了两步，“你想吃什么？”
“随便都好，我去找找。”赵小渔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用吃东西平复。
洛晨栩几乎跟到门口，“我这边新来了个大厨。”
赵小渔回头看他，有点委屈，“嗯？”
洛晨栩弯了嘴角，样子很正经，“真的，楼下的私菜馆来了个手艺好的大厨，酸菜鱼做的特别好吃。可以送。”
赵小渔偷偷吞了下口水，鬼使神差地又走进来。
洛晨栩转身拿起来电话，赵小渔看着他一手插兜的背影，看起来还有点温暖。
见她又进来坐稳，洛晨栩给她倒了杯水，“你怎么了。”
赵小渔握了眼前的水杯，平淡又忧伤，“听你打电话，我就想我爸了。”
“然后呢？”洛晨栩感觉到她忧伤的程度，不是思乡那么简单。
“自从初三那年，就再也见不到了。”赵小渔忍住眼泪，她觉得在一个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哭不太合适。
“你妈呢？”洛晨栩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问了这个问题。
“她挺好的，以前我爸照顾我俩，现在我照顾她。”
洛晨栩忽然明白，她不善于争取和反抗的性格，是因为从小就承受来自母亲的负重造成的。
沉默了一小会，他问：“你爸爸，对你特好是吧。”
“他会偷偷实现我的小愿望，然后给我惊喜。他是一个有才华和情调人，对生活充满热情。他是个优秀的工程师，工作兢兢业业。同时还能把家里照顾得很好。”赵小渔自顾自地说着，好像把对爸爸的想念说出来，才能比默念更真实更能得到满足。
“家里任何事都是他抗下来的，这是他去世之后我才想明白的。他让我和我妈无忧无虑的生活了那么多年，他不在之后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生活。我妈还不如我，她崩溃了。”说到这的时候，赵小渔眼睛里已经没了委屈，对于母亲的逃避责任，她早就习惯了。
洛晨栩靠着厨房对面的吧台站着，看了眼面前姑娘消瘦的肩膀，回手把手中的水杯放在一边。
难怪她那么拼命的想赚钱，并且不会跟公司谈条件，是因为太怕失去。
外面夜色降临，对面的楼林闪着标志性的光，立交桥上的车灯连成线又列成片。
屋里的两个人一站一坐，相互沉默。
直到门铃响，洛晨栩去开门。
白嫩的鱼肉被盛在碗里，浇上一点浓汤摆在赵小渔面前。洛晨栩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酸香的鱼汤喝一口，心情舒展了一点。
“吃鱼了。”他企图用食物分她的心。
赵小渔嗯了一声，拿起勺子不停地吃起来，每一口米饭塞进嘴里，几乎不嚼就能咽了。
一口接一口的吞了半碗饭，赵小渔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洛晨栩边看着她，边把自己那晚饭也推过去，又开始一本正经起来，“看你刚刚那架势，怕你一碗不够。我都没敢吃，光喝汤了。”
赵小渔看着饭碗笑了一下，“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靠吃东西缓解。现在没事了。”说完把刚刚那碗又推了回去。
“人生就是这样，改不了的命运留不住的人。不能再拥有是件让人伤心的事，可幸运的是他曾经在你的生命里存在过，而且还那么深刻。”洛晨栩弯着嘴角看着她。
赵小渔的认知中的洛晨栩只有两种版本，一是戏谑着谈正事，二是正经着瞎胡说。这会的他，正经的说着正经话感悟深刻，是另外一种样子。
“我也一直这么劝自己，眼睛没长在后脑勺上，就是提醒人要一直向前看。可悲哀的是，明明道理都懂，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过不好人生。”赵小渔只有咬文嚼字的时候，说起话来才透着底气。
“你其实挺好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有什么。没有因为花花绿绿的世界迷失自己，也没因为努力未果而自暴自弃。”洛晨栩用大勺在鱼汤中翻了翻，挑了两块好肉放在赵小渔碗里。他没这样照顾过别人，有点生疏。
赵小渔看着碗里的鱼，有点惆怅的笑，“知道有什么用啊，我想要的东西那么多，自己有的东西还那么少。”
“认清了之后，可以不懈努力啊。你还小，未来一片光明。”洛晨栩对她眨了下眼，那双桃花眼只是眨得时候笑着，就很有抛媚眼的嫌疑。
赵小渔果然被电到，语气有点荡漾，“好像你很老一样。”
“挺老了，老到能默默接受一切不如意，并且努力适应；老到只能一心工作，放弃了所有爱好；老到看同龄人放飞自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嫌弃。”洛晨栩此时自嘲的深刻，再加上嘴角时不时显出的笑意，看起来格外好看。
“我看你都挺好的啊，你是有什么坎坷需要经历，才变得这么成熟？”因为洛晨栩短暂的正常，赵小渔也放松了许多。
“成熟嘛。”洛晨栩眉头飘了一下，目光流动，“所谓成熟，不是看你经历了什么，而是看你摆平了什么。”他心里有点在意赵小渔对他的评价“都挺好的”，只是这会没拿出来调侃她。
赵小渔抬眸，兴致盎然，“那你都摆平什么了？”
“我啊，摆平的可多了。”洛晨栩抬着眼睛假装思考，“从小满胡同我最小，被逼得两岁就会弹玻璃球。”
赵小渔笑得肩膀都在动，“然后你就成熟了？”
“这开发了我的超前意识啊，五岁自己洗澡，七岁自己去看牙，初中的时候自己住。”洛晨栩这会谈性颇高，“高二暑假自己出远门，坐了一天一夜火车为了去看我爸妈在江云大学的学术讲座。”
“那你还挺厉害的，我到现在太晚都不敢出门。”赵小渔感觉跟他相比，自己弱爆了。
“所以你想自己去西藏，把胆练大点？”洛晨栩声音压得有点低，语调却在上扬。
“努力赚钱改变现状，就算财迷心窍也不至于总被拿来取笑吧。”这种方式多聊几句，让赵小渔觉得他们有些熟识，自然的表示抗议。
“夸你呢。”洛晨栩语气轻飘，眼神跟赵小渔对视后笑着低头吃鱼，“现在女孩盲目现实，能认清自己并且不懈努力的越来越少。只是你有一点小问题，有部分劲使错了地方。”
现在女孩盲目现实这个事，赵小渔深有感触。沈薏然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劲使错地方是指接受了不能完成的任务，还不知道为自己争取利益是吧。”
听她说到了点上，洛晨栩很以为然的点了头。这丫头看着有点呆呆的，短短几天时间想得还挺明白的。
赵小渔笑了下，语气有点无奈，“我这种新入职一年的职场菜鸟，只有少说话多干活这一条出路。有些东西不是不拒绝不争取，是没有拒绝和争取的能力和底气。”
“你自信点，可能一切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有别人替代不了的价值，你要利用这些价值为自己争取到最好的待遇。显然你的价值，你自己都没发现。”洛晨栩瞥了她一眼，刚刚还想着她变通透了，居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赵小渔刚要说话，手机响了。接通：
“喂，然然。”
“我不去，你玩吧，我一去那就头晕。”
“晚上你不回来了么？那你注意安全。”
“我，呃，我在外边吃点东西，一会就回去了。”
“拜拜。”
洛晨栩单凭赵小渔的这几句话，就已经猜到电话那边的人是个什么情况。懒散的翻着眼皮，“你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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