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熙凤:咱们现在岂不是成了寄人
第269章 熙凤:咱们现在岂不是成了寄人篱下了?
正如贾琮所猜想,穆永祯原本是打算促成泰启帝对贾琮和宪宁的赐婚,这样一来,忠顺王府和宁国侯府便均欠下了他一份人情。
谁知,他才开了口,说贾琮已经立下了不世之功,宪宁还在辽东,如此不妥,话未说完,皇帝便接过了他的话头,说确实不妥,还是让宪宁早日回来。
穆永祯可谓偷鸡不着蚀把米,从临敬殿出来,他看到忠顺王在前头走,他追了上去,欲与忠顺王解释一番,忠顺王却是听都不听他的话,只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贾雨村原是水溶的幕僚,为穆永祯赏识之后,水溶便让贾雨村投奔了穆永祯,因了两榜进士的身份,其在穆永祯的门下很快就得到了重用,穆永祯也承诺了他,将来到了合适的时候,一定再次起复他,这极大地鼓舞了贾雨村,出谋划策不遗余力。
原本,促成皇帝赐婚此事,乃是贾雨村为穆永祯出的谋略,没想到,这谋略没有成就,适得其反。
“是学生无能!”贾雨村倒是能屈能伸。
“这不怪你,早朝时候,我说话不太清楚,令父皇误会了!”穆永祯总不能说,皇上此乃故意而为,父子相疑的传言一旦流出去,他便会形同废子,说不定贾雨村也会离他而去了。
贾雨村却是想到,泰启帝对贾琮竟是如此恩宠,这分明是怕穆永祯与贾琮牵连太多,将来贾琮倒向了三皇子这边,而故意为之。眼下,只怕贾琮恨穆永祯入骨。
而这一局面乃是自己造成的,贾雨村心头有数,只想着,说不得要另谋他策,一定要将三皇子扶上皇位,如若不然,将来落到了贾琮的手里,怕是性命难保。
不日,便传来辽东捷报,奴儿哈赤被贾琮活捉,其子与将领也将一同被槛送回京,辽东局势已平,论起来,贾琮有灭国之功,捷报进京,朝野震惊。
泰启帝的身体似乎也跟着好了许多,穆永祯被传召进宫议事,临敬殿的侧殿里,泰启帝坐在龙椅上,腿上搭着一块明黄色的小被子。
他的身子眼见地就瘦了下来,整个人如皮包骨一般,也显得其颧骨很高,眼窝深陷,缕缕精光从其中射出,殿中人的心思似均被其看在眼底。
“贾琮又立下了大功,奴儿哈赤所谓的金国也将不复存在了……咳咳……”泰启帝咳嗽起来,用帕子将唇捂住,狠狠地抹了一把。
穆永祯偷偷地朝其唇上看去,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他不知道父皇的病到了什么程度,但知道,太上皇的时日应是不多了。
昨日,他去大明宫,看到太上皇的唇上无一丝血色不说,泛着青色,这令他感到非常害怕。
“我应当做点什么了!”穆永祯低着头,心底浮现出一个念头来,他也深深地被这个念头骇了一跳。
“老三,你说说看,该给宁国侯什么封赏才好?”
穆永祯听到自己被点名,惊得忙抬起头来,四下里看看,又朝泰启帝的脸上看了一眼,道,“父皇,儿臣愚钝,实不知该如何封赏!”
“你不知该如何封赏?”泰启帝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眼中似乎流露出失望来,“你是确实不知该如何封赏,还是不敢在朕的面前说实话?”
“儿臣,儿臣……儿臣确实不知该如何封赏!”穆永祯硬着头皮道,他岂能出尔反尔,若如此,父皇将越发忌惮自己。
他才得罪了贾琮,不敢一而再。
而就在此时,穆永祚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有一想法。”
“你说!”泰启帝的容色和缓许多,眼中似乎也有赞赏之意。
“儿臣昔日与宁国侯有同窗之谊,对其有几分了解,他并非是贪功之人,而重情义。儿臣以为,宁国侯最想得到的封赏当不是别的,而是与宪宁的婚事。”
“胡说,他已有妻室,宪宁乃是皇家女,岂能与人为妾!”泰启帝佯作怒态。
忠顺王上前一步道,“皇上,先前宁国侯前往辽东,宪宁随往,虽有监军之职,但世人并不理解,京中闲言碎语甚多,幸得皇上体恤,将宪宁召回,臣感激不尽!”
泰启帝不由得十分愧对这位弟弟,道,“你我兄弟之间,这等话就不必说了,宪宁是为朕做事,这一趟她也立下了功劳,朕欲封其为镇国公主,享亲王俸!”
如此一来,忠顺王府便领双亲王俸了,穆永祯看忠顺王不由得越发眼热,而穆永祚想必也是要拉拢贾琮和忠顺王府,谁知也失败了。
两人打了个平手!
泰启帝看向顾铭臣,“顾卿,你且说说,宁国侯如何封赏合适?”
这应当是礼部尚书的活,幸好他来前,已经料到了这一着,提前与聂闻达商议过了,此时上前道,“回皇上的话,臣以为,宁国侯此次有灭国之功,若按功勋当晋爵,若侯爵往上,当是公爵,臣以为,可复其祖上荣光,当是宁国侯所愿也!”
当年,泰启帝可是说过,若贾琮立下功劳,他又何吝啬一个郡王,但真正到了这一天,泰启帝还是舍不得,好容易将水家从郡王的爵位上拉下来了,就等着耿熙死了,郡王的爵位就消得差不多了,难道还要封一个不及弱冠的郡王,给将来的新帝添堵?
就在这时,门口又有小太监晃头晃脑,吴极忙过去,原来是贾琮的奏疏到了,比前一封捷报不过晚了一天。
泰启帝强忍着嗓子痒,闷咳了几声,嗓子里一片腥甜之味儿,他狠狠地咽了下去,接过奏疏,看了一遍后,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将奏疏递给忠顺王,道,“你看看这小子!”
乃是一封请婚的奏疏,但通篇并没有提出停妻再娶的意思,而是着重陈述了自己与宪宁之间的感情,因同门而情深,既不愿辜负糟糠之妻,又不忍割舍与宪宁之间的感情,愿以半身之躯,入赘忠顺王府,若泰启帝同意,将肝脑涂地,以谢皇恩。
而“小子”二字,便意味着皇帝很中意这门婚事。
忠顺王看后则十分感动,心头一块巨石也放了下来,他知道,泰启帝不肯下旨赐婚,一来是不愿便宜了穆永祯,让贾琮欠下穆永祯一份人情,这也是忠顺王所不愿的;其二,泰启帝还是顾念皇室颜面,哪有上赶着将女儿嫁给人家的,寻常人家也没这回事。
贾琮如今立下功劳,正好泰启帝不舍得以王爵封赏,若贾琮不肯请赏,这道难题,泰启帝还真不好解,眼下便迎刃而解了!
“皇上,若是如此,臣也无话可说!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啊!”忠顺王半是欢喜,半是不舍地道。
泰启帝哈哈一笑,带出一阵咳喘来,“既是如此,朕就只好将这掌上明珠舍出去了,顾卿的提议也极好,就将宁国侯晋爵宁国公吧,说起这宁国公,朕便想起了当年的荣国公,朕年幼时候,曾跟着荣国公学过骑射,谁知,其后世子孙如此不争气。“
此言一出,顾铭臣有些懵,不知道泰启帝又有何意图,忠顺王却是知道的,道,“皇上仁厚,顾念老臣之后,臣有一念私心,还请皇上成全!”
说完,忠顺王拜了下去。
泰启帝忙要弯腰将其扶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吩咐吴极,“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帮朕把王爷扶起来!”
吴极忙上前去扶了一把,忠顺王顺势起来,泰启帝道,“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话就直说,便是再难的事,朕也会极力帮你达成!”
“皇上,臣虽身后无子,但有此一女,臣余生已足矣。臣惟愿她好,既是如此,臣也不想留宪宁在家招婿。她与贾琮乃是同门,这些年彼此也甚为熟知,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好姻缘,臣想将宪宁嫁往贾家,只是,贾琮已有嫡妻,于礼不合。”
听得此话,顾铭臣等人心头都是咯噔一下,想说忠顺王不会是想逼着贾琮休妻吧?
穆永祚已是先一步站了出来,道,“父皇,王叔,此事万万不可,贾琮乃刚直之人,令其休妻再娶之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div class="contentadv"> 泰启帝瞥了穆永祚一眼,忠顺王也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道,“贾琮原本乃是荣国府所出,如今荣国府爵位已失,皇上乃圣明君主,行兴灭继绝之事,以收天下民心,既是如此,臣恳请皇上开恩,由贾琮兼祧,将来荣国府这一脉,可否由宪宁之后来继承?”
泰启帝眼睛一亮,恍然开悟一般,道,“朕一直在寻找适合继承荣国府爵位之人,无奈,偌大一个贾家八房,却无一出色子孙,宪宁乃朕与皇后抚养长大,人品贵重,若下降贾琮,朕不知如何封赏才好,你这一说,真是一举数得,再是合适不过了。”
说完,他朝穆永祯看去,道,“以后你也放心了,荣国府的爵位有了承继之人,也不怕荣国公在天之灵会不安了。”
穆永祯心头响起了一道警铃,一而再,再而三地,他感觉到了父皇对他的恶意,难道说,父皇心中属意的储君人选是老四不成?
水溶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明知道荣国府的爵位贾赦和贾政一脉已是无望了,但于公于私,他都该帮忙争取一下,道,“皇上,荣国公一脉,贾赦虽无状,其兄弟和其子均是守德之人……”
皇帝朝他冷冷地看了过来,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冷厉,水溶哆嗦了一下,便听到穆永祯厉声道,“北静侯,难道你想让父皇出尔反尔吗?”
水溶忙噗通跪了下来,“臣该死,臣有罪,还请皇上降罪!”
“起来吧!王子腾率兵平叛,至今已经近三个月了,,前前后后只打了不到五次,均是剿灭小股叛军,至今贼首一个不见,水溶,你以为当如何?”
水溶道,“回皇上的话,当初京营未完全进行整顿,便被拉了出去,王子腾的意见也是在平叛中整顿军营,优胜劣汰,趁此机会,练出一支强军来。王子腾能够稳扎稳打,臣以为乃是老将之风,虽说没有剿平大股叛军,但却是给那些叛军以震慑,令其在河南境内无法安生。
臣以为,朝廷当下令给周围都司命其整军备战,一旦有叛军流窜,当合而围之,一举歼灭,则中原可平矣。”
此时的泰启帝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所谓在战争中整饬军务,说的便是这个意思,若功成,则有大功,若不成,这就是借口?
若没有贾琮珠玉在前,泰启帝或许会觉得,这不失为好办法,但前有贾琮雷厉风行,辽东局势,其不足一年时间,便平息战火,将建州一举剿平,奴儿哈赤也被槛送进京,令长城外的那些夷族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从锦衣卫得来的消息,王子腾根本无法约束麾下诸将,那些老油子们要粮饷、要军械,就是不肯率兵打仗,而王子腾被其绑架,也是不得不言听计从,甚至其剿灭的那些叛军,有些乃是未造反的流民,用以邀功!
泰启帝缓缓点头,“依你所言,王子腾平息叛军,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问题,水溶不曾想过,一时间答不上来。
南安郡王朝泰启帝看了一眼,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以为,再给王子腾半年时间,足以有功!”
泰启帝气了个倒仰,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当年,他被内阁逼迫,政令不出临敬殿,如今,他再次被这些武将们包围,同样军令不出临敬殿。
“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耿熙,你是否掐指一算,以为朕只能活半年时间了?”
耿熙噗通跪了下来,惶恐道,“皇上,臣何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念头,臣虽不才,对皇上之忠心,日月可鉴,臣日日在家为皇上祷福,不敢有一日懈怠,还请皇上明鉴!”
泰启帝摆摆手,吴极见他已经疲了,忙做了请的手势,命这些臣子皇子们离去,皇帝只留了忠顺王说话。
“朕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些,不想史书上对朕口诛笔伐,将朕写成一个昏君,却没想到,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却对不起天下的百姓,国事如此,朕如何敢放心地闭眼啊!”
说的是之前封锁大明宫的事,原是兄弟二人商量好了的,只到了最后,因大明宫提前让了一步,关上了大门,泰启帝这才半路收手。
姜还是老的辣,太上皇不与朝臣们联络了,却鼓捣起孙子来,依旧是与泰启帝作对。
忠顺王听得心头难受,“皇兄这身子,就是忧心劳碌如此,眼下也没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皇兄还是该多顾着身子,听太医的话,好生静养。“
立储君的话,忠顺王一个字不说。
泰启帝却不能不回避,“昨日听太医说,父皇的身体又有了起色,我是担心啊!朕若是立老三为太子,将来朕的主张,他未必肯照着去做;老四敦厚,朕又担心,他对付不了朝臣和这些武将。朕心里一直犹豫,不敢过早下决断。
可朕这身体,朕真是担心,哪一日睡去了,就再也醒不来。朕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忠顺王哪里敢沾惹这些事,但这大顺的江山,也是穆家人的江山,他姓穆,真正事情到了眼前,他责无旁贷,道,“皇兄,究竟谁合适谁不合适,臣弟也不知道,当年臣弟之所以选择跟随皇兄,是因跟在皇兄身后,臣弟会安心一些。臣弟想,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指引吧!”
泰启帝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想了一会儿,道,“一直以来,唯有你对我的帮助最大,来生,希望我们还能做兄弟!”
忠顺王心说,来生,他可不想再生在这皇家,嘴里却道,“来生,臣弟也还是只想跟在皇兄身后,皇兄能够护住臣弟。臣弟有个请求!”
“不管是什么请求,你说,朕都准了,除了宪宁的封号!”
忠顺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皇兄既是知道臣弟的心思,何苦还如此?”
“你放心,朕会选一个能够护着她的好太子,将来,必不叫她受了委屈。”
说完,泰启帝伸出手,将忠顺王的手紧紧地握住,忠顺王心头感念,两行老泪落了下来,滴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泰启帝仰面躺着,眼角也是渗出两滴泪来。
贾琮晋爵之事已是传遍了京城,礼部的前来换宁国侯府门楣上的匾额时,贾政也过来看,与礼部的人打招呼,张罗着请客吃酒,命贾平奉上了大大的红封。
荣庆堂里,贾母听得外头喧闹的声音,一张老脸阴沉沉的,问王夫人道,“外头的人真是这么说?”
熙凤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任谁,抢了原本该属于她丈夫的爵位,她都会难受,哪怕这个人是贾琮,他自己身上本来就有宁国公爵位了,还把荣国府的爵位霸占着,一个人占两个爵位,而兄弟身上一个都没有,这,公平吗?
王夫人道,“这是再不会有假的事了!”
说完,王夫人叹了一口气,哀怨而又心疼地朝宝玉看了一眼,可怜她的宝玉,衔玉而生,好好的福气,都被那个贱妇生的抢走了。
贾母冷哼了一声,“兼祧,你大老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要他兼祧什么?”
熙凤则道,“老太太,这么说来,如今咱们住在这荣国府上,岂不是成了寄人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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