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二老板回来了!
兮越即刻纵身而上与之周旋,担心出手太重伤了无忧,束手束脚迟迟不能将人拿下。
外面传来刺耳的异响,如同指甲划玻璃一样令人牙酸不已,扇子急促喘息了几下,纤足轻踏,化作流光冲天而起,眼看已经布满裂痕即将破碎的结界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绘墨团扇光影,立在随便花正中央,并且朝着一个方向缓缓旋转,光影所及之处将整座客栈保护得严严实实。
结界上的符纸腾地一下起了火,不消片刻便烧了个干干净净。
官兵们只看到老道人的符纸无缘无故突然自燃了,灰烬在夜空里翻飞的时候还带着火星,如同在夜幕中多添了几颗明亮星子,其他一概不知,正在怀疑这个老神棍的能力,却见他不屑地冷笑一声从广袖中取出一只红铜色四兽啸天香炉,道:“小小妖孽,自寻死路。”
老道人左手托香炉右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朱红色烟雾袅袅升起,丝丝缕缕包围而上,接触团扇光影的瞬间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像是生肉掉在了烧红的铁板上。
兮越好容易将人逼至角落眼看一记手刀就要劈到对方头上将人敲晕,沈大老板咋呼道:“阿越你悠着点儿啊!别伤了无忧!”。
沈乾出声太过突然,兮越一个失手反被动起来。
无忧袖子里涌出的黑气像两条纠结交缠的毒蛇一样将他紧紧缠住。
熟悉的声色发出一阵惨呼,紧接着扇子凭空出现摔在沈乾脚下,翠色小衫子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外面那道人竟如此厉害!沈乾连忙蹲身将人扶进怀里,不无担心道:“扇子?坚持一下,等姓君的回来,我让他给你报仇。”
扇子咳了两声,嘴角溢出鲜血,额头上的朱红色小巧的云月纹突然闪现,但仅仅是一瞬间便又重新消失而去,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化作了团扇落在沈乾手里。
就沈乾去扶扇子的这片刻的功夫,无忧已经将试图带着岁岁逃走的阿松截下,掐着脖子扔到了墙角。小岁岁被无忧拎着衣领提在手里,花剪已然对准了心口!
“无忧!”
交叠的两声同时响起,一声出自沈大老板之口,一声出自墙根下的阿松之口。
沈乾情急之下只想无忧能够清醒过来,他的身上已经不清不楚地背着一条人命,若再伤了岁岁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明白。平日里阿松就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这两个人,无论是无忧继续犯错或是岁岁受到伤害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眼看着无忧没有半点儿要醒过来的迹象,花剪高举,下一刻就要刺进岁岁身体之中,届时心脏洞穿鲜血四溅,看似已无可避免。
就在此时大门砰地一声被生生撞开!
官兵一拥而入打开一条通道,玄衣老道人拂尘一扬于人群中央现身,拂尘之上金芒乍闪,嘴里念念有词。
老道人嘴里的咒语化作一连串道法加持的金光将无忧团团围住,对他来说却仿佛魔音灌耳,花剪铿地一声掉落在地,一手仍旧提着岁岁,另一只手捂着耳朵痛苦地嘶吼了一阵。
碗里肉香四溢的饺子突兀地变成了血色的汤汁,无忧惊叫一声扔了筷子,赶忙抬头去寻找阿爹阿娘的保护。眼前的场景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阿爹染了瘟疫脸色蜡白地躺在矮床上奄奄一息,阿娘侧头偷偷抹掉红彤彤眼睛下的眼泪。妹妹从门缝里大惊失色地转身跑过来,带着哭腔抱住阿娘:“他们来了,好多人,怎么办?”
阿娘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决然,将人狠狠推开,厉声呵斥:“什么怎么办?全城都在闹瘟疫我能怎么办?你爹都这样了你还只会哭哭啼啼地添堵,我要你有什么用?!滚滚滚,你给我滚!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妹妹被推了了个后仰摔,慢慢坐起来难以置信地仰望着她的阿娘。
阿娘将颤抖的手臂藏到身后,在看不见的袖管中,光华洁白皮肤上已经出现了瘟疫才有恶疮。
无忧心头隐隐约约地感应到,隐隐约约地记得,这场景这样的熟悉,这话语这样的刻骨,可是什么时候发生过呢?他想不起来。
他和妹妹被阿娘推着赶出门外,立即有白巾蒙面的乡村郎中上前抓住他们细小的胳膊,带到围堵小院儿的村民们身后,全身上下检查、号脉,小半日才告诉村长貌似没有被传染,但还是被强行带到偏僻的石屋里观察情况。
他在被扭着带走的时候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家,那里已经燃起熊熊火光,黑烟滚滚,跳跃不息的火焰正如同胸膛中翻滚的愤怒和恨意!
身子周围毫无征兆地被不知名的金色光圈围住,那光中似蕴含着无比宽容慈悲的道法,将心中浓重的悲愤恨意一点一点地安抚化解。
一幅幅画面在脑中飞快交替掠过,荒芜的石头山,枯树下父母用石块垒成的坟茔,纸钱燃烧的飞灰,呛人的香烛味,以及倒在坟碑旁,那根从未见过的蓝色蜡烛……
“无忧哥哥……别杀我,呜呜呜……”岁岁的小嫩脖子快要被提溜断了,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拼命压制着恐惧小声叫道。
无忧的意识像是刚刚睡醒了一般,眼睛逐渐能看到人影,大批官兵将他们团团包围,沈大老板目光严肃冷厉地盯着他,阿松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敌意,他在干嘛?提着岁岁是要……掐死他?
无忧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一下子松了手,想要去看摔在地上的岁岁有没有受伤,却在对方无辜的双眸中的恐惧中生生止住了脚步,岁岁拼了命地跑到阿松身边寻求保护。
朱道长的咒语见了成效,进一步掐诀念咒:“妖孽,今日有我朱喻言在此,岂容的你放肆!”
两张朱砂黄符自袖中飞出,直指无忧而去,少年脸色一白,也就是心中被惊吓占据的一个空隙,瞳孔重新被黑气覆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缠绕在兮越身上的黑气像是受到召唤般丝丝收回无忧体内!
此时的无忧疯了一样向阿松两人冲过去,五指成爪,势如风雷,定要夺了二人的心才罢休。
仿佛幽冥之中传来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重复。
“你想见你的父母。”
“你的心中对曾经的家是何等的眷恋和渴望。”
“你的心愿我都可以帮你实现,我从来不骗人。”
附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因着朱道人咒语的刺激越发凶悍,兮越箭步上前两下过招锁拿住对方手腕,中指一弹,指尖一滴黑血正中无忧眉心!
“无忧,快醒醒!”
如同一滴纯净的雨滴滴在了灵台之上,清澈透亮之中带着丝丝清凉,无忧一个激灵,瞳孔之中涌上一丝清明,视线中半是光影半是缭绕的黑气。
他虽身不由己但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伤害身边的人,想到自己明明只是睡了一觉却被明明白白地人看到杀了人,想到前几日捡到那个蜡烛,想到那些温暖的梦境,他什么都明白了!
感觉浓重的困意再次袭来,意识又要被占据的时候,无忧咬牙,看到地上的花剪,冲过去捡起来照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剪子!
无忧生怕自己再行凶,用力极狠,花剪贯穿小臂,尖端的鲜血像是开了闸一样涓涓直流。
兮越看到他去抢剪刀,以为他又要伤人,正待出手阻止,面前便上演了无忧自残的一幕,当下也是一诧。沈大老板更是不忍地拿扇子遮了遮眼,还好君辞不在,否则看到他一个大男人拿个团扇掩面这种不伦不类的样子定然要忍不住给他一巴掌。
母亲微笑朝自己张开手臂,轻声喊着:“阿忧,你过来啊。”
父亲抱着妹妹朝他招手:“哥哥。”
那个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带着不可抗拒的引诱:“你不要他们了吗?你看,他们都在等着你。”
不,这些都不是真的!
阿爹阿娘早就死在了那片火海里!之后妹妹也已经病死了,那些都是假的,是幻象!
无忧抱着头痛苦地哀嚎:“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黑气在他身上纠缠缭绕,随便花大堂平日里宾客满座,喧哗热闹,此刻却众目睽睽之下诡异地响起幽幽的森然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里的恶鬼。
“是你自己愿意的,为什么反而要我放过你?”
官兵们乍一听到这等森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吓得两股战战,手里兵器几乎拿捏不稳。
无忧抱着头痛苦挣扎:“不,你骗我!你从来没告诉我,梦境的代价竟然是人心,是人命!”
黑气弥漫得愈发张狂,像是要将个小小少年整个吞没:“为什么不肯留在那个世界里?为什么要出来?和家人在一起不正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吗?你不是做梦都想回到过去?回到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吗?”
无忧咬牙拔出剪刀狠狠又是一下!照样是洞穿手臂,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黑气里的声音居然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调:“小孩子的心最纯净,不掺一丝杂质,是梦境最好的养料。”
史家夫妇跟着官兵们闯进来,饶是经商多年见多识广,也被眼前一个孩子和黑气对峙的一幕吓得不轻,史家娘子用帕子捂着嘴巴倒吸一口凉气倒在了丈夫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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