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旧式布局的待客厅，灰白色的壁砖镶嵌在呈梯字型的椽木上，既古朴又精巧。面向庭院的那面墙设计成了飘窗加落地玻璃的风格，使得整个大厅视线更异常开阔。浅灰色的家具，陈列架、茶几和置物的小器件都是用原木做成，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大厅的一角摆放着一颗常青树，给冬天增色不少。而屋子的另一角，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瞬间多了些温暖和金色的光亮。这里更像是一个舒适温馨的人家，而不是一个像艾斯豪斯这样身份的人的府邸。
“很少见她这么哭过。”
“我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吧。”
“千万不要，索隆，让她多锻炼锻炼。”
夜幕将至，一老一少愉快地坐在沙发上聊着家常，直到楼上的脚步声传来。
“艾斯豪斯先生，索隆少爷，梅兹小姐到了。”
女佣人领着梅兹安顿好就下来了，优雅的身影马上成为焦点。
索隆瞅了一眼梅兹，她的出现充分证明了“不说话的女人最美”这一真理。
“晚上好，艾斯豪斯先生。”
梅兹礼貌地跟艾斯豪斯打招呼。老人看起来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切的伟大始于平凡并归于平淡。
“梅兹小姐，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简单的服饰最考验人的外貌。只是一件紧身针织毛衣，配上她的容貌却恰到好处产生了一种美。
“谢谢，您的府邸也很别致。”
屋内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道，像是百里香，蔷薇和紫罗兰，有钱人的高雅趣味。
“索隆，我看梅兹小姐这样的美女，应该有很多追求者吧。”艾斯豪斯望着左手边不发一言的男人，开起了玩笑。总觉得这两人应该有什么，然而索隆今天却异常沉默。
“小姐温柔大方，为人随和，追求小姐的人真有眼光。”
不得已被点到名，索隆望着梅兹不愠不火地说。看她娴淑的模样，跟在自己面前判若两人，真是令人气结，他哪里惹到她了？
“我每天确实能遇见不少男士，但大都是在手术台上。”
不是没听出索隆话里的讽刺，但梅兹决定先不跟他计较。
“哈哈，您好有意思梅兹小姐，请坐吧。”
艾斯豪斯笑道。看来梅兹不但是个漂亮的女人，还很幽默。
三人随即各坐一方。
“艾斯豪斯先生，我看了下您的病例记录。简单地说，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子弹或者弹片的残余物在颅内引起钙化，从而影响了局部的神经中枢，导致您会有间歇性头痛或者中风的症状。”
梅兹刚说完，就看到艾斯豪斯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了？”她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太了不起了，医生小姐，您让我真的大开眼界。”
他请了那么多脑科医生，每次都要他做各种检查，结果折腾半天却哆哆嗦嗦说不出个所以然，要不就是说不到点子上。而面前这位小姐，她不过只是刚刚看了些他的病例记录，竟能一语中的。
“谢谢夸奖，”梅兹并不因为被称赞脸上就多了什么表情，“在战地时间长了多少了解这种情况吧。其实您只需要按照之前医生给您开的处方，坚持服药就可以缓解病情。您的病本身也不是先天性或者基体变异带来的，所以不用过于担心。”
这是索隆第一次见识梅兹工作时候的样子，虽然他听不很懂她的医生术语，但他看得出她确实不是一般的女人。
没有几个人能在继父面前侃侃而谈。很多医生往往忌惮继父的身份而难以从容地作出判断。
但梅兹不一样，她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专业。
“我听说梅兹小姐是拉科斯医学奖的得主？”
艾斯豪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是的，不过得到这个称号只不过是因为更多的人不愿意参与罢了。”
医学界的最高成被她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医生小姐您太谦虚了，我知道您是位难得的人才，所以才让索隆请您到俄迈底山来。”
“这也是我跟将军之间的交易不是吗。”梅兹毫无忌讳地说了出来。
“您千万不要这样认为，梅兹小姐，我想这只是我可爱的孩子跟您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我是真心诚意想请您到俄迈底山来的。”
“这其实也无所谓了，我也没能帮上您多大忙。”梅兹平静地说，她就当这次是来旅行了。
“不不不，医生小姐，我这里倒是有个忙，想请您帮一下，而且一定得是你。”
听到艾斯豪斯这样说，梅兹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升起。
“什么？”
“不知道医生小姐愿不愿意帮我完成一个手术呢？”
“为什么拒绝？你是疯了吗？”
索隆将梅兹拖到自己的书房，甩上门对她严厉地说。
还好继父今天只是让她多考虑考虑，而不是直接让人把她拖出去枪毙了。
他真的为她捏了一把汗。
“这是开颅手术，不是随便在头上缝几针或者修补几下，再缠上绷带就行了。”
梅兹抬起头对他淡淡地说道，更何况是将里面的残片取出来，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况且你继父受伤那个位置并不适合进行这样的手术。神经太多，稍不注意，变残、致死甚至变成植物人都很有可能。”
“你以为我继父不知道这些吗？你只需要告诉我手术的可行性有多大。”
艾斯豪斯下了这样的决心，索隆完全可以理解。这么多年了，每次看见继父病发都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最近这几年，艾斯豪斯更是需要靠麻药来维持镇定，长期这样跟自杀也没什么两样。
“抱歉，我不能胜任这个任务。”
谁知她却转过身，仿佛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
“我听说全世界类似的手术成功的例子不下数十例，而且病人恢复后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你是最顶尖的脑科医生，为什么不可以尝试一下？”
他不能理解她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是为什么？这不应该是她这样身份的医生会说的话，更不像她的性格。
“我也很抱歉，但我就是不能。”她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你在赌气！”
看她背对着自己，索隆一把将她拉过来，她果然一副冷漠的表情。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除非你想死。”
他冷峻地说，他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她不答应，她只有死。
“我又不怕死，你知道的。”
梅兹冷冷地一笑，让索隆瞬间确定自己猜对了，她不是不可以做这个手术，而是根本就不愿意。
对，她是个长期战地医生，见多了这样的情况，她怎么会畏惧这样的手术。她刚刚为继父看病时那种熟练的表情，她根本就对这样的病司空见惯。“她是一个比斯德尔还厉害的医生”，他记起了沙龙的话。
想到这里，索隆的语气稍微平和了些，“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闹别扭，但是希望我们之间的小矛盾不要影响你作出的判断。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你是医生，你最清楚这一点。”
如果一定要降低自己的身份，来让她改变主意，来达成继父的心愿，或者……让她留下一条小命，他可以尝试。
“是的，活着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梅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那你给我们活着的机会了吗？”
她低头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把它递到他面前。
“你能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上面是一条阿布科齐发来的信息。
“梅兹，你在哪里，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现在还安全吗？刚刚塔斯曼的新闻，要全面‘清理’境内的比昂人，你看到了吗？请尽快联系我，梅兹。”
看时间大约是在她下楼之前。索隆看到这条信息，脸顿时就暗了下来，“也许你没能正确的理解‘清理’的意思，医生。”
梅兹却嘲讽地一笑，“如果不是你，我不是早就被‘清理’了吗，还有人比我更了解‘清理’的含义吗？擅长说假话而面不改色的确是种本事。”
她最后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索隆。
“该死的你，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带这种东西来刻里克斯！”
他气急败坏地夺过她手里的电话，直接摔到了地上。
而她一脸淡漠地望着索隆，表情异常平静。
“我是脑科医生，我当然清楚你继父的病会给他带来多少痛苦。但你觉得我会害怕到去拯救一个杀害我同胞的魔鬼吗？我宁愿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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