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运筹帷幄

民国时期，国民政府的县长被任命有两种方式，考试和推荐。但是，如果你真想成为一个县长，无论你走哪条路，都不容易。县长的就业率非常低。

        为了能当上仕途，方敬尧参了四次考试，结果都名落孙山。其他考试被录取的近七十人，实际任命只有十一人，获得县长职位的人数不到五分之一。

        此路不通，就另辟蹊径。考试只是当县长的一个方法，而很多县长是被推荐的。国民政府规定，县长由民政厅长提名，按法定程序任命。这样就产生了潜规则。当然，这也成就了方敬尧的好事。

        时任国民政府陕西民政厅长黄耀坤就明码标价，直接做起了买官卖官的生意。方敬尧一打听，黄耀坤还与自己同乡，但是苦无门路。

        于是背着老爹给自已攒下的一万大洋去找黄耀坤，准备见机行事。

        在府坻外等人就等了三天。方敬尧在人家大门外整天鬼鬼祟祟，东张西望，警卫以为是可疑之人将其抓了起来。

        恰逢黄耀坤外出公干，顺便问了一句：“此为何人？”

        方敬尧赶紧回话：“夲乃同乡！”

        黄耀坤返身将其带回上房问话，方敬尧立马呈上银票，并说明来意。黄耀坤见其一表人才，精干能言，问其详情，方敬尧便将其上学及考试经历一一陈述，直言屡试不中，又言同乡之谊。

        黄耀坤抚须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让其回家等候消息，两月之后，方敬尧被任命为三水县长。

        古人曾云，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方敬尧上任后，第一件事考虑的不是如何兴利除弊，为守俱优，整顿县务，造福于民。而是如何搞经济建设，先把自己的腰包鼓起来。

        方敬尧当县长不容易啊，把县长这个小官坐稳更难。民国官场非常复杂。想当好县长，必须讨好上级，还要和当地士绅搞好关系，又得伺候好当地驻军，就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很需要艺术的。好在方敬尧紧抱黄耀坤的大腿，大树底下好乘凉。

        国民党掌权后，大力推进县政府建设，要求县长积极有为。因此，很多工作分配给县长方敬尧。这些工作名目繁多，很是麻烦，让他疲于应付。最让方敬尧头疼的是，县长还要支持填写各种表格，对历史和历史遗址调查、中西药房调查，工人失业调查、劳资纠纷调查等等。

        这些表格的设计非常复杂。如果不实地调查，将无法填写。面对上级的各种催问，他不得不造假。方敬尧甚至声称，最感到困难的事情就是看到表格就想哭。

        民国时期，军阀混战，派系林立，驻军甚多。其实最头大的就是还要想办法供应好当地驻军的粮草军需物资。上次就因为亏敬尧催办粮草迟缓了三天，被国民军二十一兵包围县政府，甚至声称要将他抓起来坐牢，方敬尧被吓个半死。

        所以，为了讨好二十一团团长冯啸天，方敬尧拼命搜刮民脂民膏，竭尽全力地“孝敬”冯啸天，差点把他当作自己的老祖宗。

        关于上次剿匪出了问题，方敬尧被点名通报批评，并在考核当中给予处分。方敬尧真是吃力不讨好，做了事情还要被处理，真是满腹的委屈啊！

        方敬尧对剿匪惨败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这日，他又准备了一桌酒席，特意宴请二十一团团长冯啸天，冯啸天欣然接受。

        二人落座，寒喧几句，方敬尧尽是恭维之意。酒过三巡，方敬尧忐忑地说道：“上次剿匪失利，被上司训斥，颜面扫地，主要是民团乃乌合之众，不堪大用。如今冯团长兵强马壮，装备先进，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剿匪安民，报效党国。”

        冯啸天哈哈大笑，“近来党活动猖獗，冯某驻扎本县，随时待命。然尔整顿防务，剿灭匪患，保一方平安也是在下之责，不容推辞啊！”

        方敬尧听闻冯啸天肯给面子，同意剿匪，因而大喜过望。

        冯啸天又道：“你也知道，剿灭那区区一撮土匪不在话下，但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剿匪的军资最少也得十万大洋！不然运转不开啊”

        方敬尧见冯啸天狮子大开口，心里暗暗叫苦，又不敢得罪，只好说：“好说好说，容在下筹集粮饷，侍备齐之日，再行奉缴！”

        二人再饮数杯，方才散去。

        方敬尧寻思这十万大洋不好筹集啊！但话已出口，又不能食言，便广发告示，募集军资，再行剿匪。

        再说黑风寨主王铁头，上次成功击退张振岳，大获全胜之后，自觉天下无敌，沾沾自喜。一旁的张益闪身出来：“大当家的才略过人不假，但上次民团惨败，想来不会善罢甘休，不妨派人去三水县城打听消息，防止他们卷土重来，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王铁头连连点头。

        原来这张益本是三水县的神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偷物窃财那是随手拈来，人送绰号“草上飞”。但是张益在三水县名声在外，却来无影去无踪，所以没人识其庐山真面目。之前辛怀所丢那三百大洋皆拜张益所赐。

        张益除了偷盗神功，还足智多谋，他的另一绰号“智多星”。张益深得王铁头信任，但凡寨中机谋决断、重要事项，王铁头对张益都是言听计从。张益平日独来独往，喜好安静，山脚下的陋室便是他的居所。一来孤灯独饮，二来放风望哨。

        那日张振岳将民团驻扎于山脚之下，张益便将消息用信鸽传上山，并在山道上做了暗号，又在暗道中启动机关，带着张振岳在山里兜圈子，山道设伏，皆张益之谋。

        王铁头征询左右，最后派土匪丁小二去三水县打探消息。

        这丁小二虽身体单薄，但头脑机灵。待其到了三水县城，先饱餐一顿，但时时不忘侧耳倾听。

        但所听都是些市井闲话，只听见店老板言说捐饷之事。在民国时期，捐饷纳税多如牛毛，所以丁小二并未多问。

        丁小二信步来到县府大街，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看告示。便挤了进去，他不认识字，但见一瘦弱之人念出“募集饷银，誓除匪患”几个字的时候，忽然警觉起来。

        丁小二挠了挠头，笑着问：“这位大哥，小的不识字，上面说的剿什么匪啊？”

        民国时期，国民党蒋介石集团自从建立南京国民政府以后，便实行严厉的宣传封锁政策，把各党各派各阶层的政治声音压制到最低点，对党进行了歪曲的宣传及宣传的限制，以期造成独尊、一己独大的局面。

        对党的歪曲宣传而言，国民党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在国民党当局的眼里，党及其领导之下的人民武装力量被污蔑的乱七八糟。所以丁小二不明告示所言为何？

        见丁小二询问，那人答道：“剿匪，剿土匪，红胡子！知道了吧！”

        丁小二想弄个清楚，见人多不便多问，便挤出人群，在外面转悠。不一会的功夫，见那瘦弱之人也挤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人。丁小二便上前问道：“敢问大哥尊姓大名，刚才告示所言何事，小的不识字，却又好奇！”

        只见那人吸了吸鼻子，回声说道：“本人姓刘名春耕，这是我兄弟辛怀！你这么好奇剿匪的事，你不会是土匪吧！”说完转向辛怀，两人哈哈大笑。

        刘春耕拍了拍肚子：“大哥我今天还没吃饭呢，你给我们兄弟俩管顿饭，我就一字不差地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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