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蛇毒难解
第十七章蛇毒难解
叶泽清看着董月身上没有一件棉服，此刻冻到浑身打颤，仍能坚持至今，心里既有些心疼也十分佩服。
他没有想到原来娇俏的才女能坚韧如斯。在黑蟒堵门时，照顾朝阳，在自己陷入困境时不顾一切的救自己，此刻身体不适还硬撑着跟着自己下山，可见这是个聪慧且坚强的女子。
叶泽清问董月会不会骑马，让她带着朝阳先离开，可是董月不肯。
“我不会骑马，你快快去叫人来接我！”
董月知道叶泽清伤势有多重，尤其体内还有遗留的蛇毒。从扶天寺下山的路上，叶泽清背着朝阳的步伐几次停下，董月心里十分担心。
叶泽清也知道此时不能优柔寡断，果断带毫无意识的朝阳翻身上马，向京城奔去。
自己走时告知了叶敖李冲等人，如今迟迟未归，叶泽清猜想他们或许也在赶来的路上。
“驾！”
叶泽清不断的催促飞尘再快一点，心里浮现的是董月在黑夜里孤单而颤抖的身影。
董月在叶泽清走后，没有任何犹豫，继续一步步蹒跚而行。
被寒意浸透的薄衫透出里面身体的瑟瑟发抖，双脚在下山途中就磨出了血泡，此刻董月也感受不到脚底的血迹弥漫，过度的冷已经冻僵了这双红肿不堪的脚，让它在这月光照亮的雪地里继续前行。
寒风与大雪在这个深夜肆意横行，荒凉的寒山脚下，还有那片不知浸入地下几分的血渍，或许草丛里还有潜伏的饿狼。
董月心里惧怕，更加一步一步的不停往南走，努力追赶着已经飞尘留下的马蹄印。
不知走了多久，董月的鞋子都被雪水浸湿，与脚底的血迹混合。董月缩着身子，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但依然不能阻止寒冷就像冻住了自己的血液。
牙齿都打颤，脸颊也冻的僵硬，董月不知道叶泽清到哪里了，他是不是安全了，看着前方，董月视线都开始模糊。
恍惚间她看见叶泽清骑着飞尘走向了自己，他背上没有朝阳，他也没有受伤，他不再一脸清冷疏离而是专注的看着自己……
没有盘起的长发在雪花里起舞飞扬，如一片墨色在白纸渲染开来，青色的衣裙也遮不住身体里最后的一丝温暖，董月终于倒在了盛开的白雪里，她的双臂和双腿紧紧蜷着，侧缩着身体如同睡去。青色裙摆下露出两只浸湿淤泥与鲜血的绣花鞋，两只红通通的僵硬的手蜷缩着凑在胸前，喃喃低语着听不真切的只言片语，唇角还绽放着满足的笑意，如终于吃到糖的幼童，意识最终陷入了黑暗。
当叶泽清终于看到叶敖司马文几人，赶紧让他们接过朝阳直接送去皇宫太医院，并把自己的令牌给了叶敖。
没有顾自己的伤势，叶泽清带着剩下的人没有任何耽搁的去寻董月。
当疾行几里地，叶泽清终于看见了那个倒在白雪里的董月。
一袭青色薄裙在白雪中铺开，如一块被人遗落的碧玉。董月巴掌大的小脸此刻已经青紫，杏眸紧紧闭着，已经不知昏倒多久。
看到董月的这一刻，叶泽清紧紧揪起的心，还带着他不明白的疼。
……
当董月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将军府的西华苑。
头依旧昏昏沉沉，但躺在厚厚的软被里真的十分的温暖。她以为她会死在那个雪舞满天的夜晚，在那个没有人迹的小路上。
看到小姐终于醒来，墨竹喜极而泣：“小姐，您可终于醒了，您睡了两天两夜了！”
董月听到墨竹的话，惊了一下，原来自己睡了那么久。
看着西华苑自己熟悉的寝室，突然想起叶泽清的伤势。
“将军回来了吗，他怎么样了？”
墨竹老实答道：“将军两天前回来时就吐了血，现在在平阳侯府医治。”
董月心里一沉，不顾头脑的昏沉，赶紧让墨竹伺候她穿衣，忍着脚底的疼痛，主仆二人直奔平阳侯府。
叶泽清的伤势远没有他表现的风轻云淡，在巨蟒的撕扯下，他上臂骨折，内脏也深受重伤，尤其蛇毒并没有完全排出，至今还遗留一些在他心脉。当回到平阳侯府，已是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钱老被平阳侯唤来，却一连两日都没能把叶泽清心脉处的蛇毒清除。
叶泽清已经陷入了昏迷，平阳侯焦急万分，头发斑白的老人此刻身体都佝偻了几分。
董月来到平阳侯府，进入青兰院就闻见了浓重的草药味。
走进叶泽清的寝室，果然看见了平日俊朗挺拔气质清冷的人此刻羸弱的模样。
他的面色灰暗，受伤的上臂此刻也被重新包扎，正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董月看到总是强势的人突然倒下的样子，心里就慌了，着急的六神无主。
“大夫，他的毒还没清除吗？需要什么草药，我去找！”
董月急急的追问钱老。
“无用，这蛇毒老夫行医几十载，闻所未闻，几次解毒都未成功，怪哉……”钱老摇着头离开了叶泽清寝室。
董月心里发凉。
当日叶泽清是怎么压制蛇毒和自己下山的，他还背着一个人走了那么远的路？
那么疼，他一个人一路忍下来，果然心冷的人对自己都狠。
董月紧紧握着叶泽清的手，总是忍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滴在了叶泽清的榻上。
直到天色渐晚，平阳侯来才劝走了董月。
月明星稀，宋长卿带着闹了一天的叶婉夷出现在青兰院。
他一身黑色劲装，带着盖着面罩的叶婉夷从平阳侯府墙外翻进来，落地就被叶敖察觉。
两人一番打斗惊扰了平阳侯，当平阳侯看到宋长卿二人，瞬间就认出了女儿。
“退下，都退下！”
平阳侯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叶敖等人依言退下，叶婉夷才把面罩取下，看着神情激动的平阳侯嘴巴诺诺的喊了声“父亲”。
平阳侯这一刻再也忍不住这漫长时间里的思念，抱着叶婉夷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宋长卿没有打扰难得相聚的父女二人，悄悄的退到了隐秘的角落里。
平阳侯牵着叶婉夷走进叶泽清的寝室，父女二人相互依偎，叶婉夷说了母亲的过往，平阳侯也说了这多年来的思念和寻找。
当说到叶泽清，平阳侯心里又是一疼。
一边女扮男装在战场舍生忘死的厮杀，一边建立暗卫天南地北的寻找母亲妹妹，他都已经忘记了这个坚强的孩子是个十足的女儿身。
这次回来，又是伤痕累累，心脉里的蛇毒更是凶险万分。
叶婉夷也轻轻牵起叶泽清修长的手放在自己脸颊，看着他灰暗的脸，祈求他早点醒来，她想和父亲姐姐永远在一起。
自从得知护国大将军深夜负伤回府，京城就有人偷偷猜测，议论声传进叶婉夷的耳里，让她寝食难安，缠着宋长卿带自己来看阿姐。
父女二人陪着叶泽清讲了很多话，这一夜直到过半，叶婉夷才离开。
平阳侯府处境敏感，暗处有数不尽的人盯着，平阳侯也不愿叶婉夷踏进这滩浑水，所以从没打算在危机四伏时公开叶婉夷的存在。
平阳侯为女儿爱之深切，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的孩子们就能团聚了。
与此同时，华国夫人的风月院，本该早就熄灯的静室却灯火通明。
华国夫人看着面前的银面人，心里仍然保持警惕。
这个人三日前突然在夜里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从睡梦中惊醒。
他提出了和自己合作铲除弘文帝复辟前朝的疯狂计划，自己当时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见自己没有动心，他就和自己打赌，他如果可以打败叶泽清，自己就转而和他合作。
毕竟叶泽清与自己道不同，之前就被他阻挡了铲除弘文的一次机会，虽然叶泽清为晋王追溢封号来宽慰自己，但华国夫人仍心有介怀。
在银面人提出赌约时，华国夫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叶泽清已然成为自己铲除弘文的绊脚石，即便两人合作多年，如今为达目的，华国夫人选择了隔岸观火。
如果银面人真有打败叶泽清的实力和手段，她还真不介意与虎为皮。
“叶泽清已经不足为惧，你是聪明人，应该会做最明智的打算！”银面人开口。
但是华国夫人没有那么容易相信银面人。
“叶泽清伤势如何还未查明，你就大放厥词未免有点早，你不要忘了还有平阳军不可小嘘！”
看到华国夫人还有疑虑，银面人决定先确认叶泽清的伤势，但走时告诉华国夫人，北国蛮族进攻北方要塞的消息快则两日慢则三日就会传入京城，平阳侯与平阳军势必北上御敌，到时便是攻进皇宫的大好时机！
华国夫人看着银面人翻窗遁入夜色，心里波澜起伏。
次日，华国夫人亲自拜访平阳侯府。现在的华国夫人已经不再公然圈养男宠，为人也退去了伪装的风流魅惑，在京城已经沉寂许久。
对于华国夫人的登门探望，平阳侯未置一词，却派叶敖严密监视。
华国夫人进入叶泽清的寝室，她的名声也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
她仔细查看叶泽清的面色，目光略过伤口，那里被纱布紧紧包着，此刻并不能探查出什么，却从叶泽清发乌的唇色和沉重的呼吸里可以推断其伤还是十分严重的。
离开时华国夫人在平阳侯府门口遇见了京兆府尹沈策，两人不曾有过交集，却曾经也见过几面。
点头而过，想来这人也是来看望叶泽清，华国夫人并未放在心上。
两日过的很快，华国夫人竟真的从皇宫打听到了北方战事重起的消息。
而这天夜里，银面人果然如期而至。
华国夫人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平阳侯整合全军在今日已经出兵离开京城，此时，她中午心里生起对银面人的敬佩。
银面人和华国夫人决定在三日后夜里突袭皇宫，御林军多是没有见过战场的混吃混喝的将士，面对晋王府兵根本不堪一击，唯有皇室禁卫军驻守京城四方将会是最大阻力。
银面人说到禁卫军，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
“皇室手里的禁卫军不一定都忠于弘文帝，还有投靠过恭亲王的派系。我手里恰好就有他们联系的证据！”
华国夫人在这一刻，突然领略到叶泽清着了他道的缘由。
银面人城府不比叶泽清差，而且银面人更加不择手段更善于潜伏在暗处，就像一条毒蛇！
随着平阳军的离开，这座繁华的城市在夜色下再次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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