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本许都山水郎
要知道汉献帝身边的肱骨重臣，除了以曹操为首的主战派外，另有以国舅伏完为主的主和派。
比起誓要一统四海的曹操，伏完等人表现的则有些投机倒把，所谓的主和，起不到什么影响，顶多也就恶心下曹操。
当然，如果让他得到张若曦和孙鲁班，那么此二女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们向来都是用人时亲近，亲近完一脚踹开，生怕惹出的事情连累到自己。
所以，当年董承、种辑联合汉献帝借“衣带诏”打算让刘备等人联合天下英雄起兵，借此除掉曹操，伏皇后就给父亲去信，让他也参与其中，但明哲保身的伏完选择了作壁上观。
事后，衣带诏参与者除了刘备逃生外，其他人均被曹操所杀。
这些年，曹操一直让卢洪彻查伏完，奈何这老泥鳅八面玲珑，前后几次调查下来，就连卢洪都被两袖清风的肱骨忠心所感动。
但曹操始终对此人心怀戒备，就连荀彧与自己渐渐不睦，或许都有此人从中挑唆。
曹操瞥了眼许褚，道：“冲儿了？”
许褚指了指楼上，然后眼神与曹操相接，最后落在一旁吃菜的孙鲁班身上。
许褚当即会意，不管孙鲁班撒泼，径自扛起孙鲁班登上二楼。
伏完等人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
对他们来说，曹操无疑是个可怕的人，但许褚似乎更加可怕。
想想当年官渡之战后的许褚，就因为大家坐一起抱怨了几句，然后就耍酒疯出场叫嚣，如果没有他许褚，曹操就打不下袁绍，结果他的命简直差到了极点，三言两语就被许褚砍了头。
“国丈，也坐吧！”
曹操先请汉献帝坐下，然后径自坐下，才云淡风轻对伏完说道。
伏完习以为常客气一句，道：“刚才的女娃不似中原人啊。”
说着，眼神一撇曹操。
曹操今早见到张纮后，已经知道曹冲的所作所为，自然也晓得这里会有两个江东的女娃子，便呵呵打趣道：“早闻士大夫之中有不少人，对女人的兴趣多于政务，可国丈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如何竟有对小女童伸手的想法？”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哄笑了起来。
伏完为了活下去，这些年什么出格的事情没做过，被曹操这么一说，饶是不怒，但也不禁老脸通红，半晌也找不到说辞。
“文若，你身边这位后辈看着眼熟啊。”
曹操细心如发，自走进门后就查到多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他与荀彧是有嫌隙，但当着伏完的面，他偏要不显山不露水。
“回禀丞相，这是贾诩的公子。”
回头拍了拍贾穆的手，笑道：“还不给丞相见礼？”
简单一句就终结了跟曹操的对话。
贾穆颤巍巍起身，端起一碗酒却是脑袋空白，一口气直接闷完：“贾穆祝丞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不禁都掩嘴苦笑。
曹操却平静一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如果咱真能活那么久，怕是有些人恨都要恨死了。后生，跟随荀老好生学习吧！”
荀彧微微皱眉，装作没有听到，正要继续吃菜，却听身边哐啷一声，低头一看，却是贾穆不胜“烧春”酒力醉倒在了地上。
“丞相，我去送这孩子回去。”
荀彧说完话，还是如往常一般等曹操下令。
曹操只是颔首一笑，自行递给汉献帝一双筷子。
“陛下，这是犬子最新酿制的一种烈酒，不胜酒力者抿一口就醉倒，随后臣给您备些送入皇宫品尝。”
说到底，曹操对这位落魄的天子还是很尊敬的。
只不过这种尊敬可有可无，谁知道会不会有明天。
知道一切的刘协每每出去跟曹操演戏，心里都觉得不寒而栗，颤巍巍接过筷子后，痴痴笑道：“多谢卿家！”
曹操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而从曹琮所端的盘子取了壶“烧春”，慢悠悠给伏完倒了一杯：“国丈善饮，还请品评！”
伏完哼了一声，心想曹贼不会在里面下毒吧。
曹操却自斟自饮了起来，然后玩味一般砸着嘴巴。
这可把伏完气坏了，当下端起满满一杯酒仰起脖子就倒了下去。
一杯下肚，不觉喉头火辣，反而异常的清凉，之前被曹操气得快要迷糊的脑袋，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酒它不醉人啊！”
伏完激动地起身跟众人说起了他的评价。
但这里还有清醒的吗？
除了没有喝酒的曹丕，其他人几乎都栽倒在了桌上。
一瓶酒八百，但是顶多三杯就醉，这不亏啊！
曹丕听到这话，冷哼道：“国丈说的对，这酒它是开始不醉人，之后就醉的不省人事了。不信？您看看这些饮了酒的，还有谁清醒？”
伏完拍了拍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心道世间当真有这般神奇的酒？这不应该是一个十三岁少年能酿造出来的啊？不行，老夫定要摘掉他虚伪的面罩！
当着天子的面撒谎，那就是欺君之罪。
伏完和曹丕打了个眼神，“你弟曹冲了，老夫要见他！”
曹丕强忍着窃喜，在父亲的示意下，也上楼找寻曹冲。
却见正在和那个少女难舍难分说着什么，曹丕侧耳倾听，不料撞翻了东西，这边闹出动静，曹丕便不再躲藏，一步步逼近曹冲，玩味地盯着曹冲，冷笑道：“可以啊，冲弟！这酒确实厉害，但治国不是酿酒，你可得当心呀，别失足哟。”
曹冲干咳了两声，对这位二哥是真的无语。
历史上的曹丕继位之后，除了彻底篡汉建立魏国，再有什么作为？
三征孙权，无一胜。
另一边还被诸葛亮时常摩擦，烦不胜烦。
比起曹操，他有什么功劳可言。
但是如果让现在的曹冲继位，将来抛却篡汉不篡汉，他定能在曹操打的基础下更进一步扩大疆土，一统四海不是很遥远的事情。
所以，曹冲已暗下决心，以后定要苟着前行，绝对不能让曹丕压在自己头上欺负。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正堂，曹操双眉一轩，对曹冲目露赞许之色：“儿啊，过来！”
待曹冲行到身边，他挽起曹冲的手笑道：“国丈要考校你，你怕不怕？”
曹冲摇摇头，不放过任何一次露脸的机会。
因为眼前的伏完，连曹操都斗不过，又有什么资格值得他苟。
“这酒是你亲自酿的？”
伏完开门见山。
曹冲点点头，并没有多言。
伏完拍案大怒：“你敢欺君？老夫这般嗜酒如命，也自信酿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怎敢诳语？”
曹冲冷冷一笑：“我父亲曾教学时说，有些人活一天，却重复一辈子，而有些人每活一天，自会有不同的光芒洒在世间。我想后者说的应该是我这种人，前者......”
他慢悠悠走到曹操身边，佯装可怜道：“父亲，您说前者像不像国丈呀？”
曹操开怀大笑道：“这酒喝的过瘾！”
伏完强忍怒意，干笑两声：“单逞口舌只能，有什么用，可做的诗文吗？”
曹操登时老脸一垮，用眼神告诫伏完别太过分。
曹丕却在一边垂首，仿佛漠不关心。
曹冲做了个无所谓的姿势，“以何为题？”
伏完想了想，目光定在汉献帝身上，“诗文中需出现许都、洛阳，更要称赞我大汉士子高洁的一面。不知老夫所言，你能否听懂？”
饶是曹操才思敏捷，好诗词，此刻也觉得为难，当下心里着急，如果此时子建在此就好了。
正焦急间，曹冲自斟一杯酒，从容起步，朗声道：“我本许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曹操不料曹冲一步之间，就郎朗上口作了四句诗，而且句句公整不说，字里行间还透露疏狂志气。
“丕儿，上酒。”
在曹冲的光环下，曹丕也就是个倒酒的小厮。
曹丕紧咬牙关上前倒酒，又听曹冲慢悠悠作后文，道：“诗万首，酒千觞。”
曹操一饮而尽，连连抚掌。
汉献帝也跟着颔首称赞。
只有曹丕、伏完目露不悦。
曹冲喝完酒心意阑珊，想起刚才与张若曦的分别，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不禁神伤：“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前后行文公整，丝毫没有毛病可挑，唯一可挑剔的就是诗文里面有些不把天子当回事，但伏完让曹冲写当时文人的高洁，这疏狂志气倒也贴合意境。
越想越急，越想越气，伏完指着不断逼近的曹冲，手指忽然一软，整个人栽倒在了酒桌。
溅起的酒水撒了汉献帝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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