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练武场上
“呼——”
被阡陌拉着一口气奔回天际山的清羽按着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喘着粗气，阡陌瞅他这样当即就嗤笑一声，她侧过头双眸明亮地瞧着眼前少年：“就你这比老鼠还小的胆量还想着闯禁地，随便碰上个人就把你吓死了！”
说着两个小指头还揶揄地比了个一丁点的手势。
“我哪有！”头可断血可流天际山剑侠的威名不能丢，清羽赶紧替自己澄清：“我这还不是怕被我那位师门长辈逮到后连累你吗？！”
要不然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样啊，那还算你有几分自知之明。”
阡陌点点头无瑕容颜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知道是谁罩着谁就好。
清羽转头看着她漂亮精致的侧脸，朗月当空，流水般的月色透过天际山层层茂盛的古树枝叶漏下来，斑驳的月影在地上微微晃动，而这清朗月光在照到灵隐堂附近的白石子小路上时，更是顿时清楚地映出了两道紧紧牵在一起的少年人身形。
阡陌看着只是呆呆愣愣瞧着自己的清羽，歪头问他：“你还要牵多久？”
清羽：“啊？”
本来牵着他逃跑的手现在反而被他紧紧握住，柔软的小手就像天际山上一抹云团偷偷遛到了他的手心里，现下正在一下一下无聊地摁着他的手背，清羽当即醒悟过来，赶紧慌乱地一下松开那抹云，不久前才刚消退下去的火热灼烧感又重新在他耳后蔓延。
清羽眼神闪躲不太好意思地看着阡陌，而五瓣花才开一瓣的少女完全没开窍，因此也并没有察觉到清羽的异样神色，她转而看向近在眼前的灵隐堂，然后对清羽道：“走吧，我们还是快点进去，你师父应该不在！”
“诶呀，说起来，今天晚上还挺好玩的！”
清羽看着她仿若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眼底一抹遗憾一闪而过。
算了，不着急，慢慢来，反正来日方长。
“阡陌，今天晚上的事你明天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清羽转而又振作起来，然后赶紧嘱咐身边人道。
“哟呵，怎么，怕被你师父知道了又把你捆起来打一顿啊？”阡陌灵眸瞥着他，故意嘲笑道。
“才不是呢！那还不是因为被大宝二宝知道了的话，肯定得骂我不仗义么！”
“哦……要不我们明天晚上叫上白迟和白言，一起再上一趟摘星峰怎么样？”
“这——就不必了吧！”
“哈还说你不怕呢，你就是被那个女人吓到了！”
“……那你就不觉得她很恐怖吗？”
“哪里恐怖了？人家长得可是同你六师叔一般美呢！”
“她身上有那么粗的四条铁链子，肯定不是个好人！咱们以后还是不要乱闯了！要是不小心破坏了禁制让她逃出来可就糟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去睡吧，睡好一点明天别叫人看出来你今天晚上偷偷做了夜猫子！”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房前，阡陌朝清羽挥挥手，表示让他莫再啰嗦赶紧滚去睡觉。
“好，你也早点休息啊！”清羽对阡陌微微一笑，看着她进了自己旁边的房间后，也转身回了屋。
屋内月华如水，少女坐在床榻上，抬头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
真是奇怪啊，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阡陌想着方才在摘星峰赏碰到的那个神秘女子，仍是兀自在琢磨着她的来历。
旁边房间里的清羽已经睡下了，阡陌不用细听，强大的神识就能清楚察觉到他在床上躺下的动作。
想到这个人之前那明显被吓到却强撑着死不承认的样子，阡陌就觉得好笑。
这天际山，真的挺好玩的。
景色不错，人，也很不错。
虽然这才是她到天际山的第二天，但阡陌已是觉得，再多待一阵子，她也十分乐意了。
诶对了，今儿个还有东西没来得及细看呢！
阡陌手掌一挥，芥子界中的东西登时出现在她的床榻之上。
这是一整套分配给剑门弟子的服饰，她今晚临出门时换上的这套银灰色常服便是其中一件，而这些衣裙都是今日那位含幽堂六长老明若道长嘱咐灵盏交予自己的。
这剑门可真大方啊，难不成他们对这每一个上门拜访的客人都要送这么齐齐整整的一套衣服么？
这样的话他们剑门岂不得多备上好多衣服？
阡陌不由得思考起这个问题。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被这床上的十八套女式道服给吸引过去，她快活地想，明天穿哪套好呢……
剑门道服共十八件，分别是十二件日常功课之用的束袖便服和六套彰显门派身份的袍袖正服。
十二色女道常服为三春鹅黄、杏粉、梨白，三夏竹青、湖绿、丁香，三秋藕色、水红、浅绯，三套冬季常服则为赭石、银灰、雪青，虽色系各异，但颜色皆轻染浅淡，于胸口处还绣有一道精妙繁复的灵剑纹。
简朴中亦潜藏着一丝灵妙的精致。
还挺费心的。
阡陌摸了摸这些衣料柔软轻薄的道服，似棉麻又似蚕丝，各路纹绣暗含五行走势，月华之下似隐有灵力沿着衣裳内外丝织纹路流走，穿上即有冬暖夏凉助益修为之效。
转而又想到清羽今日身上穿的那套鸦青袍，阡陌暗道，看来剑门女弟子道服不仅制式同男弟子不一样，就连颜色也不尽相同。
她的目光扫过面前这些道服，还是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白得这么多件漂亮裙子穿，谁会不高兴呢？
第二天，睡过头的清羽是被一道又一道清亮悠长的晨钟声给敲醒的，他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起，迷迷糊糊地想，以后还是不要晚上出去做坏事了，他这个年纪呢，还是睡饱最重要……
清羽阖着眼就要倒回床上，一道霹雳般的念头倏忽划过他脑海，清羽瞬间眼睛一睁，醒了过来。
是了，昨晚他出去闯祸去了，他和阡陌擅闯了他们剑门的禁地摘星峰！
清羽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奔了出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外边一身浅绯色剑门常服，现下正踩在门口那方浅浅的水塘上一块泉石一块泉石来回跳着的漂亮少女。
“你醒了？怎么这个样子？”
阡陌侧头看着打开门冲出来的清羽，见他鬓发凌乱衣服和鞋子都没穿好，不由道。
清羽啊一声，然后看向他们灵隐堂外，睁大眼睛凑过去问阡陌道：“阡陌，今天早上……我们灵隐堂，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啊？”
“谁啊？你师父吗？他一直没回诶！”
阡陌用力一下蹦到离清羽最近的一块石头上，溅起的水花洒到清羽的长袜上，却连阡陌的裙角都没沾到。
“呀，你的袜子湿了！”始作俑者装作无辜地指着清羽的湿袜道，清羽连忙一挥手：“没事！”
他眼下只关心他俩昨夜那般大逆不道明知故犯的闯禁行为有没有被师门发现。
“我问你啊，阡陌，真的什么人都没有吗？没有律德堂的人过来吗？”
他紧紧望着身前的少女，阡陌略有几分不耐烦地拍了他一掌：“说了没有，你是在怀疑我的灵觉吗？”
“不是不是，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清羽放下心来，没有被发现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他的小屁股就暂且算是保住了。
“还不快去穿衣练剑，这不是该到你做早课的时辰了吗？”
阡陌甩甩新衣裳上面的带子，本来这衣服是没这几根衣带的，但她喜欢时不时手里拿一些带子耍着玩，就昨晚上出去寻着一丛夕颜花用它的藤蔓丝和花色做了这几条浅白带绿的衣带。
嘿，还别说，同这套衣裙还挺相配，最重要的是，甩起来够趁手！
听了阡陌提醒的话，清羽这才想起他还有早课要做，不过，他看着面前浅绯长裙灵动明艳的少女，心念一转，明眸清亮如晨星，笑意昭昭地对她道：“等着，阡陌，我们今日不在灵隐堂做早课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说完，清羽就一溜烟地奔回他的房间换衣去了，阡陌看着他脚底抹油般飞快跑走的背影，心想，什么别的地方，他难道又想到什么理由来逃掉早课了么？
唉，这样是不行的嘞。
阡陌不由得微微摇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少年人唯有勤奋修习方才是正道啊！
清羽换好衣服出来后就立马召出破命，他一跃而上后再转身向一旁地上的阡陌伸手道：“走吧，我们不耽误时间直接御剑过去。”
阡陌看他一眼，还是抓着他递过来的手借力一下子跳上去，清羽当即启动破命，灵剑腾飞，瞬间就冲出了这灵隐堂。
剑风呼啸，破空而来，一眨眼就落到了天际山山顶的广场上。
“阡陌，我们到了！”二人从飞剑上下来。
“你说换个地方做早课，就是来这儿啊？”阡陌抬眸看着面前人影不少的练武场，正是她三日前初到天际山降落的地方。
“是啊，广场上人多，大家也方便切磋嘛！”
许多剑门弟子晨起练剑都会来这练武场，同时也会有各堂的一些长老护法带着手下弟子在这儿排练剑阵。
“清羽，你也来了。”
“祝师兄，早上好啊！”
“嘿清羽，又偷懒不背道经跑来练剑了？”
“赵师兄，不要胡说，我早就将我师父吩咐的经籍都背完了！”
“清羽！我们听神武堂的人说你又不听话一个人偷偷跑下山试炼了，还差点儿就被啃成干尸了，这事是不是真的啊？”
清羽瞪大眼睛看着周围哄笑一片的师兄们，立马出言反驳道：“差一点就是没有，那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们面前吗？”
看得出这天际山的弟子彼此之间都很熟稔，清羽刚到练武场，很多人便同他招呼了起来。
修为以及年岁未到的年轻弟子一般都是在自家堂内被自家师父亲自带着一点一点修习，所以练武场上除却那些聚在一起组练剑阵的，单个独练的都是些修为已到一定层次的高阶弟子，而清羽，算是这些人之中比较特殊的存在。
一是他虽然年纪小，但天赋卓绝为他们这代弟子中唯二修习三无剑道的人，二是五长老明与实在是既不靠谱又不着调，从清羽还是个比剑还矮的奶娃娃起就经常找不到人，故而清羽从小到大没少被这群师兄带着练剑。
“诶，这位漂亮的小师妹就是阡陌师妹吧？我们都听含幽堂的人说了，清羽，现在有个这么乖的小师妹待在你们灵隐堂，你这个师兄以后可要好好以身作则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胡闹了啊！”
这么乖的小师妹？
这说的是谁……
清羽和阡陌心头一同冒出这老大一个疑问，两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之色。
若说夜闯禁地这样的行径也能称之为乖的话，那他萧清羽，可能是这天际山上最为乖巧听话的弟子。
清羽腹诽道。
师兄们谈笑两句也就散了各自再练剑去了，阡陌当即嗤道：“看来你这群师兄，眼神都不太好啊！”
“阡陌，不要这么说我师兄他们，虽然他们眼神不好，但心还是很好的！”
清羽正色道，虽然很多时候他们也会因为一些小小的玩笑而满山撵着他打，但清羽心里对自家这群同门师兄弟实际上还是十分敬重的。
当然，即使有这个敬重，一些无伤大雅的捉弄什么的，有时候也还是在所难免的。
“诶，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功课，人道渺渺，仙道茫茫，生而有涯，而大道无涯啊！”
清羽感叹一声，便持起破命，开始进行日复一日的练剑修行。
阡陌看着他飘逸轻灵的练剑身影，再眺望这剑鸣铮铮云雾缭绕的天际山顶，人影幢幢，剑光昭昭，剑随人动，心随剑动，各道剑意溢散流淌延绵不绝，逐渐汇聚成一柄莫大的灵剑之形。
阡陌看着空气中这道谁也看不见的灵气剑形，明眸望向练武场中央，那块巨大的白石之上，那个深刻苍劲的“剑”字，字身的每一处，都辉映出了这凛然锋锐的万剑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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