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兄弟如手足
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张驰的惨样，但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张驰会一身是血的趴在我面前。
那猩红刺目的血液，在这大冷天里，是如此的刺鼻，如此的鲜艳！
张驰看到我，他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快，扶我起来！”
我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我的内心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
所以看到这一幕，我整个人鼻子一酸，眼睛都红了。
顾不上问他怎么回事，我拼命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扶起他。
张驰朝我比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了夹，我没说话，从口袋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支叼在自己嘴里。
然后香烟点燃，我吸了一口，才把香烟放到他食指和中指之间。
此时的张驰非常落魄，模样凄惨的可怕，脸上更是毫无血色，苍白的就好像一张白纸。
而且他有气无力，夹着一支烟，非常艰难的才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我看到他眼中含着泪水，却什么话也不说。
我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虽然我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多，可我知道，这是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
但是现在，他竟然在我面前哭了，可见发生的事有多严重！
终于我还是没能忍住，沉声问道：“张驰，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叫他的绰号，而是叫他的名字，这一点让张驰愣住了。
他凝视了我片刻，眼泪，终于是不住的滑落，不一会，他那种憋着的哽咽声，就传到了我的耳中。
我脸色一沉，双手揪着他的衣领，问：“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驰眼中闪过悲痛，他神色狰狞而又显得悔恨，矛盾之极。
过了许久，他才咬着牙吐出几个字，“辉仔没了！”
轰！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眼中尽是迷茫和空洞，双手情不自禁的就缓缓松开张驰的衣领。
“死胖子，刚才追的很爽吧？你他妈继续追啊！”
“死胖子，这就是得罪老子的下场，你他妈给老子记住了，草！”
“死胖子，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最好别乱来……”
“草，又他妈是板砖，死胖子你能不能换个家伙？”
“……”
脑海中画面闪现，是我和辉仔之间的矛盾伊始，再到结束。
“胖哥，还是你牛逼，到哪都那么气派！”
“胖哥，您抽烟，今晚大排档，我请客！”
“胖哥，您……”
这是我和张驰他们的矛盾化解之后，辉仔和我平时相遇相交的各种场面。
再转到他们去ktv之前的那顿丰盛夜宵的画面，辉仔的话犹在耳畔。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是与非……干杯！”
“……”
辉仔，一个社会不良青年，甚至是普通人眼中的人渣、败类！
我平时并不怎么看得起他的作为，但我没有看不起他这个人，甚至包括张驰身边的每一个跟班，我都没有看不起他们。
就这样一个平时和我称兄道弟，甚至当晚还一起吃饭吹牛逼的人，他竟然没了？
我不愿相信，可是看着一身是血的张驰，我又不得不相信。
“嗬嗬……”我喉咙滚动，发出可怕的声响。
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似乎想要冲出身体宣泄出来。
砰！
我狠狠的朝墙上打了一拳，轰的一声，我和张驰都没有去看那墙上凹下去的砖头。
如果有别人在这里，一定会被我这一拳给震惊的无以复加，那简直是非人力所为。
但是现在我心情低落，压根没去注意自己的变化。
我的心里，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怎么就没了？怎么就没了？怎么就……”
张驰沉声说：“我没想到对方那么多人，是我没考虑……”
啪！
不等他说完，我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
张驰嘴角溢血，可他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双手握成拳状，指甲深陷掌心。
他紧咬着苍白的嘴唇，根本不敢看我。
我却咆哮道：“没想到？没考虑？你他妈是怎么带小弟的？我他妈之前就劝阻过你们，你们他妈的怎么就不听？”
“草泥马，一群傻比，都不听老子的劝告，全部去死吧，都他妈死光了才好，老子才不稀罕……草！”
“看看你们的样子，就是白痴、败类！”
“我草尼玛……我……咳咳……去你麻痹的……咳咳……一群孙子！”
“……”
骂着骂着，我喉咙干枯了，嘴唇也发白，两腿一软，我就跪倒在地上，眼泪无声的涌现。
可我没有任何知觉，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除了麻木，只剩下痛心！
气氛变得沉默，我和张驰都没再说话，只是跪坐在潮湿的地面上，香烟一根接一根的点燃。
没多久，一包香烟燃烧殆尽。
“咳咳……”我的烟瘾并不算很大，一天就是半包左右，此时抽了那么多烟，加上之前超负荷的感情宣泄，喉咙终于是受不了的咳嗽。
一咳之下，甚至都有一丝血丝，然而我并不在意。
沙沙……
张驰突然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背对着我，身影略显佝偻。
我看出他左腿受了伤，是刀伤，此时还流着鲜血。
他就这么一瘸一瘸的往外走，也不回头。
我冷冷的说：“你要去干嘛？”
张驰脚步一顿，他停下身子，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嘶哑着嗓子，语气低沉的说：“报仇！”
报仇？我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怒火，瞬间涌现出来。
我毫不犹豫的上前就是给他一脚，直接把他踹出一米多，跌了个狗吃屎。
可是他依然一声不吭，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楚。
我上前狠狠的揪着他的头发，目光冰冷的可怕，我说：“报仇？你是想让我钟洪剑再失去一个兄弟吗？”
张驰抬头看着我，四目相对，没有任何语言，但我们却能读懂那种兄弟之情。
“呜呜……”张驰哭出声了，他哭的就好像一个孩子。
我架着他的肩膀，两个男人勾肩搭背，这一幕看上去或许很另类，甚至有别人看到的话，都会嫌恶的吐口水。
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这家伙此时的内心已经奔溃，对于辉仔的事，他只会比我更痛心。
我在身上仔细找了找，从外套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用玻璃纸包裹的香烟。
这支烟是前天晚上老板李龙给我的软中华，我没舍得抽，但是这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点燃了它。
“呼……”我缓缓呼出一口烟雾，淡淡的说：“其他兄弟怎么样了？”
张驰看了看我，他从我手上接过那支香烟，吸了一口，说：“几个兄弟被抓，还有几个分开逃了！”
“这事警察插手了？”我皱了皱眉。
张驰点点头说：“嗯，出了认命，ktv那帮孙子也顶不住压力！”
“结果呢？”我有些愤怒，哪怕明知道是自己的兄弟不对，可他们弄死了辉仔，我可不是什么大义灭亲的货色。
所以对于那家ktv的人，以及幕后主使，我顿时记恨在心里。
张驰说：“ktv的老板是两个人，一个叫王浩，一个叫萧韦，在厦门很有势力！”
“我们没调查清楚他们的后台，不知道他们是道上的人，等起了冲突，已经……”
说到这里，张驰顿住了，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辉仔没了，其它兄弟作鸟兽散，被警察抓了几个，我逃出来之后没跑远，就在附近观看！”
妈的，这孙子胆子还挺大！
张驰接着说：“当时ktv那边，出面的是王浩，他随便找了个替罪羊顶罪，而我们被抓的兄弟，下场估计不会太好！”
“死了人，还有人愿意为他顶罪？”我的脸色很难看。
张驰嗤笑一声，“现在只要有钱，什么事不能做？况且是我们去他们的地盘闹事，他们要是肯花钱的话，那孙子也就坐几年牢而已！”
“草！”我狠狠的吸了最后一口烟，直接用手搓灭了烟头。
刺痛传来，但怎么也比不上心痛。
“大晚上的，你们在这搞什么？”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我和张驰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顾纤柔。
张驰低着头不敢直视她，我暗中抹干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什么，聊天呢！”
“哦，聊天还勾肩搭背，还聊出血来了？”顾纤柔淡淡点头，一步一步朝我们走过来。
被她盯着，我浑身汗毛倒竖，最终在她强大的气场下，我如实告诉了她这件事的始末。
“辉仔？是张驰你手下那个黄毛？”顾纤柔柳眉微蹙。
“是，柔姐！”张驰低声回应。
顾纤柔嘴角扯了扯，浮现那似笑非笑招牌式的表情，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死了活该！”
“柔姐……”
“顾纤柔！”
第一个声音是张驰的，他虽然气愤，但还没失去理智。
第二个声音是我的，我才不管这女汉子多大来头，不管辉仔以前什么样，他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他死了还被人戳脊梁骨。
顾纤柔就静静的看着我，而我则紧攥着拳头，说：“顾纤柔，我看错你了！”
“哦？小色狼，你不服气？”顾纤柔冷冷的瞥了我一眼。
这一次，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这么直视着她，语气冰冷的说：“辉仔是我的兄弟，兄弟如手足！”
“呵呵！”顾纤柔扬起嘴角，冷笑一声，“那我呢？女人如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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