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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弦外之音


祝臣舟拥着郑妲曼走在前面,我则拿着包跟在后方不远不近,路过的服务生有不少都认识祝臣舟,他们对于这样奇妙的组合充满了好奇和揣摩,不过前面一个我行我素一个烂醉如泥,根本不会感觉到不妥,于是所有的窘迫尴尬和压抑都落在我一人身上。

        孟奇光在大门口靠住车身等候,他见我们出来,先是对于祝臣舟怀中抱着郑小姐的场面愣了一下,随即便平静下来拉开车门,护送郑妲曼坐进去,祝臣舟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上被压出的褶皱,“郑妲曼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孟奇光点头,“我曾按照她的说的地址导航去接过一次,我认识路。”

        祝臣舟嗯了一声,“送她回去。”

        孟奇光回头看了一眼车,“那您和夫人怎么办?我打电话叫庞秘书过来?”

        祝臣舟摆手说不用,“我让他去公司忙公事,他过不来,我会让别墅保镖过来接。”

        祝臣舟说完,便拉住我手,正要避到路边,车内昏昏沉沉的郑妲曼忽然手臂挥舞起来,她声音呜咽沉闷,带了一丝醉后的尖锐,“臣舟,你要送我呀。”

        孟奇光蹙眉努力辨认她在说什么,在听清楚后,他非常惊讶说,“这是什么意思。”

        祝臣舟没有理会,而是思索了一下,便拉开车门坐在她旁边,他对孟奇光说,“开车去她住所。”

        孟奇光彻底愣住,他又看了看我,“可夫人呢?”

        我强压心口那几乎要刺破血肉的闷痛,“我没事,打个车就回去了。”

        祝臣舟没有关闭车门,他从里面看我,“让保镖过来接,并不费什么周折,这是他们的职责。不要总想着替别人减轻麻烦,我雇佣他们不是来休闲的。”

        我盯着他身后匍匐在他背部的郑妲曼,我语气内带一丝冷嘲说,“是啊,再强悍的女人,在一些场合主动向女人示弱撒娇,也是一个非常有用的杀手锏,一味体谅别人是否麻烦和情愿,反而错失许多良机,最终很有可能连家庭也赔进去。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拉不下脸的女人。”

        祝臣舟听出我弦外之音,他目光从我身上收回,注视前方挡风玻璃外的风景,他声音沉着说,“不要乱想。”

        “如果你在意我胡思乱想,在意我的想法和感受,你现在下车,让孟奇光送郑小姐一个人回去,你不要去理会和你无关的女人。”

        这番话被我以格外决然的语气说出,祝臣舟抿唇无声,在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之中,使我的力量消失殆尽。

        我低下头发笑,却也不想再说什么。

        孟奇光大约怕我们再一次吵起来,他在我们都沉默的空隙立刻将车开走,我盯着车尾一丝烟气,长长的呼吸。

        似乎和祝臣舟有关的每一件事,都从来不在我预料和掌控之中,我曾以为陈靖深便很难琢磨,但现在想想,他很多方面都落在过我的陷阱之内,而祝臣舟却一次都没有,他精明得过分,和这样男人在感情里博弈,我本就不该抱着渴望赢的念头过招,是我期待过重,太高估自己。

        我从酒楼打了一辆车,我不想回家,便打电话叮嘱保姆千万照顾好祝谨,不要让乳母单独和他在一起,也不能使对方察觉对她的防备。

        保姆问我去哪里,我说我很久都没有到美索,想去看看。

        秦霁有一段时间没再联系我,而我也很少在一些新闻渠道听到有关美索在市场的消息,似乎销声匿迹,虽然之前在陈靖深掌控下也经常如此低调,但我还是觉得惶恐,因为现在领导人并不是他,而是沈筝,它的好坏,输赢,都和我脱不了干系,而我根本承担不起它一丝一毫疏漏引发的巨变。

        我到达美索,发现和从前并无两样,前台在接打电话预约忙碌,销售和职员从电梯进进出出脚步不息,每个人都没有懈怠,反而更加热情和积极,我松了口气,也许我的担忧顾虑都是压力太大过分紧张引起的幻觉。

        我没有给秦霁和蔡安打电话,而是直接乘坐电梯到达总裁办,门没有关闭,秦霁正拿着电话不知和谁发火,他额头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在对方说完什么时,他猛地将电话摔向地面,砰地一声脆响,我面色惊慌捂住胸口,秦霁靠在椅背上用手指不停按压敲击自己额头眉心,他脸上满是深深的疲惫,我忽然觉得非常愧疚,将这样一个烂摊子交到他手上,耽误了他自己家族的事业,相比较韩竖的不闻不问,秦霁重情重义可除了辛劳他也没得到什么。

        我故意用鞋跟摩擦地面发出一点声音,秦霁听到后斜目朝门口看过来,他大约以为是下属进来送什么饮品,他本来还不耐烦张开的唇在见到是我怔了一下,便立刻直起身坐好,他清了清嗓子说,“你来了。”

        我走过去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电话拾起,扣在盘座上,他一边捏着眉心一边语气倦怠说,“来多久了。”

        我说,“你打电话我就在。”

        秦霁手指一顿,他抬起眼眸看我,“不是告诉你不用担心公司,我会安排好。”

        他以为我全程都听到了,所以这句话说得没有任何遮掩,而也就因为这句话,我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内情,我问他是不是公司发生了什么,秦霁闭着眼睛说,“没有,我会解决。”

        我说,“你解决?公司的最高决策者是我,你只是代替我暂管,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可以解决?”

        我觉得亏欠秦霁已经太多,包括最开始,我并不太了解他和韩竖是怎样两个人,只单纯从他们表现在外的来看,我非常支持曲笙离开秦霁投奔韩竖的怀抱,甚至为此做过一些努力,当我发现自己错了,我来不及忏悔致歉弥补,又要将这份本就该属于我压死我的重担全部托付到他肩头,如果在出现了问题我躲清闲让秦霁一人扛,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在我再三逼问下,秦霁终于告诉我美索一些账户系统和客源机密都发生了纰漏和恶意入侵,经断定是公司内部人员。

        我问他是否查处到底谁做的,秦霁沉默了半响后,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我,“蔡安已经消失半个月,目前下落不明,所有他曾留下的联系方式完全更改切断,我考虑到诸多方面,还没有让警方支援,本打算隐瞒你,但既然你知道了,由你来决定,是否报案。但你要知道,一旦报案,美索的内讧就会曝光,引发市场的巨大动荡,我很难向你承诺,我能够控制局面,只能说尽力。”

        “蔡安不见了?”我觉得这个结果很好笑,秦霁不会在这个关头逗我,而他既然提出蔡安,想必他已经掌握了这件事和他有关的证据,可蔡安怎么可能算计美索呢,他对陈靖深的忠诚我看在眼里,他对我的认真辅佐几乎无可挑剔,他就是忠心耿耿最完美的代言人,他竟然会是始作俑者?

        我脑袋中一片电光火石,我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你说他消失多久了?”

        “半个月。”

        半个月…祝谨开始吐奶也差不多是在半个月前左右发现的,中间断断续续重演了几次,我做出这个联想后立刻不寒而栗。

        如果也是蔡安所为,那么他的目标显然不是要搜刮美索财富,更不是对陈靖深假意忠诚实则不满的爆发,而是另有其因。

        他在我身边蛰伏这么久,无比耐心等待时机,甚至不惜对一个襁褓婴儿动手,他几乎是无懈可击的表演,每一分每一秒都戴着面具示人,从不曾留下蛛丝马迹,如果是他,这个人的城府到底有多么阴暗和缜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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