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试探（七）
东村明治从南门家出来得到通知急匆匆赶往了西街的烟草铺子，井上次日已经在那里等候她多时。
他们从王大顶口中获知到这个聚集点，埋伏了很长时间，终于在今天有了进展。
一共俘获三名重要人物，和一份绝密人物名单。名单在黑江川崎手上，只有他和东村明治知道上面的内容。
据悉，这三人接到命令来烟草铺子取爱国人士提供给前线的战略物资，继而被抓。这而些东西后被东村明治带回了宪兵部。他们被关押到看管重重的监狱里，随后几天提审到宪兵部牢房，他们也和王大顶见了面。
自从王大顶立了功，终于有了件干净的衣服，他被吊在木桩上近一个月之多，终于能到牢房实实在在踩着地面。
三人路过他牢房时纷纷看向他，王大顶不敢和他们对视。
他用这些人换来了他妻儿的暂时安全，他看不得他们。
得知小辉没事，南门熏悬在悬崖边上的心总算落了地。小辉把他到小路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南门熏听，南门熏紧紧的抱住他，庆幸他好好的回来了。
看来事实和她想的并无太大差别，正因为这样，她事后再回想出了一身的冷汗。
东村明治的衣服南门熏放到洗衣店不放心，她又洗不干净，王妈只能重出江湖，指导了她一下午的时间才洗的一点血印也没有了。
自从那天，南门熏知道东村明治是女的以后，对她就顿感陌生，好像一切从头开始。好在东村明治下周一并没有来学校，南门熏松了口气又有些奇怪。
衬衫一直在她这里放着，每天去学校拿上，当天放学再原封不动的提回家。
南门熏照旧放了学提上衬衫，一个人晃晃悠悠走在街上，享受惬意的晚风。路过糖水铺子时她想到一个月都有了，为什么叶子还没回来？自从雨儿那事以后，她变得有点敏感。
傍晚回家，她敲敲门，进去白菊和南门宰仁房间，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白菊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她进来，白菊把报纸收起来放到身后，“怎么了？”
南门熏坐到她身边，眼睛瞥到她身后露了半个角的报纸，“母亲，叶子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被南门熏这样一说，白菊才想起叶子回老家的事，平日里叶子只跟着南门熏负责照顾她，她最近也忙得很，倒是忘了还有个没回家的人，“还没回来吗？”
白菊思索片刻，“可能她还没处理完吧。”
“怎么可能呢，都一个月了，什么样的事也应该处理完了吧！”
白菊也感觉出不对劲，她看向南门熏，话锋一转，“但是，你不可以擅自出去找叶子。”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不过。
一下子被点明了内心的想法，南门熏撇嘴，“可是！”
白菊打断她，“没有可是，我会和老爷说明这个事，他会处理，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
南门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南门宰仁了，她只知道她的这位父亲在政界身居高位，时常不着家，在家也会呆在书房一整天不出来。南门熏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多。
白菊又再一次提醒她这永远学不会乖乖听话的孩子，“听到没有？”
南门熏略带敷衍的点头，“好好好，知道了。”
她又看到那报纸，“母亲在看什么？”
“哦，”白菊自然的把她身后的报纸拿出来，递给南门熏，“最近上海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个慈善家，专门救助因为战争无家可归的孩子，我在看报纸上关于他的报道。”
南门熏拿过报纸，看到报纸上登着的这人的照片，留着两撇西柳胡，头顶爵士帽，站的笔直。虽然南门熏知道不能凭貌论人，但她就是觉得这人不像好人。
她把报纸还给白菊，“那我没有什么事了，母亲早些休息。”
“好。”
太阳如期升起，南门熏早早收拾好，她试探性的敲敲白菊房门，并没有人应答，她左右查看没人，偷偷进去房间里，在桌子上找到白菊昨晚看的报纸，上面除了慈善家的新闻，其余没什么特别的。
不对，哪里不对。
就在南门熏想的入神，白菊回到房间，站在她身后，猝不及防出声，“你在干什么？”
南门熏被吓的一激灵，她把报纸塞回书下转身，脸上堆起笑容，“母亲早，我来叫母亲吃早饭。”
这是白菊头一次摆黑脸给南门熏看，她没有接她的话，一步步向她走来。等到南门熏面前，她气消了大半，她说，“以后我不在不能随便进房间里来，还有老爷的书房也不能进。”
她拉着南门熏往外走，南门熏像只小鸡仔，啄米般的点头，“我知道错了。”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叶子任何消息，南门熏再也坐不住，白菊和南门宰仁最近又天天不在家，即使她出去几天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就算发现了，南门熏也得去找，最多等待她的是一顿骂而已。她不敢想如果她不去，如果她再多耽搁一刻，等来的会不会又是一具尸体。
学校那边她糊弄不过去。
她到学校和老师请好假，又去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花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上面放了张纸条，歪歪扭扭的写着——希望我亲爱的母亲大人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南门熏想起叶子特别爱吃西街很偏僻的一家软糖膏，每次路过都走不动路，南门熏特地绕道那里买了一些。出来时她瞥到隔壁的烟草铺子被炸的稀碎，打斗的痕迹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消退。
她并没有把眼神过多停留在烟草铺子上面，她拿上糖正准备走，突然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辉被井上次日带着头的几个日本宪兵带走，他们路过南门熏身边，井上次日特别注意到她，和她擦肩而过。
南门熏几乎没有任何迟钝的拉住他，尝试和他套近乎，“井上阁下？”
井上次日并不喜欢这个女孩，一次次的和东村大佐走的很近，但出于对她身份的尊重，井上次日还是礼貌的停下来，“南门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嗯，”南门熏把目光转向小辉，“井上阁下，这发生了什么事了？”
井上次日并不想和她过多说话，他总觉得南门熏不怀好意，又在暗地里准备使什么坏，他冷冷的说，“执行公务。”
“我想井上阁下你应该是搞错了什么，”南门熏指着小辉，“您执行公务为什么要抓我弟弟？”
井上次日看向小辉，“弟弟？”他挑眉继续说，“这是您弟弟？”
“那您可知道您这位弟弟有抗日嫌疑？”井上次日似笑非笑。
“怎么可能呢。”南门熏心里一紧，随后说，“一定是井上阁下弄错了。”
“是吗？”井上次日说，“最近我们抓到了几个抗日分子，您的弟弟正巧就和他们在一起。”
“另外，我们找令弟回去也只是询问，配合调查，都是些例行公事而已。”井上次日和她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例行公事。
“那肯定是井上阁下搞错了，我弟弟是在哪里和抗日分子在一起被您看到的呢？”南门熏硬着头皮说。
这人怎么反问起他来了，井上次日被问的青经凸起，还是耐着性子回复她，“南门小姐看到那间被炸了的屋子吗？”他指着烟草铺子，“就是那里。”
“诶呀！”南门熏猛拍大腿，“这就是您搞错了，前几日是我让他到铺子里给我买些东西回去，我用来做糕点的。”
“……”井上次日满脸黑线，“您是说，您去烟草铺子里买烟草做糕点？”
他真的佩服这人胡说的能力，“那看来南门小姐也得和我们回去一趟了。”
南门熏还是笑着，“好呀，但是我弟弟真的是无辜的，我和你回去，你把我弟弟放了呗？”
井上次日忍无可忍，“南门小姐，我希望您能明白，现在令弟被怀疑和抗日分子有关系，这并不是件小事，您觉得就凭借您的几句话，我们就能放他走？”
南门熏迷起眼，“是呀，”她压低声音，“所以我不是说了么，是我让他去的烟草铺子，井上阁下不会不明白的吧，所以……”
她没有再说下去，井上次日接上她的话，“所以，您也得和我们回去一趟了。”
“一定要抓个孩子回去吗？”南门熏从下往上的看着他，“我全力配合你们，他什么都不知道。”
井上次日还真被矮他两个半头的小女生给唬住了，他稍稍往后退一步，“我不敢让南门小姐配合。”
南门熏大脑飞速思考，她甚至想到带着小辉直接开跑，因为她知道，如果小辉进去宪兵部，那就真是有进无回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辉送死，她该怎么办。
“南门还真是有很多我没有看到过的那一面。”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东村明治从南门熏身后走出来，这是南门熏第二次见到她穿军装，她真的很适合，完全看不出是女儿身，怪不得南门熏最开始误会她为男的。
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南门熏瞬间感觉她和东村明治之间的距离拉远了很多，东村明治也陌生了很多。
“井上，”东村明治走近说，“这里没你事了，交给我。”
她让井上次日把小辉放了并安全送他回家，南门熏打断她，“不必了，我弟弟能自己回去。”
东村明治离她更近一步，笑道，“看来南门太不信任我了。”
南门熏还是警惕的看着她，她松口道，“好吧，就让弟弟自己先回家，我和姐姐还有事谈。”
小辉站在原地不肯走，担心的盯着南门熏，南门熏摇摇头，让他先走。
“准备好了吗？南门，严刑拷问你可承受的住么。”
南门熏歪嘴一笑，“还没准备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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