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车外景色飞驰而过, 进入高速时,车速猛然间提高。
姜抒以无言地望着窗外一颗颗倒退的树,半晌, 才回他一句。
【对方正在长头发】:“按你这么个逻辑, 首先,他可能没看见我的信息,所以我一声不吭把人拉黑了,他才会生气,以至于做出后续的事情, 对吧?”
【对方正在长头发】:“那他在这过程中对我做的一些越线的事情,又要怎么解释?”
【对方正在长头发】:“我今天跟朋友去度假,明明没叫他, 他非要死皮赖脸跟上来,那是不是说明……”
姜抒以打字的动作顿了顿。
【对方正在长头发】:“……他现在对我是有意思的。”
信息发送完毕, 她关掉手机屏幕,怔怔然靠在椅背上。
其实答案是什么,于她心中早已呼之欲出。
偏偏她却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这个六年前自己最渴望的答案,却是在今时今日这个时刻得到。
-
这次度假的地点选在了一个景色宜人的小岛上。
姜抒以在车上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转醒睁开眼时,刚好看见了碧蓝一片的大海和广阔的沙滩。
他们选的恰好是工作日, 海边人不多, 到了停车场,假期车位都找不到的地方此时宽得可以横着停。
“你们要乘船?”
眼看着几个人一股脑儿往码头冲,周嘉蘅察觉到不对, 拉住alex问了一句。
“不然呢?”作为当年的知情人, alex向来都坚定地站在姜抒以那边,因此对这位年长自己几岁的长辈半分好脸色都没有, “去岛上玩不乘船,你打算游过去吗?”
说完,他朝辽阔无际的大海比了个“请”的手势。
周嘉蘅:“……”
“那座小岛只能坐船过去。”
他这么插了几句,姜抒以想起了什么,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打量着他。
“如果不想坐船的话,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
周嘉蘅旋即冷笑了声。
“我人都来了,还有不去的道理?”
“行。”姜抒以耸了耸肩,“那就上船。”
“诶对了。”一直走在前面的闻芋这时回过头来问,“那天蔺琛的朋友们不是来我酒吧玩吗,有个加了我微信的刚才看见我发的朋友圈,说想要跟我
<们一起去玩,你们应该不介意吧?”
蔺琛的朋友?
是那天在青延市见到的那几个吗?
不等姜抒以问出口,闻芋就替她解答了:“周嘉蘅也认识的。”
周嘉蘅:“甘曜?还是温时觉?”
“嗯,还有薛纵。”蔺琛接过他的话道,“就是甘曜的表弟,上次一起见过的。”
名字有些耳熟,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他向来不会将注意力放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因此没多想,见大家都点了头,也没再说什么,跟在姜抒以身后上了船。
alex租的船与他性格极其相符,很大一艘游轮,甲板大得可以几人排一块儿躺上面晒太阳,里面休息室娱乐室等等一应俱全。
了解的知道他们只是坐一小时去度假小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算乘船去非洲。
大下午的,阳光猛烈,姜抒以同闻芋在甲板上坐了没多久便打算回里面吹海风,沿途顺手拿了份厨师刚做烤好的切件。
进了休息室才发现周嘉蘅独自坐在里面,脸色不大好看。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闻芋奇怪地四处张望,“蔺琛他们呢?”
见着他这副样子,姜抒以有些好笑。
但她没说什么,只对闻芋道:“我刚刚好像听他们说要去棋牌室打桌球,你要不然进去看看?”
“行。”
闻芋点点头,正要离开,又煞有其事地折回来同她咬耳朵。
“他脸色看起来好可怕,待会如果他要对你做什么,你就立刻大叫,棋牌室离这里不远,我肯定能听见的。”
她这么一说,姜抒以只觉得这件事喜剧色彩更强了,笑着轻推了她一下:“快去吧,不然待会见不到蔺琛打球了。”
待闻芋彻底离开了,她打量了周围一圈,先是将所有关上的窗都推开,然后去找服务员要了杯浓茶递给他。
周嘉蘅瞥了杯里褐色的液体一眼,没接,恹恹偏过头。
“不要就算了。”
姜抒以坐在他旁边,小口小口喝茶。
其实在码头那会儿,她就想起来,周嘉蘅这人什么都不晕,偏偏从小就晕船。
曾经有次同学聚会,姜抒以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刚上初中?
反正就是大家一块儿出海,她与同学们玩到一半发现他不见了,在偌大的船上找了很久,最终在偏僻角落处的一个
<洗手间找到了他。
那时候的少年已经吐得天昏地暗,脸色难看至极。
姜抒以想带他去找医生,少年死活不肯,两人便在洗手间门口一直僵持着。
别扭了好一阵子,他才堪堪败下阵来,凶巴巴地“警告”她,不要将这件事说给别人听。
年纪不大,自尊心却很强。
就像现在——
明明已经很难受了,说不定早就反胃了,仍旧一直死死憋着。
但姜抒以这次不打算再惯着他。
只是正准备将剩下几口喝完,船突然剧烈晃了几下。
人被最后那一下晃得重心不稳,直接往旁边栽过去。
眼看着就要连人带茶一块儿倒下,手臂倏地被人拉住,另一只手从她后背穿过,将人稳稳往怀中一带。
总算是稳住了。
就是茶还是撒了点出来,只不过是在地板,而不是撒在衣服上。
然而,姜抒以刚松了口气,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
肩膀还被人揽着,半边身体靠着什么带了体温且硬邦邦的东西。
这个姿势……好像是被人给圈在了怀里。
紧接着,她手中的茶杯被人抢走。
姜抒以下意识抬眼,只看见男人仰起的下巴。
眼前是男人吞咽时,顺着修长的脖颈线条上下滚动的凸起喉结。
身后是他隔着衣服布料都能明显感受到的肌肉线条。
荷尔蒙的味道像是过年时燃放的烟花,嚣张地低吼了声,然后夸张地四下蔓延。
“……”
姜抒以蓦地觉得脸颊热,趁周嘉蘅喝茶时,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往他的范围圈外挪。
直至完完全全从包围圈离出去了,姜抒以才清了清嗓子。
“你干嘛喝我的茶?”
他对这个说法十分不认同:“这本来就是给我的。”
“我刚刚问过你要不要喝,你说不要的。”
姜抒以努力平定被扰乱了的呼吸,指着他手上的杯子理直气壮地说,
“所以这杯东西的归属人是我,ok?”
“嗯,知道了。”
原本阴沉的脸色不知何时一扫而空,他像是骤然被小姑娘此时的态度点醒,嗓音越来越虚。
“我现在不太舒服,能给我喝一口吗?”
除去上一次他胃病发作,姜抒以就没见
<过这人这么病蔫蔫的样子,顿时心就软了,只是嘴还硬着。
“谁让你晕船晕得这么厉害还要跟上来的……”
“我晕船也要跟上来的原因是什么,你不知道么?”
他恰好把最后一口喝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
脸跟要烧起来了似的。
姜抒以别过头,悄悄用掌心拍了两下脸蛋,警告它不要没事找事后,才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知道。”
-
结果,这位明知自己晕船还不知好歹跟上来的男士后来还是没撑住。
大概是后期遇到了风浪,船晃得比平时要厉害得多,最后下船时,他脸色白得像片纸,进了别墅就直奔回房间睡觉。
“周嘉蘅怎么了?”闻芋看着紧闭的房门,一头雾水,“我看他脸色很不好的样子,你们刚才吵架了吗?”
“算是吧。”
姜抒以觉得,好歹他在船上也算是服软了,那就勉强照顾一下他的面子。
“吵输了,所以不高兴了。”
闻芋轻啧了声:“多大的人了还闹小脾气。”
仗着本尊不在,姜抒以尽情给他造谣:“是啊,脾气太大了,所以不能惯着他。”
“姐干得漂亮!”闻芋竖起大拇指。
几人收拾了下行李,便在各自的房间里一直休息到晚饭时间。
别墅里有厨师,晚饭准备好的时候,恰好蔺琛那几个朋友也到了,他便叫上了alex一齐出去接人。
姜抒以和闻芋在餐厅里等了一阵,后者张望了一会儿,问她:“周嘉蘅怎么还没下来?是不是他们忘了喊他?”
“可能是没听见吧。”她看了眼时间,快7点了,“我再去叫一下他。”
事实证明,真不能怪叫起床那人,任姜抒以怎么拍门,房里都跟没住人似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不会是睡死过去了吧……”姜抒以边嘀咕,边扭开了门把手。
房间里没开灯,日落之后黑得几乎看不见东西。
她先去将窗帘拉开,有月光照进来后,才看清床上那一大团连脑袋都没露出来的庞然大物。
这么睡也不怕闷死自己。
姜抒以默默吐槽了句,没着急掀开被子,只用手拍了拍疑似脸的部位。
“喂,该起床了。”
庞然大物动都不动。
< 姜抒以又拍了拍:“甘曜他们到了,赶紧起床吃饭。”
仍然没动静。
“……”
姜抒以深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被子:“你起不起——”
一阵天旋地转。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从地上幻影移形到了床上。
身下是他“暖好了的”床垫,呼吸毫不客气地从她脸上掠过,无意识地炙热,烧得人全身发烫。
男人不耐烦地将她按在怀中,语气格外不善:“别吵。”
“……”
姜抒以刚想挣扎着起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她的动作。
“这地方不错啊,琛哥你找的?”
“不是我。”
“我们今晚睡哪?”
“二楼,跟我上来吧。”
姜抒以整个人僵住,头皮发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从床上滚下去。
“抒宝,人都到了,就差周嘉蘅了,他醒了没……”
人声戛然而止。
因为闻芋愣在当场,直接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四目相对之间,姜抒以仿佛从她的目光中,看见抠出了一座魔仙堡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了一天课。
我的女儿在度假,我在上课。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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