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弟子风越遥拜见掌门。”
风越遥来到巍峨的大殿，殿内坐着一众长老。他们高高端坐明镜台，如苍生俯瞰，如天神垂怜。悲悯的目光射来，眉眼间似是不忍，但又无情。
“风越遥，你可知，我为何叫你前来？”掌门首先开口。
“回掌门，弟子不知。”
“那我再问你，容城现在何处。”
威压传来，直直扑向他。将他压的透不过气。
烛火明明灭灭，倒映出众人鬼魅般的身影。烛台置于高处，照得下面一个瘦弱的影子随着晃动的火烛匍匐佝偻，缩小成一团。但现实中，他并没有卑躬屈膝，即使额角冷汗滴落，依旧挺直脊梁，承受着磅礴的压力。
“回掌门……弟子不知……”风越遥咬牙，血丝从唇角蔓延。
“魔族入侵与你有何关系！是不是你将派内布置与灵宝藏匿地点泄露给魔族的！”掌门咄咄逼人。
听到这，风越遥瞬间抬头，直视掌门，目光凌厉，反驳：“魔族与我最大的关系，就是我曾亲手将其斩杀。除此之外，再无关系。”
“好，说的很好。”掌门说完，将一录影石掷出。
录影石被注入灵力，自发将影像呈现出来。上面播放着的正是风越遥当初潜入密室的影像，前半段看着和他当时无二，后半部分却被人恶意篡改，不只是在桌案前观察，还从架上掏出好几本书，最后还自己偷偷绘制了几份，好似是他窃取了文书。
“这是我放置门派机要的密室，里面记载派中至宝回转丹的藏匿之处，眼下下门派内多处被焚毁，至宝也不知所踪。你敢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掌门，影像有误。我进入密室是真，但是我所掌握的，不过是影像内前半部分我看到名单上的名字。之后我暗中调查，发现那些人都是炉鼎。而更细思极恐的是，仅仅两页，名单上记载的修士或死或失踪，这不得不让人猜忌。”
“你在胡说什么！”掌门镇怒，一拂袖摆，大声呵斥。
风越遥却从中窥见一丝异样，他早就怀疑掌门，自是处处留心，从掌门的态度来看，对于那份名单，他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这就是我近日搜集的文书，这一份是录影石前半段我在桌案前看的炉鼎名单;这一份，是我比对了派中弟子无缘无故死亡的名单。掌门你看，比对一下这两份名单，难道这不足以证明我吗？”
风越遥拿出本该给容城看的两份名单，里面圈画出来的人名可不止三四个。
“简直胡言乱语，果真魔族奸细，能言巧辩。执法大弟子，带证人上来。”掌门震袖，似乎不想再多言。
执法弟子将苏白涟带了上来，与其说是带，不如更准确的说，是绑来。
只见苏白涟一袭血衣，狼狈不堪，浑身湿透，是刚从水牢被执法弟子拖来。
拖行的一路都带上水渍，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皮肤被冻的发白，颤抖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苏白涟，你将你所说的，再重述一遍。”执法大弟子开口。
苏白涟半卧在地上，手撑着上半身，双腿已经被水牢里的寒水冻僵，根本不能站立。
“回回掌门，我说，我全部都说。”苏白涟顿了顿，小心翼翼看了风越遥一眼，这才继续开口，“我和轻尘尊者门下的二弟子皆出自魔族，他是纯血魔族，是魔君的弟弟，此番潜入，就是为了能伺机盗取平灵至宝。奈何守护至宝的灵兽过于强大，仅凭派内潜伏的魔族，无法完成任务。所以，主子他这才谋划了一场围攻。”
“还还有，主子说，他的师弟已经被他策反，为他所用，至宝的藏匿地点，就是他师弟得到的消息。”
“”风越遥愣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苏白涟的说辞。
他是看过容城身上的魔气，但是他觉得，正邪不必过于分清，难道正道一定是对的，魔族一定是错的吗？
他接触的容城，就是那个一心关心他爱护他的师兄。
可现在，自从魔族围攻上来，一直不见二师兄的身影，风越遥的心底潜藏的不安此刻全部释放出来，一时间，他根本不能接受。
不对，就像苏白涟能攀咬我一样，为何她就不能攀咬二师兄？
“不能仅凭苏白涟一人的说辞，就将罪名安在容城师兄身上，而对于我的污蔑，更是荒谬至极。”风越遥咬着牙，看着前方高高在上的掌门。
“你已是戴罪之身，就不必为他人辩护，好好想想怎么将罪行交代了。”掌门直接否定了风越遥。
执法弟子将极力挣扎的风越遥和不再反抗的苏白涟一并带走，拖入水牢。
许是念于往日情分，执法弟子关押风越遥的水牢比苏白涟的温度高上许多。
当执法弟子离开水牢，远处倾泄的最后一丝月辉也被石门重新掩盖，整个牢狱陷落黑暗，风越遥闭着眼，心下叹息，可如何是好
他被锁链缠着双手，吊捆在水牢一角。
双腿浸入冰冷刺骨的寒水，灵气被寒水一丝丝抽走，不能像往常一样对身体形成防护。
在这自身难保的时刻，心里却一直念着容城。
就这么过了三日，风越遥细数着一分一秒，才能判断自己被关了几日。
在这三日间，掌门和执法弟子都曾来审问，他没看到师尊前来，许是对自己还有二师兄失望了吧。
即使被寒水冻着修为，以凡人之躯承受，他依旧咬死了也不松口。
“师弟，小师弟”耳畔传来关切的熟悉话语，风越遥挣扎着醒来，不期然，竟是容城。
“别的什么也别说，快走。”容城用暴力将锁链斩断，而他用的，正是风越遥早就被收缴的株雪。
容城握着风越遥的手，将部分灵力传给他。
灵气通过师兄温暖的掌心漫延，风越遥感觉身体都活过来了。
他没有多问，无条件相信他的二师兄不会害他，很顺从地，跟随着他。
“小师弟，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容城脚上踏着株雪，剑光划过天空，快得根本看不清。
他头也不回，手却一直攥着风越遥的手腕：“跟着我逃出平灵，找出证据自证清白，在这期间，可能会有无穷无尽的追杀。或是回到门派，我求了师尊恩典，师尊还有其他几个师兄会护你周全，你就等我回来。”
都已经在这火急火燎的当口，容城却依旧不忘在风越遥身上罩个灵气罩，这份细腻处的心细令他无比动容。
有云被剑撞散，风越遥凝神注视前面距离自己半寸的容城，心绪乱了：“师兄，你又让我选择。”
容城奋力朝当初仙门大会的火山比试场飞，他急急开口，“师弟，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你早做决断！”
“我选第一个！”
“好。”容城的声音不辨喜怒。
因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风越遥也无从判断他是何想法，但是他就是想和师兄在一起，即使会被全修真界的人追杀。
“师兄，你现在这是”风越遥看容城前往的方向离山门越来越远。
“山门那根本走不出去，掌门的人已经察觉，必定堵死在那。当初试炼后我在火山发现了封山大阵薄弱之处，我们从那边逃。”
容城的声音给风越遥带来无边安慰，他自是信他的。
两人共御一剑，站在火山之巅，火山口喷射出无边的焰浪，附近的高温烧得灵气震荡，连空气都扭曲几分。
“师兄，当真要下去？”风越遥看着仿佛只是稍微沾染一点火舌，就能将自己整个人覆灭的岩浆，心里直犯怵。
“放心，我从来不会拿你的性命涉险。”容城挥手一招，有清亮的鸟鸣传来，响彻云野。
“去！”
火凤凰扶摇直上，直直扑向火山，只是瞬息，火山便被扑灭。
容城身后显现出凤凰图腾，样式是引吭的凤凰，浑身覆盖火羽，威风凛凛。
和眼前鸣声响喝行云，寰羽舞青霄的火凤凰遥相呼应，果真有百鸟之王的风范。
“走。”容城带着风越遥俯冲向下，御着凤凰滑行在尚有余温的火山内。
凤凰停驻在一处，不断啼鸣。
就是这里了！
伸手一招，容城掌心的旱墨莲出现。他合起伞，用伞中的剑不住刺着这一点。
一力降十力，容城快速消耗着灵气，在短时间内，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争取到最快速度。
随着一声虚幻破灭的声音，护山大阵被旱墨莲破开，再被火凤凰用爪子撕扯着，堪堪扯出可容一人通过的黑洞。
“我们走！”
在风越遥随着容城通过黑洞来到门派外，远远的，他看到许多身穿平灵弟子服的同门们守着门派出入口，还有更多剑光划过天空，向火山行去。
平灵是他第二个家，可因为蒙受不白之冤，不得不逃离门派。风越遥眉间蹙起，担忧着自己和容城二人未来的命运。
“我们会回来的，放心。”容城捏捏风越遥的手，给予安慰。
风越遥凝视着平灵的方向许久，转头将更坚定的目光投在容城身上。
“嗯。”
火凤凰振翅，瞬息间，平灵已经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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