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令萱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寡人放下心里无限伤感，拽着初终离开酒楼，心里迫切的想带他看遍在寡人治理下，梦国京都一切的繁华美景。

　　而他，则任由寡人牵着，带着他奔走游荡，任意东西。

　　寡人问他：“你在忘国的时候，都是怎么过中秋的？”

　　初终道：“和今天差不多。忘国也有中秋夜宴，我作为储君也要出席，不过宴会时间是两个时辰，比梦国长，宴会结束，我便回到自己的住所，处理白天未能处理完的政事，等全部处理完后，就一觉到天明。”

　　寡人道：“听起来没什么意思。”

　　初终道：“我于亲情方面福薄，父亲不疼，生母早逝，身边又无兄弟姐妹，没人疼，也没有想疼的人，中秋节是亲朋好友的团圆节，自然与我无缘，无趣也是正常。”

　　你错了，寡人想，你有一个姐姐的，她很疼你，只是你不记得了罢了。

　　寡人忍不住去想初月在的时候初终的中秋是怎么过的，然而很快打住——寡人害怕自己暴露出异样的情绪让初终差觉出不对来。

　　寡人不知道在神明消除了他的记忆后如果他人不小心让他想起来会是什么后果，但寡人绝对不敢轻易尝试。

　　寡人道：“你有什么想做的吗？我可以陪你。”

　　初终笑了：“中秋的习俗无非赏月、饮桂花酒和吃月饼罢了。我并没有什么兴趣。”

　　“当然，如果在伟大的梦国女帝治理下，梦国中秋节有什么和忘国不一样的，我倒是很愿意尝试一下。”

　　寡人拼命抑制住上扬的唇角，想了想，灵机一动道：“初终，我们去摘桂花怎么样。”

　　“我们摘几捧桂花，一些拿来酿酒，等做好后埋在树下，将来你继位了，我便命使臣从梦国给你送去做贺礼。再剩下一点桂花让我给你做一个香囊，你平时佩戴着，怎么样？”

　　初终神色动容，他主动握住了寡人的手，道：“甚好。”

　　寡人自街上买了些糯米，和一包晒好的桂花，思考半响，寡人故作不解：“甜酒曲应该去哪里买？我记得朱雀街没有卖的。”

　　初终想了想，道：“找一家酒肆便是，酒肆常年酿酒，应该会有酒曲。”

　　寡人立马踮脚亲了初终一下——遗憾的是亲上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面纱没有摘下来，但是这并未过多的影响寡人的好心情，寡人笑眯眯道：

　　“殿下甚是聪慧，寡人心生钦佩，有点情不自禁，还望殿下勿怪。”

　　初终愣了一下，假装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而后轻咳了一声，提步前行，道：“走吧，去找一家酒肆。”

　　寡人看他走了两步之后，右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脸颊。

　　看着他这副害羞的样子，寡人哪里都甜。

　　感觉心里装了一眼泉，里面全是糖水，而此时泉眼糖水踊跃，渐渐流窜到了全身。

　　寡人记得附近有一家特别出名的做灯笼的店，这家店的右手边，就有一家酒肆。

　　寡人和初终一起进了酒肆买酒曲，买完出了门，寡人正欲和初终说几句话，一转头，却见到了故人。

　　令萱。

　　她正站在那家灯笼店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寡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初终，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初终藏到了附近的巷子。

　　寡人选了一个能看清令萱的角度，微微出神。

　　初终低声询问：“那是简小将军的夫人吗？”

　　寡人沉默的点点头。

　　简安，字大成，是寡人幼时的玩伴之一。

　　当年简安兵败被围，不愿做俘虏，自刎于怆谷，年仅十六岁。

　　寡人不知道他和令萱是什么时候开窍的，不过我们七个当时总在一起玩，动心也不难。

　　简安的尸体被运回来，令萱哭的不能自已。

　　令萱仍要嫁给简安，她的父亲不允许，令萱便去找当时已做了凤君的叶清魂，苦求许久，得到了一道令她满意的懿旨。

　　三天后，她和简安的牌位拜了堂。

　　在拜堂之前，叶亦然，寡人以及叶清魂，都担忧天下人看令萱的笑话，于是我们各给她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用来撑场面，最后的婚礼不可谓不盛大。

　　但是，逝者之殇，却是用什么都弥补不了的。

　　寡人抿唇。

　　初终抚摸着寡人的头发，可能是想以此给寡人一点安慰。

　　寡人顺势倚在他的怀里，道：“无论如何，初终，我真的很感谢你。”

　　感谢你当时正巧路过了怆谷，命令手下还回了大成的尸骨，不然……

　　寡人看向远处身体纤弱的令萱，明明暖黄的灯光映在她身上，寡人却只感觉到了来自秋天的萧瑟。

　　八月十五的团圆夜的皎洁月光，本该是为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而亮，而今打在令萱身上，满目荒凉凄清。

　　寡人庆幸，至少她不用承受挚爱之人尸骨无存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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