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悸动
周一开始午休前,威威和他女朋友发了糖。糖有两种,阿尔卑斯棒棒糖和金丝猴软糖,均是我负责购买的。买糖的时候,我便一直想发糖的时候。
九班第一次高调宣布恋情,场面必然是群起沸腾的。他们会面面相觑,会遥羡嫉妒,会欢呼搞怪···接着起一哄,让他们抱一个,许下诺言。下面九班沉浸在浪漫的爱情海洋里,静静看着一对新人相拥,默默祝福;路未铺花而锦,人未饰妆仍艳,我趁热打铁,奔向那个女孩······
虽说联想的有点离谱,可发糖的场面,让我觉的更加离谱。
我实在是搞不懂一个个“谢谢”是什么意思?这种事起码应该说声“恭喜”吧!多数人看威威的眼神是诧异的,另有几位没空搭理。个别女同学短暂惊诧后,直接现了“这人有病吧”的表情,随即摇头说不要。
威威发糖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快地回到了位置上,脸孔像块火烤的木炭,既红且灰。我问,剩下的还发吗?
“发个屁!”威威是想笑解尴尬的,可尴尬到笑不出来。
“行!不发就不发。”
“都怨你,说了关系熟的发发好了,你非不同意!”他怒容难消,开始破坏起了手头的圆珠笔。
饶是这样,我也不容他,“你还怨我?谁提的发糖的事情?我哪能想到他们都这个反应,我神仙啊!”
“哟!我还没来,糖就发完啦!还有呗?给我一个。”本书从八班串门回来了。
威威没有理他,我甩给他一根棒棒糖,“本书,我问你个事?咱班应该都知道他俩在一起了吧?”
“有你这张大嘴,那还用说!”言毕与威威相视一笑。
这种笑是嘲笑的最高境界。施展此笑的低阶,须至少两人同时不忿、不合或不喜于第三人的某一点。施展时机尤为重要,第三人只要在论述或交谈的时候,看到施招组合对过眼神的一个微笑,即算功成。
高阶的此笑,只要一个人就能完成。前者不变,只要在别人讲谈的时候找寻其他人对笑就可。
以无嘲胜有嘲,被嘲的人往往会因孤立而沮丧,因受辱而生气,因气没法出而闷闷不乐,因闷闷不乐显得落落寡合。
所以我很不开心,好在这时叶禾回到教室,有了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的方向。
叶禾昨天通过网络聊天知悉了这件大事,今儿一照面就联合萍囡对威威及我连番逼问。威威非是一个善述说的人,虽然很想一表当时的浪漫,心里的欢喜,却总囫囵地讲出来。
例如她们问,“当时你怎么表白的?”
他就答,“就那样呗!我说,她就答应啦。”
这样一来二去,还得由我这个表白总设计师兼执行总监来讲述事情的经过。我讲故事也不甚生动,不过靠着嗓门大还是吸引了不少周围的目光。
叶禾刚做到凳子上,我就扔过去一个棒棒糖。她拿起糖,转过身笑着说:“你们还没发啊?”
“发啦,虽然不大那啥。”我一时没想好怎么形容这件事。
“那咋还有啊?你到底儿买了多少啊?”
“专门为你留的,没谁的也不能没你的啊!”我嘴角一斜,两眼一眯,作出挑逗之色。
“呦!你看这小嘴,叭叭地甜。”只见她也嘴角微邪,两眼微眯着说:“你可别这么笑,跟个脸瘫的样,瘆人!。”
这话如果换成其他女孩说,我指定打着哈哈就过去了。但这是叶禾,以嘲讽为乐,优越感满格的人。我必须睚眦以较,捍卫被模仿的表情,“是,我丑,你漂亮!全班就数你漂亮,全世界就数你漂亮。就老是独倚望江楼,伤心晨哥经行处。”
“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也不嫌烦,真够无聊的!”她说着不在意的话却掩盖不了表情与眼神里多的星星愠怒。
我清楚记得第一次说这两句改编词的时候,萍囡气得再次扫荡了我桌上所有的物什。而叶禾就悲愤地瞪着我,继而悲伤地趴在书桌上,最后自愈,接着以嘲讽为乐,优越感满格。
“哎呀,闹着玩的!这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哭啊!”我仍旧打趣。
“呦!凭啥是我哭啊!你咋不哭啊?净说能话!”叶禾瞪着我。
“我哭?老子自从五年级溺水之后就从来掉过泪!”我扯高气扬地炫耀着,丝毫不觉幼稚。
溺水是五年级暑假,那时营子河里还能游泳。半下午,大热的天儿,康康和李松提议去游一会解解暑。我跟着去了,站在河边,看他仨如鱼得水的畅快模样。奇奇让我抱着轮内胎下河游一会儿,我拒绝了两次后答应了。套在轮胎里,我像个婴儿一样在硕大的泳盆里随处漂移。
然后他仨起了玩心,夺走了轮胎,我开始下沉。当水没过了嘴巴时,我不再挣扎,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往事一幕幕略过眼前,怕黑、怕狗、怕打架的那个胆小如鼠的自己就要死了。就在这时,康康、李松俩人合力拽起了我。于是,我重生了。经过生死,我再也不怕任何事情,慢慢开始变得凶狠胆大。
因为跟很多同学讲过,所以逻辑、用句的完成度是比较高的。进入初中,我总是以胆大彰示坚强,让别人不敢轻视。这个故事杂糅了事实和影视情节,能够更加真实充分体现我玩过命的优势,因此常讲给人听,增大气势。
事实上,当天是我主动抱着轮胎和他们一起下水的。而几分钟后,天就下起了雨,大家匆匆上岸。
叶禾挂着讥笑说,“你能保证以后也不哭?”
我不屑地答,“我凭啥哭,谁能让我哭?”
她没有回话,转身开始午休。我托着下巴,继续想“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事情,从威威想到自己。
朋友之间的矛盾就像一汪潦水,仔细点的可以绕过去,不怕湿的可以趟过去,随便他的可以等水晒干再过去。只因是初三,所以趟过去成了我唯一的路子。
当我放下被嘲笑的忿郁主动跟本书说话的时候,才知道他压根没意识到我生气了,还是生他的气。这使得辛苦了半下午的怒形于色全白费了,不过好在达成了最终想要的结果——重归于好。
今晚的夜空月明星稀,我们买过油饼豆腐就向操场走去。体育馆上的远射灯照亮了跑道的小半,月光裹住余下的部分,两种截然不同的明亮就这样割开了操场,割开了学校。
越来越多的学生涌入月色里,在灰银色的黑暗中自由地嬉笑怒骂。我们也在嬉笑,讨论着威威和她的女朋友在哪个树荫下,在做些什么。但说了两句又说不下去了,止在拥抱亲吻的尺度。就算心里想到了别的,也开不了口。接着一群倩影再次闯入了我的思绪,原本离得很远很远,可现在没有了距离。没有距离不是近,而是感觉不到远也感觉不到近。
晚自习下课的育英中学是周中最散乱的时候,操场是晚自习下课后最散乱的地方。西厕所不过吸烟打架,而夜幕与月光笼罩的围墙、树荫、跑道中还多了一个早恋。学校自然了解这等乱象,管控方式也和宿舍、校区的一样,由年级主任牵头,组成巡查小组,不定期到操场巡视抓典型,以此形成威慑。如你所见,这种威慑产生的作用很是有限。
离熄灯不到10分钟的时候,威威才怡然自若地回到宿舍,“你们咋都上床这么快啊!”他边说边放下热水瓶。
“有媳妇就是好啊!咋不把你给锁宿舍外边啊?让你带瓶热水都不干,哼!”我阴阳怪气地说。
他闻言眉头一皱,神态严肃起来:“我得匀出来一只手帮她拎瓶吧!那还咋帮你打,我是有几只手啊!再说这一瓶你也能用啊,我又不是不让你用。”
他的话合情合理,叫我心生愧意,于是我想要给他道个歉,于是说:“行啦!行啦!我闹着玩的,你还当真啦。真没意思!”
熄灯哨第三次响起,宿舍瞬间陷入了黑暗。
这时威威说:“你睡这么早干啥,快下床,有事跟你聊聊。”
“聊个屁,今天课上没睡饱,有点困。”我打着哈欠。
“快,你下不下来?不下来我就给你薅下来。”
看出他是真有事说,我就裹上袄翻身下床,跟他并列做在床沿上,“什么事儿,说吧!”
“上去!”他向上微微抬头说。
“上哪儿去?”
“上我床上去。”
“哥哥,你可刚找到媳妇······”
“快点!”他打断我说:“真是有事。”
我心下一惊,觉得发生了大事,就收起嬉闹,乖乖爬上了他的床。他用同样的话,把恒利、本书也拽上了床。自从“升级曝光事件”后,这是四人第一次同床聚首。
“啥事儿?快说吧!”我实在是不耐烦了。
“是一个关于你的大事儿!”他还在卖关子。
“到底儿是啥事,快说!”恒利也不淡定了,“待会老罗(教导主任)一进门,事可就多啦。”
“你是不是喜欢萍囡?”威威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隐隐感觉他会提这方面的事情,但直问之下还是感到一股巨大的惊惑。他们不待我回答,就自顾分析起来。
“很有可能!”本书说,“我天天见他俩说话。”
“不只是说话,他还成天戳罗人家。让人打两下、骂两句,就跟狗吃了屎似的,别提多高兴了。”威威补充道。
“这话有点过分···哈哈哈···”恒利立刻捂着嘴,却还是没堵住第一声笑。
他们说完了,笑完了,就该我来说了。
“不是,我不喜欢萍囡。”
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萍囡,就像不知道喜不喜欢安紫一样。分不清什么是喜欢,我能明白的就是不讨厌,不难看。
“那你喜欢谁?”威威继续逼问。
“我谁都不喜欢,你问这干嘛?”
我不是真的不喜欢,只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于是就不知道该挑哪个来喜欢。
“不可能,你不说那就是喜欢萍囡!”
“我不喜欢萍囡!”
“那你喜欢谁?”
我该挑谁喜欢···
“安紫!”
他们沉默了。沉默的意思是“原来如此”。
“你打算怎么追她?”威威打破了沉默。
“我不追!”
“你没有选择!”他鬼笑道:“不然我就直接告诉她去!你追不追”
我当初怎么逼他的,现在他就怎么逼我,报应来得真快。可这是报应吗?安紫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里,这次离得很近很近。
“追就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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