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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幕后黑手


漠城被里里外外搜查了数日,依旧是没有罗氐王一行重犯的踪迹。

        未想到漠城里竟有人有如此通天的本事,不仅将人从守卫森严的大狱救出来,还能让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也难怪朱副都护怀疑我,秘术加身,终是福祸相依。

        莫轩应是被此事绊住,这几日都未来看我。而我如今处于风口浪尖上,亦不能去都护府给他添乱。

        这几日我也没闲着,小五的医书已经编撰好了,走了几家书铺,终于是敲定了出版的事,所赚的分成尽数归丁子高处置。

        府里的人走了大半,霎时清冷了不少。没了青吟在耳边聒噪,还真有些不习惯。

        闲来无事在府中晃悠,不得不说,齐叔这府邸真真是气派。穿过重重院落,我竟一时寻不到来时的路。

        突然,心口隐隐传来温热感,继而愈发强烈。冥冥中,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随着心口的指引,我踱步到一座庭院门前。

        院门掩盖在翠密的爬山虎中,我拨开绿叶,缓缓推开门,入目是一株胡杨树,旁边是一间窗门紧闭的小屋。

        胸口愈发滚烫,我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推开门,里面无甚特别,一方茶几,一个矮脚凳。

        “啊……啊……”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我脊背一凉,微微侧目,声音自拉着帘子的卧床传来。

        我攥紧衣领,胸腔里的共鸣越发强烈,它在呼唤我过去。

        轻轻掸开床帘,入目是苍老的容颜,如霜的发鬓。

        可即便如此,只需一眼我便能认出。

        她是佩兰。

        酸楚之感自胸腔一跃而上,泪水一颗颗砸在锦被上。

        我跌坐在床沿边,手止不住的发抖,艰难地从锦被里摸索出佩兰的手,紧紧握住。

        “佩兰,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

        佩兰艰难地睁开双眼,泪水自她眼角滑落。

        “啊……啊……”

        她张大嘴巴,发出破碎的声音。

        一股寒意自心头蔓延开来,我撑着床探身仔细地瞧她。

        她的舌头,被割掉了。

        “是谁将你害成这样,齐叔不是说你回青玄庄了么,怎么会这样呢?”

        “啊……啊……”

        佩兰双手挥舞着,面目扭曲在一起。

        我俯身抱住她:“我来了,我来了,佩兰,不要怕,我在,我带你出去。”

        背后传来沉闷的推门声,缓缓回头,一只黑靴踏过门槛。

        我双眼紧紧盯着漆黑的木门,一只手握紧她,另一手酝酿时静。

        “齐叔?”

        “沅儿。”

        “齐叔,你回来了,佩兰她……”

        佩兰的手颤抖起来,恐惧顺着指尖传递至我手心。

        “佩兰怎么了?”

        齐叔满面笑意,我却觉得毛骨悚然。

        佩兰的恐惧已经深深说明一件事,将她变成如此模样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我信任的齐叔,她至亲的父亲。

        他缓缓朝我们走过来,一步一步。明明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脊背却在发凉。

        “看来是她用血契唤你过来的,都成这副模样了,竟还这般不听话。”

        我抬手想施展秘术,齐叔突然大笑道:“你可知时静之术乃需人之精气做引,你用的越多,佩兰便死得越快。”

        右手悬在半空,泪水铺满眼眶,我转头看着佩兰,双唇战栗着说不出话。

        “是我,害你变成如今的模样?”

        “有何难过,她只是你修炼时静的祭品罢了。”

        我猛地转过头,泪珠飞溅,破碎的字句自牙缝中钻出。

        “祭品?她,是你的,女儿。”

        “那又如何,为大业献祭,是她的宿命。”

        胸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眼前这个人全然不似记忆中的和蔼,面目愈发可憎起来。

        他捋了捋衣服,肩膀后拢,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你可知我是谁?”

        我置若罔闻,显然他也不在乎。

        “吾乃大齐皇室后裔。”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仰天大笑,笑声可怖。

        “一百多年了,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忍辱负重。祖父,我终于如您所盼,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是大齐皇室后裔。”

        他指着我和佩兰:“能为复兴大齐霸业献祭,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不要将你的执念强加于人,即便她是你的女儿,你也没有权利操控她的人生。”

        他又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轻蔑与嘲讽。

        “莫说是她,便是你,便是这天下,都在我的算计里。这一场局,我们布了近百年,你们都是棋子罢了,如今时机已到,就让我来开启你这关键的一步棋。”

        他矮身坐在案几旁,闭着眼:“这故事也太长了,该从何处讲起才有趣呢?”

        突然,他睁开眼,嘴角上咧:“不若就从南宫府讲起吧。”

        我牙关紧咬,指甲深深扣在木床上。

        “百年前,秘术师协助七国毁我社稷,裂我国土,分得明州这么一块地界。南宫家因时静威名位居望族之首,要想灭明州,须得从南宫家入手。七国忌惮明州多时,我不过让青玄庄安插在各国宫里的暗桩想办法煽风点火,他们便联手灭了南宫家。”

        “是你害的我家破人亡,呵,可笑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泪水砸在手背上,生疼生疼的。

        “因为你傻啊,和你娘一样傻,我不过假意真心,你们便感恩戴德。时静之术霸道,每一个继承之人在出生后必要寻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婴孩行血契。所有人都以为我的妻子是难产而死,却不知是我为了获取南宫羽的信任,亲手剖开了她的肚皮,将佩兰取了出来,与你行了血契。”

        佩兰发出破碎的呻/吟,上半身抽搐着,后脑不停撞击着床板,我用力抱紧她,痛苦交织在一起。

        “你娘是为大业献祭的,有何难过?”

        “畜生!”愤怒充斥着我的血液。

        “行了血契,佩兰便成为了你的秘术容器,若你自身虚耗至极,便会以她的精气为补给,涅槃重生,获得至强之力。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想要拥有绝对的力量,就必须有所牺牲,你的祖辈都是如此选择的,谁的手都不干净,又何必装什么高贵。南宫羽因此事将我视作心腹,却不知我是另有所图,只要成为你的血契,佩兰亦可以使用秘术,你每突破一层,她亦能精进一层。可未想到我为你精心策划的‘洗礼’却被南宫羽破坏了,她竟在你身上种下了封印,即便是家破人亡都没能助你突破境界。不过没关系,百年的蛰伏早已教会我忍耐,只要你在我手中,终有一日大业可成。只是未料到七国杀手竟还有点本事,差点毁了我的计划,所幸有大齐先祖庇佑,我和你都活了下来,计划仍可继续。”

        “枉我娘如此信任你,十几年的朝夕相伴都未能唤醒你泯灭的良知,你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情感是这世上最无用之物,只会成为人的软肋,任他人拿捏,你们落得如今这种下场,竟还未参透这道理。南宫败落,明州覆灭,你下落不明,我摆脱追杀后,便回到了青玄庄。这庄子乃是我的祖父所建,网罗天下奇人异士,再利用他们助人得偿所愿,获取各国情报。秘密,往往都是致命的,一个个不为人知的秘辛被记载在青玄庄的地下卷宗里,成为牵制人心的筹码。百来年的积累,青玄暗桩早已深入各处,小到市井街坊,大到前朝后宫,遍地都是我的耳目,要找到你又有何难。你以为老乞丐是与你走散了?不过是因为碍事被解决了,我需要再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突破封印,重获新生的机会,而极致的‘痛苦’便是打开封印的钥匙。我设计让白慕琊带你回去,给你三年的时间与众人培养情谊,再安排死士佯装七国杀手屠尽白医谷,你果然未让我失望,破除封印,开启秘术。”

        怒火在胸中燃烧,我勉力站起身。

        “明州、南宫家、白医谷、乞丐伯伯,数万条人命被你如此轻贱。为了你所谓的大业,牺牲这么多无辜之人,这便是你的道么?难怪齐会衰败,视人命为草芥的皇室,不配为人君,终将被推翻,永不复存。”

        他面目狰狞地看着我:“于皇图霸业而言,区区蝼蚁之命又算得了什么。我说过了,感情最是无用,要想复国,必须断情绝义,才能所向披靡。佩兰与你结了血契后,我便安排人将她送往青玄庄抚养,为的就是避免与你相伴长大生出些无用的情义,误了复国大业。你突破封印后,我命她将你带往青玄庄,一面利用你为青玄庄获取更多的情报,一面引导你使用秘术,透支身体。苦心孤诣,筹谋数年,终于让我寻到了一举灭除七国之策,可要想完成此计,需得集齐七国承载皇室精血之物,其余五国之物我早已拿到,唯独唐、方二国未能得手,于是我想到了利用你。”

        “天蚕蛊和龙血草……”我只觉手脚冰凉,寒入骨髓。

        “韩侗是我扔在绿闾山崖的,红玉也是我指引到青玄庄的,为的就是引你出庄为我寻物。你和莫轩的相遇根本不是秦宇文的设计,是我安排人将你送到莫轩的房中,又放出风声引秦宇文在越城里大肆搜捕,诱慧敏郡主与你合作,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顺利拿到了龙血草。还记得在温泉山庄有人推你入硫磺烟气么,那也是我安排的,不把你和那个小鬼都推下去,怎么让莫轩和秦宇恒对你另眼相看,继而助你入方国皇宫为我拿到蛊虫。对了,杜若是我安插在方继宇身边的,所幸她还不算太无用,虽未完成盗蛊虫的任务,却也算将功折罪,引你入了方国皇宫。”

        脑子里静得出奇,震惊、难过、愤怒、茫然,真相太过沉重,沉重得让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想要灭七国,先得让它们从根上乱起来。唐国、玉国之争是我想方设法挑起来的,唐、玉、秦三国皇子与权臣勾结之事亦是我安排人牵线搭桥,方继元与红玉之事还是我的人煽动朝臣参奏。只是未想到傅卫忠那老家伙竟愿舍弃一族荣耀为唐国新皇扫清障碍,慧敏、秦宇恒、莫轩几个后生竟有如此胆识一举击溃秦宇文,方成王暴毙后良国公府迅速扶持方继行登基稳住朝纲。可惜了,他们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只能成为复兴大齐的血祭品。你们都以为秦罗之战是莫凊的筹谋,殊不知早在她出生前,我的族人便开始策划这一切了。秦皇的贵妃是青玄暗桩,受命离间君臣关系,宣伯候忠勇无二,我们自然是不能容他。将莫凊收入宫中,嫁去大漠,逼莫怀远加入夺嫡之争,继而挑拨秦皇与秦宇毅的关系。皇权之下,焉有父子,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毁了秦国最有前途的皇子,最忠勇的将臣。”

        我背靠在床沿上,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疯子。

        “莫凊以为凭她和一个侍女,就能从漠南逃出去?那是我故意安排人放她离开,为的不过是让她亲眼看见父亲惨死,在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助我灭秦。你们都以为花罗是从罗氐传进来的,其实瘟疫是我带去罗氐又假意带回漠城的。王小五的父亲被赶出城后,我派人将他带了回来,拿到了预防花罗的药,本想助他研究,可他感染已深,只能杀掉了。还记得我送进别院的侍女中有一个罗氐奸细么,我当然知晓她的身份,不过顺水推舟,将局势搅得更乱些。别苑中的罗织草才是城中瘟疫肆虐的源头,城中四处严查,那东西不好处理,我索性将别苑让出去,借朱副都护之手连同病人一起烧了,既能毁尸灭迹,又能激起民愤,一举两得,没想到你居然救了他们。”

        “呵,世事也不会尽如你所料。”我冷笑道。

        “你如此看重这些百姓的性命,倒是让我又生一计,助你秘术大成,为我所用。我与罗氐王密谋,助他破庸关、夺漠城,教他以苏家军为盾,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激发你体内的时静之力,登至化境,助我完成最终的祭典。这计划差点被秦宇恒那小子给坏了,所幸还有杜若这枚棋子,将你带了回来。佩兰不遵我的教诲,竟妄图阻拦我,被‘感情’所惑,忘了自己的使命,这就是她的下场。”

        “她是你的骨血,却被摧残至此。”

        我紧紧握住佩兰的手,想给予她一丝温暖,可两个受伤的人又如何互相取暖。

        “她是大齐后裔,这是她的宿命!若不是她妇人之仁,动了恻隐之心,我也不会这么快榨干她最后的价值,逼她用时静之术放出罗氐众人。若不是她想偷偷告诉你真相,我也不会割了她的舌头,将她关在这里,这都是她自讨苦吃、自取灭亡。”

        “师父教我用这双手救人,可我现在真恨不得用这双手杀了你。”

        看着眼前这个癫狂的人,我生平第一次有了如此可怕的念头。

        “好啊,好得很,愤怒吧,怨恨吧,戾气越重,你的秘术便越强大。只可惜啊,你还杀不了我,我还得提醒你,白慕琊、玉宗棠、青吟、韩侗、红玉、连翘、莫凊都在我手上,若你不听话,我不介意为大业复兴再献祭几条人命。”

        “卑鄙!”

        “可别这么说,你和你的情郎能有今日情谊,可少不了我的推波助澜。哦,对了,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正在路上,马上就可以揭晓了。反正也就只有这几日了,我便大发慈悲,让你们姐妹在此作伴吧。”

        他拿出红玉的玉佩扔在我身上,又掏出一颗药丸递到我面前,脸上挂着得逞的笑。

        我垂眸看了看玉佩,将它揣进怀里,接过药丸,仰头咽下。

        “砰。”

        大门被关上,身上渐渐无力起来,我跌坐在床沿边,蜷缩成一团,绝望蔓延至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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