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小峰和阿苏

“他一个好好的活人，上次见到他还能吃能喝的，怎么会说没就没？”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
  老三长吁一口气“说来话长啊”
  “是因为阿苏吗”我问
  老三没说话算是默认，他拔掉酒杯上的筷子重新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接着一饮而尽“是的，我有一阵子没去过网吧了，直到上个月初我才去了小峰那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瘦了不少，说是皮包骨头都不过分，脸上挂满了胡茬，烟灰缸里也全是烟头，那双眼睛简直不像是个活人，瞳孔里一点光都看不到”
  “他看见我来了也没打个招呼，给我开了台电脑就继续在那发呆抽烟，我吓坏了，连忙过去坐他旁边问他怎么了，他什么都不说，桌子上还摆着瓶白酒”
  “他一口气就干了一大半，然后就哭着跟我说‘三儿，完了，全完了，我这辈子完了’”
  “他到底怎么了”栓哥着急的问
  老三向后倚了倚，伸出两根手指开始要厌，竹子姐掏出盒银钗丢给他，老三点上之后说“小峰告诉我，他一直都喜欢阿苏，当然这点他不说我相信你们也看得出来，但是和我们之前猜的不一样的是，其实阿苏并不是他的女朋友，虽然他们两个看上去的确很亲密。小峰这么多年一直在追阿苏，可他又没什么钱，也不敢跟阿苏表白，好在阿苏也没说什么，她知道小峰每次给她买礼物的那些钱都是自己省吃俭用才攒下来的，所以她就总给小峰带饭，小峰市农村出来的孩子，一个人在这座城市生活，所以阿苏没少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小峰本想自己攒攒钱，等到自己经济在稳定些之后再跟阿苏说这些，你们也知道的，小峰有个瘫痪的父亲，他也没有妈妈，他弟弟早些年犯了事被抓进去蹲，整个家里全靠他在网吧的工作养活着，可是当个网管能赚多少钱”
  “小峰跟我说，就在上上个月，阿苏答应他的表白了，据他自己的描述他表白的样子就像个大傻狗，他那天晚上值夜班，阿苏过来给他送饺子，是阿苏亲手包的他最爱吃的芹菜猪肉馅，阿苏看着他吃，估计当时的眼神就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吃着吃着外面就下起了雪，阿苏就跑到外面的雪里去玩，她那么大一个姑娘了，可看到雪还是激动的像个小女孩一样，小峰怕阿苏冷，就出去给阿苏送了件外套，披上外套的时候阿苏忽然问他‘你记不记得这是我们一起看过的第几场雪’”
  “小峰粗略的算了一下，这时候的他已经和阿苏认识了快六年了，这是他们在这座城市里一起过的第六个冬天，阿苏说‘都已经看过这么多次雪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打算和我说你喜欢我，如果我还没有男朋友，家里人明年就要带我回老家相亲了‘”
  “小峰傻了眼，是啊，明明都已经看过那么多次雪了，再不说点什么也许就真的来不及了，他不想让阿苏再等他，所以他毅然决然的告诉阿苏他要和她在一起，亲手为她披上了那件外套。在成为了阿苏的男朋友之后，小峰就开始为将来的生活做起了更加精打细算的考虑，他想过要去换个工作，可以他的学历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他想过去工地，可他又嫌那里太累，于是最后他只好继续和阿苏窝在那家网吧里，拿着每个月四千五的薪水，两个人一起吃着一份阿苏带过来的饭”
  “也许对小峰来说日子没什么变化，可对阿苏来说不一样，她交了男朋友，总是要带回家看看的，阿苏家里也没什么钱，可好在女儿生得漂亮，所以阿苏她老爸一直想让阿苏找个好男人，对她老爸来说只要有钱的就是好男人，可是小峰哪里有钱，他去阿苏家见阿苏父母的那个晚上，阿苏的家里人连饭都没有留他吃”
  “那天晚上之后阿苏就从网吧辞职了，她家里人不允许他们再有接触，除非小峰拿得出四十万的彩礼，外加车子和房子，可小峰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呢”老三感慨的说，眼神中带着些痛苦
  我知道他在痛苦什么，彼时的他和何小雨又何尝不是跟现在的小峰和阿苏一样，不管是一年还是十年的时光，终究打不赢现实也跑不过命运，转动的齿轮还是狠狠的将他们毫不留情的碾碎，连带着他们那些仓皇的感情
  “小峰没有钱就开始着急，人一着急就要做傻事，所以小峰也离开了那间网吧，他找了个收入更高的工作，就是替那些不入流的民间放贷机构去要账，手段暴力的很，小峰心如死灰，做起这些工作也毫无负担，每天少不了的和人大街小巷的你追我赶，可他这份工作也没能做多久，这种高利贷机构当然是违法的，小峰才干了两个星期不到就被他认得那个大哥举报丢车保帅一样的送了进去，他在派出所里足足拘留了十五天，也就是在那十五天里，阿苏和别人订了婚，也许是因为小峰的举动让她心灰意冷了吧，人常言道疏不间亲，就算是阿苏再怎么喜欢小峰，也还是不能再违背家里人的意思了”
  “小峰出来之后，外面的世界早已经不再下雪，而阿苏也消失在了他的生活，就像是没等到春天就先化掉的雪一样”
  “小峰那天就和我说了这些，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听说那天晚上之后他就服药自尽了，在他那间三十平的小出租屋里，什么遗物都没留下，不过倒是有一张十万块的银行卡，那是他留给自己老爹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写的歪歪扭扭的信，里面的内容大概是他吃下安眠药之后神智不清的弥留之际写下的，信上的字大多数我们都看不懂，上面写的最清楚的只有一句‘阿苏要天天开心，阿苏要幸福’”
  老三掐灭了烟，这代表了他已经讲完了小峰何阿苏的故事，可我们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又有一位友人离开了，我的心口好像又缺了什么东西，我又想起那年在网吧里，我问小峰到底什么时候娶阿苏，也许那个问题小峰已经问过了自己无数次，只是现在我们已经再也听不到答案了
  “这杯敬小峰”老三又倒满一杯啤酒，接着洒在地上以祭奠已故友人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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