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陆野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些，这样悲怆的情绪会传染人，他曾为张扬的过往而共鸣，而如今，他不想惹的喜欢的人也情绪低落。
眨眼间，陆野舒展眉心，带着浅浅笑意，“你呢？还不知道你大几了。”
“大三。”李一一轻着声，尽量没让陆野听出哭腔。
还有一年，她就要离开洪川市，念头在陆野脑海徘徊，李一一清了清嗓，“我还要考研。”
“要去英国读研。”
这后半句，李一一没再说出，高中时母亲就选好的学校，她非去不可，面对陆野，她实在无法告知。
她与陆野的路本就不同，只是命运扯出一条线将两人捆绑。
终点目的地不一样的人总归要散，只是分岔路在哪里，现下我们都不知道，只想着，路再长一些，我们并肩再走得远一些。
考研二字还是给了陆野安慰，想着或许她还会在m市待上三四年，他可以以朋友的名义，在她身边多些时日。
“听说财大很漂亮，里面的操场也很大。”财大离陆野工作的地方近，但始终没有时间去。
“嗯，生活区那边有一家烧烤挺好吃，对了，月中校庆，你可以来。”李一一对他发出邀请。
“真的？我可以去？”陆野晃动身子，坐直了起来。
李一一点头，“你吃完午饭来吧，早上我有些事。下午我可以带你逛逛。”
“我从来没去过大学里面，以前送外卖都只在安保亭，我去的话要不要穿的像学生些？”陆野摸了摸脸，又看眼身上的衣裤。
“不用，那么讲究干嘛。”
陆野拿起蜡烛光照在脸上，烛光在脸上晃动，阴暗交替，显得脸上棱角线条清晰，“其实，我的脸看上去也不老，对不对？”
见李一一不语，陆野又凑她近了些，左右转动脖颈，给她做着全方位展示。
李一一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突然抬起了手，冰凉柔软的指尖直接触碰到了陆野嘴角边，“如果你再经常打架，说不定哪天就毁容了。”
突如其来的动作，陆野感觉不到嘴角的疼，只觉得她的指腹柔软，指尖的凉迅速扩散在脸颊，表情好像被冻住。
夜晚，一盏烛光，昏暗房间，一男一女，任何事都变得缱绻暧昧。
陆野的心跳的快些，一只手隐隐抬起，被桌角绊倒才意识到自己想要伸手触摸她的头顶。
“我答应你，以后不打架了。”陆野放下手，他终还是理智不敢越举，只能找起别的话题，“一一，你一定没打过架。”
“也不是。”李一一的话脱口，陆野脸上浮出震惊之色，相处里，李一一是乖巧恬静的。
陆野起了兴，朝李一一扬眉示意她再讲讲，李一一嗤笑一声，“小时候，我哥老欺负我，我就会和他打起来，惹急了，我还会咬他。他就去和妈妈告状。”
脑海里已然出现小李一一绯红脸颊气的瞪圆眼，满脸不服气咬人的模样。
“李一一，你还会咬人！”陆野大笑起来，呼出的气体吹的蜡烛光摇曳。
“不过，我妹妹也会咬人，小时候，村里的人骂我，她就冲在前头追着他们跑，逮着一个落单的，就是一口，奶奶每次…”陆野收起笑容，闭上嘴。
再说下去，话题又会回到悲伤。
见陆野眼神渐渐落寞下来，李一一扭头望了一眼窗外，又回过头对他轻唤一声，“陆野。”
陆野抬眸，笑容勉强，大概那些过往又涌上了心头，李一一拿过陆野面前的蜡烛，吸一口气又轻轻呼出，蜡烛熄灭，白烟似云雾袅袅而升。
房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两人沉默下来，李一一指指窗，“在最黑的夜里，我们才能看见最亮的星。”
陆野颤着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眼神延伸到窗外，繁星满天。
夜空被繁星点缀，属于夏日的风景。
而陆野已经找到那颗属于他的星。
就在他身边，替他指引方向。
翌日，校园内。
李一一去到社团将展览的画交给学长，回到教学楼准备继续上课。
走廊里，李思蓓笔下的追求者b江凯，正朝着李一一跑来。
江凯和李一一同级不同系，大二开学那一月，同学聚会江凯被同班同学邀请来，从那一天后，他简直阴魂不散。
江凯站在李一一面前，身上挂着汗，他是体育生，球服上还挂着汗水和污迹，李一一退后两步，躲开他身上的味道。
江凯像是看不出李一一的笑意很勉强，又上前一步，“李思蓓说你有男朋友了，真的假的？”
李一一咧嘴笑的牵强，她烦江凯不是没有道理，阴魂不散不说，他好像也一点儿也不懂的察言观色，不管李一一是否愿意，就给她写长篇告白小作文，就送一些莫名其妙的礼物，比如，一件球衣，一套组装机械手办。
“嗯。”李一一点头，她太了解李思蓓，她一定告诉江凯，陆野是她男朋友。
“你怎么会和校外的人谈恋爱，你是不是和李思蓓合伙骗我的？”江凯追问着。
李一一瞥了一眼旁边时不时看过来的吃瓜群众，心底无奈，“没有骗你，就是校外的。”
“那你带来我看看，如果真的，我立马退出成全你们。”
“啊？”李一一瞪眼，这些话就是烦他的理由，什么退出什么成全？还得给他看看？
出于礼貌，李一一浅笑，“好啊。”
见李一一爽快答应，江凯微微蹙眉，她不像在撒谎，但心里却还是保留了一点儿希望，或许她撒谎了。
江凯离开，李一一松口气，回到教室。
座位上，李一一垂头浅笑，昨天晚上她邀请了陆野，而陆野也一定会来。
俗话说：大校庆的，来都来了，陆野肯定会无条件帮自己这个忙，毕竟，她也冒充过陆野的女朋友，而且配合的很好。
只是眼下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一堂课，李思蓓不出意外的翘课，林希坐在李一一旁边。
一张纸递到林希面前，上头满是李一一的字，“帮我个忙，你知我知，不能让李思蓓知。”
“？”
“你先答应！很重要。”
“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一张纸在桌上来回传递，字一行一行的多了起来，到下课，纸条再次传回李一一手里。
“保证办到！”
李一一与林希交换眼神，李一一捏指划过嘴唇，林希点头后，她将纸条撕碎，揉做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六点，陆野到家，冰箱黑板里李一一留下一行字。
“陆野我想吃清蒸鱼，谢谢。”
字的后头，画着一个小小插画，鱼眼被画成两颗心，陆野浅笑，却发觉自己没有买鱼，打开冰箱准备将食材放进去，然后出门买鱼，或许来得及。
打开冰箱，一条已经处理好鳞片内脏的鲈鱼躺在盘子里，上面盖着一层保鲜膜，旁边的调料菜也放好。
陆野将食材拿到厨房，目光扫过垃圾桶里还有几段枯了的小葱，再朝里看看，还有一坨枯掉的生姜。
看来中午，李一一回来过，这些菜是她准备。
陆野掀开调料菜上的保鲜膜，小葱被切成段，但有一根明显因为切了多次，断面已变得深绿柔软。
再看看生姜，厚薄不一，一些上薄下厚，一些干脆只有一坨，不用想，这些一定是她切的。
陆野清洗好鱼，放上李一一的葱姜，送到蒸锅里，开了火。
厨房里，陆野趁着蒸鱼时间，做起其他小菜，土豆丝，他察觉李一一很爱吃土豆。
陆野留了一片李一一切的生姜片在旁边，做着饭看一眼，便逗乐自己，他想象着她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模样。
菜好，鱼出锅，淋上生抽再浇上一小勺热油，葱味被完全激发，李一一也像嗅着了味儿，陆野端出鱼，她也刚好推门而入。
“一一，你回来了，饭刚好。”放下鱼，陆野取下身上围裙，拉开一个餐椅，动作娴熟，俨然一副家庭主夫模样
放下书包，李一一洗完手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入嘴里，陆野的厨艺有进步，鱼肉鲜嫩，味道不咸不淡，淋了热油葱香味也融入在肉里。
严格说起来，陆野的厨艺进步只是因为每一顿饭他都观察着李一一，然后再根据她的喜好和口味来做饭。
她喜甜不爱食酸，家常菜吃的清淡，但又喜欢火锅和龙虾这样重口的东西，水果喜欢西瓜，爱喝苏打水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她喜欢北美的一位插画师的画，喜欢看文学类的书，书架上一本《漫步遐想路》翻的书页厚了些，她应该看过多次。
她喜欢穿素净的衣服，头发大多数是散着，偶尔会绾起，喜欢帆布鞋，喜欢郁金香，喜欢手办…
在生活里，陆野处处搜集她的细节，每一次又了新的了解，他都感到愉悦。
在这些了解里，潜移默化着陆野，将她的喜爱变做自己的喜欢。
饭后，李一一抢着洗碗，陆野拗不过，将水池的位置让给了她，却也在旁边候着，替她沥干水摆放餐具。
橘色薄暮，温热夏风。
阳台上，铁椅上放上坐垫，两杯苏打水滋滋冒着泡，杯底放着压碎的西瓜和青色葡萄
李一一浇完花，采下几片薄荷叶，清洗干净放在掌心拍打激出味道，放入杯中。
陆野拿来一包薯片放在桌上，也坐了下来。
夏日是热闹的，二十八楼的高度，仍然能听见孩童嬉笑的声音，和家长呵斥声。
“陆野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你奶奶吧。”李一一放下玻璃杯和铁桌碰撞，清脆一声撞得陆野心头一颤。
“好。”陆野垂下头，心里又是窃喜，看见李一一这样好的姑娘，奶奶会安心许多。
她老是念叨着陆野，希望他感觉能安定下来娶个媳妇。可又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拖累着陆野和程莱。
奶奶想要放弃治疗，陆野现在的负担太重，每次看着他熬夜后疲惫的样子，奶奶都是心疼的。
“校庆过后我们去好吗？”陆野扭头询问。
“那就二十号吧。周末，我没有课。”
“好！”
约定好时间，相视一笑。
薄暮微风带着烟火气息的夏季，身边是你，眼前是锦簇花团，这一刻的宁静，格外美好。
临近八点，陆野喘着粗气跑进ktv。
“快点儿，人家点名要的你的酒，何兴民去了都是被赶出了的。大客户啊！”白成安不停催促还在换工作服的陆野。
领结还没系好，陆野已被拉着超888包间去。
这是一个豪华包间，门打开，里头却空旷，只坐了四个女生，见陆野进来，一短发女生用手拐了拐旁边的长发女。
陆野定睛，那短发女不是自己的同学杨梦吗？那个揶揄自己还乱讲李一一的女生。
瞬间，陆野没了好脸色，只是出于职业素养，陆野不得不挂起那副假笑拿着平板朝她去。
刚走到桌边，被杨梦用手拐的长发女起了身，纤细手指里夹着一支烟，吐出烟圈在空气里雾化开，带着浓浓甜味的女士香烟呛的陆野皱鼻拧眉。
递上平板，女人却将它放在沙发，反倒伸手将陆野挽住，“陆野还是那么好看。”
陆野抽手，退开一步，包间灯被关的暗，他仔细看着面前烈焰红唇的女人，紧身t恤半露胸，脖子上带着一颗钻石项链，在这样的暗里，闪着光，看样子是值钱的。
陆野想不起她是谁，但看在钱的份儿上，他一拍手，张大了嘴，“啊！你啊，好久不见了，又漂亮了。今天来点儿什么？果酒吧，和你的烟一样甜，还不醉人。”
女人听出他的漂亮话，冷哼一身，又靠了陆野近一些，柔软的两坨靠在陆野手臂，一股浓烈香味朝陆野鼻孔里钻去。
“陆野，你不记得我了？”女人声音娇柔。
“记得…”陆野犯难，他根本就不记得，“记不得的又没什么关系，今晚不就记得了！”
这话逗笑了长发女，也惹的杨梦笑起来，她起身，“嗳，陆野，你上班嘴这么甜啊，怪不得能哄了女学生啊，不过她要是知道你这样和女客人说话，会不会吃醋啊？”
这是一个好问题，臆想里陆野笑起来，李一一为他吃醋，是做梦也会笑醒的程度，陆野退开长发女一步，“美女你先点酒，等上了酒，我肯定能想起你。”
“好啊，就要你说的果酒。”
陆野离开包间，一只手将他使劲一拽，拉进楼梯间。
毫无悬念，白成安的手，包间里的一切他这个服务员看的清楚，只是五人都将他当作了透明。
“啥情况够野啊，那胸那腿，她是想直接扑你身上吧，啧啧，这香味够浓！”白成安的八卦魂又燃气。
“我不知道啊，管她谁呢，所有的客户都是财神爷！”陆野嗤笑，“这款果酒是新品，价格又贵，她看都不看就点了。”
如果说和李一一在一起，陆野眼底是柔情和星光，那在ktv，他眼底便全是人民币字符。
没指明要多少，要自然是越多越好，搬来两大箱，足足48瓶，惹的同取酒的何兴民眼红。
“美女，酒来了。”陆野声音亢奋，推门而入。
将酒摆上，主动打开三瓶，替四个女生倒上，陆野准备离开，手臂却被按住，“你在这儿陪我喝。”
做推销，陪客人喝酒是常事，但眼前这个女客人动手动脚还带点儿“一个不好的词”陆野蹙眉踌躇。
“美女，我们陪客人喝酒老板是要…”陆野编织了一个谎言，还没完全脱口，就被女人打断。
“我给你充一万块钱。”
拿出新酒杯，倒上酒，陆野一饮而尽。
其余女生唱着歌，难听的说唱，听的陆野难受，借口好几次出去送酒，都被白成安两口子嘲笑不停。
“陆野今晚被吃豆腐咯。”
清洗一把脸，陆野再次回到包间，推门一个的名字响起，“玲玲，我看有戏。”
陆野装作没听见，坐了下来，举起酒杯和女人再次碰杯，借着机会，他又认真看起女人的容貌，这浓妆艳抹下的脸，熟悉起来：她是江玲玲！
“看着我半天。”江玲玲将下巴靠在陆野肩膀，嘴里满是酒气，“怎么，想和我做点儿什么？”
陆野蹭的站起来，他这辈子，和谁做点儿什么都行，唯独江玲玲不行！
当然，和谁都行，是在遇见李一一之前，现在和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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