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凌晨四点，沈怿从梦中惊醒。喘息片刻，把被子拉过头顶。
腺体没有发红，他在这个充满颜子尧气息的床上被严丝合缝的雪松木香包裹着。
他在难过什么？
空气中的雪松木香像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牵引力，拉扯着他的神经，他的身体，他蜷缩起来。
颜子尧没有回来。
他消失了。
三天之后沈怿终于意识到，上一次以为是错觉的预感，是真实的，上一次的见面，是诀别。
郭思睿在第三天早上带来了两瓶试管，里面盛放着晶莹的透明液体。郭思睿敲开门的时候，看到了紧张跑来开门的沈怿，他抿了抿嘴，问：“尧哥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过敏，哥们儿，你别太难受。”
“他…人呢？”沈怿问。
郭思睿从兜里掏出来两个试管瓶，递给沈怿，“这是尧哥托我给你带的，里面是他从腺体取的信息素液体，那个……”
沈怿盯着两瓶透明液体，不做声，也没接。
郭思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个东西，挺难取的，我也是alpha，取液的针有半个手指头那么长，扎进腺体里，尧哥说，你随便用，不够了就告诉我，他就去取。”郭思睿看沈怿还是没动，有点着急，“尧哥挺关心你的，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人，挺难接近的，我这跟他这么多年哥们儿，到现在都看不懂他，你也别太难受……”
沈怿接过试管瓶，握紧，“他……去哪儿了？”
“他有点事，出差去国外了，其他的我不能说，但是你别担心，这个信息素你要他随时能给你送来。”郭思睿躲闪着目光，眼里不知何时带着一丝和沈怿一样的落寞。
“知道了，谢谢。”
郭思睿抬脚要走，沈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察觉到什么，心脏被紧紧揪痛了一下，“等等！”
郭思睿转过身来，眼底是一种和他周身格格不入的难过深沉。
“他会一直送的对吗？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多久，他都会一直……”
郭思睿和沈怿对上视线，他知道，沈怿察觉到了，能被颜子尧看上的人，一定是有些能力在身上的。
“应该吧，如果有一天送不来了，就再也送不来了。”郭思睿留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开的时候电梯里带过了一阵阴冷的风，吹得沈怿全身发抖。他的腺体像是能够感知到什么一样，酥酥得麻，又好像是在打颤，沈怿打开试管瓶，高纯度的液体散发出更浓烈的信息素，带着高山雪松的清冽和酸涩，温和又清凉地包裹着沈怿。
颜子尧就是这样的人，又冷又温柔，似雪松。
沈怿的电话响起来，“喂。”
“喂，沈先生您好，您的朋友冯博刚刚醒了，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医院外侧的树木长出了零零散散的新叶，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冬天就要过去了。
沈怿站在小冯病床前，他的脸色还是很孱弱惨白，见沈怿来，小冯努力提起力气想坐起身。
“先生。”
“躺着吧，别动，我没事。”
“对不起先生，您的手……”
沈怿瞥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手，没太在意，“没事，就是骨折了，养一阵子就好了。”
“对不起先生，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冯捂着头仔细回忆，“我就感觉我好像是出现幻觉了，但是我知道要上高架了，我努力集中精神，但是越来越严重，看不清，然后，就感觉砰的一下撞上什么了，我就没意识了……”
“……幻觉？”沈怿琢磨着这两个字，“你回忆一下你吃过什么不该吃的？那天我让你去查事情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没有啊，我那段时间冻感冒了，有点低烧，没什么食欲，那天和您汇报完我就去药房买了退烧药。”
“药呢？”沈怿放在腿上的手微微痉挛。
小冯指了指桌子上的公文包，沈怿从里面拿出来了一瓶很常见的退烧药，甚至还有一瓶没有拆封。
他表情阴鸷，“你先休息。”然后拿着药走了出去。
“医生，能帮我查一下这是什么药吗？有什么副作用。”他拿了两片递给医生，又把那瓶没有拆开的药瓶一同递了过去。
医院的走廊空旷的好像一眼望不到尽头，对称又苍白的颜色，不断有穿着病服和白大褂的人出现又消失在某个白色的病房里，像是一直在循环反复。沈怿沉着脸，带着漠然和悲悯站在走廊中间，他眼里像是翻涌着浑浊的雾，看不清。
那个还未完全展现的梦，最近已经不会再做了。从颜子尧走后，他很少做梦了。他们之间好像有着密不可分又似有若无的联系，每次接触在一起是，就会牵扯出大脑皮层里深埋的记忆。
一些因为痛苦被忘却，又因为彼此翻涌而出的记忆。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修长的手指敲打在屏幕上，沈怿看着平板上西江月的词句，在办公室里低声呢喃。
回想当时会对这家理发店提起兴趣，一个是因为这名字与众不同的雅致，还有就是这诗词的直率好色，推开那扇门之前，沈怿想象的老板是个油腻又富有诗书气的中年大叔，也许还会请自己喝杯茶讲一些风流韵事，他呢，就当是散心，权当笑话听个乐子，理发小哥总是会说这说那，他习惯了。
可他没想到，推开门看到的，是个高挑的男孩子，他的面容在理发店的灯光里看起来立体又深邃，整个人就像是冰雪雕刻出来的，看向自己的头发时，垂着眼睛，冷漠又神秘。
沈怿的手不知不觉停留在自己的嘴唇上，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一切倒像是这首诗，酒醒了，也分别了。
“倒是比周一还像个恋爱脑……”沈怿带着无奈去看了眼周一最近更新的文章，他的相亲应该是很顺利，因为沈怿看到周一的文章里，男主和女主终于是恋爱了。
周一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孩子，他的文章更像是日记，是对自己生活的一种映射。就像之前，所有的故事情节都是男女偶遇，女a男o，意外亲吻，然后不了了之。
沈怿深呼吸，振作了一下。
该向前走了。
去面对那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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