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纪念会
“鹤睦里老师!七海先生!”山本抱着纸袋,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跑过来,激动道:“你们居然到了!”
“七海,面具呢?”名雪空自然地冲七海伸手。
七海:“……”
糟糕,赶太急给忘了,而且他不觉得这全是自己的责任。
名雪空似乎也想到这一点,装作若无其事转移视线,“山本,把袋子给我。”
山本反应过来,把袋子拿掉递给他,自己捧着热气腾腾的纸杯咖啡。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尊敬的鹤睦里老师把纸袋套在头上,就在原地待机不动了。
套着纸袋确实不能行动自如,山本点点头。但他还有别的事,不能跟着老师保驾护航,不由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靠谱成年人。
七海叹气,将手搭在名雪空的肩上。
“有胶带吗?这个袋子有点大,保险起见,我想把脖子那里缠一圈封死。”
“……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与这样的一个孩子朝夕相处,兰波先生是怎么健康地生活到现在的?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看着他不耐的背影,不由发出疑问:“七海先生为什么不让老师先摘掉‘面具’,等上台再带?”
山本愣了一下,“对诶!”
随即追了上去——
“差点忘了,给老师买的咖啡还没给他呢。”
工作人员:“……”
七海先带着名雪空简单确认一遍流程,期间某人头上的“面具”被迫掏了两个窟窿。
接下来把人带给交接人员,他的工作就结束了。
路过一片安静的区域时,头顶冷白的灯光明明灭灭,名雪空刚准备抬头瞅瞅。
搭在肩膀上的手一个用力,整个人被向前推去,“走快点。”
名雪空一个踉跄想回头看他,脖子却无法扭动,只得无奈地道:“我是被你押送的囚犯吗?七海。”
七海没接话,只是低头加快步伐,表情逐渐凝重。
对面走廊转角深处有一只咒灵,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怨念,似乎在游荡。
没记错的话这里四年前是一个廉租楼,半夜意外失火有几个人没跑出来,两年后才在原址上重新修建了场馆,没想到诅咒却遗留到现在吗?
做什么工作,就容易下意识注意跟工作有关的信息。身为咒术师,如果完全依靠总监部给出的信息做任务,坟头的草早就一米多高了,七海就吃过这样的教训——刻骨铭心。
即便他现在已经走入日常,过去的习惯也没刻意改变。
“结束后不要乱跑,等我过来接你。”将名雪空塞给宣传部门的同事,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七海先生怎么了?”同事不解地问道,因为他实在没见过一向稳重的七海先生这么急躁的样子。
“腹泻,一路上跑好几趟厕所了。”某人造谣道。
同事闻言立刻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不愧是七海先生,真尽责啊!都这样了还坚持亲自把老师送来!”
“是的,夏油先生也在这……”场馆外的角落里,伊地知给五条悟打电话报告。
“杰怎么有兴致到人群里去?”
就是说啊,伊地知头疼地想。
据说夏油先生成为诅咒师以后对非术师深恶痛绝,连日常都厌恶普通人的样子,突然出现在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要知道就连与他有合作的普通人都在失去利用价值后被毫不留情的杀掉,这次不会是在制造什么恐怖袭击的计划吧?
“难道他突然开始追星了?看来我也要努力了。”
伊地知:“………………”
怎么想都很离谱好嘛!
而且这是用来攀比的时候吗?
先不提夏油先生追不追星的问题,五条先生你之前连老师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你追哪门子星啊!
“伊地知你继续观察杰,看他准备做什么,不要引起他的注意,有情况就立刻通知我,杰一般不会什么通知都不下就弄个大场面,如果你那里不着急的话我要先回高专一趟。”
五条悟语气严肃起来,“虽然他很可能已经注意到你了,但因为你只是个小喽啰,所以丝毫不在意。”
伊地知:“……”倒也不必分析的这么清楚。
“伏黑君那边……怎么样了?”他担忧道。
“确实麻烦啊,毕竟这看起来虽然是两码事,实则却是一码事。”
五条说完就挂了电话,徒留还在懵逼的伊地知。
五条先生什么意思?什么叫“看起来是两码事,实则却是一码事”?
难道是夏油先生为了防止五条先生阻止自己追星,所以暗地里下绊子把伏黑君弄昏迷了?
……不至于吧?
在伊地知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被五条悟跳跃的思路给带歪了。
场馆内一片动荡,鹤睦里的出现,对于已经将这次当成买书收赠品的活动的读者来说着实是个意外之喜。
“喂!哥!”穿着红色马甲的小青年立刻开始给家里打电话,语气很难掩盖激动与兴奋。
“把我和你收藏的鹤睦里的书全拉来,对!这家伙出现了!对对……用咱家进土豆的那辆车,还有多拿点钱,现场再多买点!我们买它吖的!”
并且这个现象还不是个例,只是这个人嗓门大、离得还近,名雪空就坐在三米远的桌子后面,听得清清楚楚。
像是感到他纸袋后传来的忧郁视线,青年一顿,收了收自己夸张的兴奋,激动且带着满满崇敬之意地向他点头示意。
哇!这可是活的老师啊!
接着扭头继续冲电话那边道:“把咱爸收藏的那几本也拿上,上次我发现他在厕所偷看了……对!让他签!玩命地签!”
名雪空:“…………”
“老师,冒昧问一下,下一本书你准备写什么?什么时候发啊?”中年男人拿出两本书摆在桌上,“我真的迫不及待拜读您下一本大作了!”
名雪空头也不抬地签好字,“记者禁止冒充读者提问哦,注意事项应该写了。”
“啊?”男人愣了愣,多年锻炼的脸庞忍着没红,“也就是说读者就可以问了?”
“当然可以问。”
他的回答让前面几个女孩子感动到几乎落泪,麻麻,突然发现——鹤睦里老师好帅!
“但不管是询问还是催更,我都会当没听到。”某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众人:…………?
好吧,狗还是那条狗,既不会说人话也不会做人事!
名雪空忽然抬头,纸袋那黑洞洞后仿佛发散出幽幽光线:“就算在心底骂我,我也会当没听见。”
众人:…………草(一种植物)
“大叔快让开,老师的签字笔已经迫不及待了!”
名雪空:“……”
鼻尖忽然飘来一抹独特的香味,不同于女士们精致的香气,像是寺庙每次上供时烟火缭绕的香火味。
名雪空抬头,站在桌前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身材高挑,一缕刘海从狭长的眼尾垂下,他将手中的书放在名雪空面前。
“麻烦老师了。”男人轻轻说道。
这次是为了庆祝《回家》一书销量破纪录而举办的活动,读者们为了捧场带来的都是自己最喜欢的某一版,即便拉一车过来的也起码把它放在最上面。
但是这个男人拿来的却不是《回家》,而是鹤睦里早期写的一本书。
这本书的具体情节并不算黑暗虐心。
讲述了一个生性忧郁的女孩,在一次又一次“巧合”的小恶之下丧失生存的希望,最后在众人的起哄中跌落的故事。
结局是市警在死亡原因那栏写上“由于精神问题选择轻生”就草草结案了。
文风奇奇怪怪,并不致郁,反而还有点——意识流的童话味?
总之明明最该具有冲击性的剧情“女孩的跌落”反倒描述的十分梦幻,像是鹤睦里这个黑泥精特意温柔地给女孩编织了一个美梦,将女孩轻轻放入云朵做就的摇篮。
读者读完全本书,也不清楚女孩究竟有没有精神问题,书里面没透露,整个故事是由一个个仿佛回忆似的小片段加日记组成的。
反正当故事进行到最后的前一刻时,女孩仍有梦想,仍为之努力,还期待着明天。
而那些“小恶”中,他们却似乎看到了自己或者身边人的影子,那些有意无意的曲解、自我中心、恶语相向、精神贬低,兴之所至的起哄玩闹……
最重要的是——他们开始怀疑,真正有精神问题的究竟是这个女孩,还是他们这些“正常人”?
仅是因为无法融入主流,仅是因为内心敏感不够强大,就该承受这些待遇吗?
这本书与后来的作品风格都不太一样,其他作品他们往往更容易将自己代入主角的视角——也就是被害者,以第一视角体验那些不寻常又似乎寻常的惨痛经历。
而这个故事却让他们下意识代入那些“加害者”,刚开始他们甚至为这些角色找借口,对主角“恨其不争”,因为大部分人看来,他们的行为都不怎么有问题,不就是平常的小打小闹吗?你因此而受挫应该从自身找原因。
……但慢慢地随着故事进展,愧疚感像空气慢慢吹进肺筒里,他们不禁开始反思是否这些人做的太过分了,毕竟女孩并没有犯什么错不是吗?
一直到最后,女孩的最后一跃,如同一击重锤打到他们心脏上,负罪感连同后悔后怕一同涌上心头,明知道自己只是个看客,却简直像是自己就是站在那里起哄的一员。
到底怎么回事?现实中自己也压根不是这种人啊!他们懵逼的同时久久无法自拔。
这也是这本书被称为“恶魔之书”的原因之一,读者仿佛一只小白鼠,被文字的面包渣引入情感错乱的迷宫。
看过鹤睦里老贼几本书的都知道,凡是他的主角,全部都惨到不行,不是成为怪物游离人世之外,就是得到再失去生死不能、突然“顿悟”,反正就是怎么达到对主角来说至惨至痛、又出乎读者意料之外的“大悲惨”怎么来。
而女孩因为走的意外干脆,还被读者们在研究会中评为“鹤睦里老贼的掌上明珠”,当然是带引号的,不过还是被读者们认为是个好现象,起码主角的结局不那么人间至惨了。
但是他们显然高估了鹤睦里,之后的书目一本更比一本的惨绝人寰,导致这些有所期望的人一边看一边骂,一边情绪复杂一边真香。
“老师认为,”黑发男人睁开狭长的眼眸,开口问道:“人类真的有其应该存在的价值吗?”
名雪空签名的手顿住,这人拿出这本书……
却把加害者、受害者连同旁观者一起——
全盘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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