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撤退而不是崩溃

事情就好像是弗朗茨将军所想的一样，卡尔曼四世已经开始后悔，与赫里福德家族展开这场战争了。

        在战略上，他突袭赫里福德家族，意图将之击败，扩大己方势力以应对敌人可能会展开的两面夹击……这种努力很正确也很应该。但是从战术上，却是大错特错——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有办法击败赫里福德家族。

        事实上在弗朗茨将军指挥第一阵列的两万大军，进攻赫里福德家族的第一道防线之后，他就后悔了。

        一万军队，那可是一万军队，一万职业化的佣兵，甚至里面还有大剑士，拥有骑士头衔的家伙也不是没有……这可不是杂兵，而是职业部队，现如今人类世界列国的主力。

        也就是这样的一万大军，毫无悬念的成了赫里福德家族一道防线面前的尸体与碎块。

        是的，帝**获得胜利了。他们击败了——至少说是击退了赫里福德家族的第一道防线的近万大军。然而，就好像是之前弗朗茨将军说的一样，如果这种“胜利”再多来几次的话，那么施瓦本家族也就不用混了。直接投降，然后任人宰割才好。

        同样是见识到了赫里福德家族的强大。某位军事能力不是很高的家伙……是的，就是那位女公爵，布立吞王国的无冕之王维多利亚。她很轻易的就被威廉给忽悠了。也正因为被威廉忽悠了的原因，所以布立吞人现在还在错误的路线上越走越远。他们的类似赫里福德家族的线列步兵，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被威廉坑了，误认为超长枪兵仍旧是非常有用，并且可以在近战过程中克制刺刀的布立吞军队，目前仍旧保持了大量配备超长枪兵的士兵。这样一来，他们的军队装备半新半旧，对于赫里福德家族的威胁就不是很多。就算是接下来对方幡然悔悟，准备改革军事，也需要花费更多地时间。一来一回，赫里福德家族就能占一个很大的便宜。

        但是对于帝国，对于施瓦本家族就不一样了。老于战争的卡尔曼四世皇帝，在听说而来这一切之后，就在极短的时间里抓住了重点——重点就是燧发枪，是刺刀。与之相对的，手榴弹稍微差一点，不过也是值得注意的目标。

        卡尔曼四世几乎毫不犹豫的下定决心，要改革军事制度。而从各个精锐部队抽调军力，组成的禁卫旅，全部配备燧发枪与刺刀的三个新式步兵团，便是这种决定，决心的真实写照。

        同样的，在现如今，敌人集中了大量的燧发枪兵，与赫里福德家族军队展开排射较量，也同样是这种写照的具体体现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赫里福德家族的技术优势没有那么明显，人数优势却非常巨大。在经历了对方优势的火炮轰击，火枪齐射之后，第二阵列的一个步兵团损失近半。在这种情况下，敌人才松了口气，而后派遣了近战部队——进两千名手持超长枪，在维持阵型的时候，还能够发动冲锋的精锐一上场，便将第四军团，第四步兵团的防线撕破了。

        这些家伙冒着最后的一轮火枪齐射，以及最后的一轮手榴弹投掷。冲入了赫里福德家族的阵列中。这一会儿，第四步兵团的兵力已经不足七百名。在经过激烈抵抗后，威廉下达命令，准许这个团的余下的部队撤退。

        当然了，语气说这是撤退，更不如说这是溃逃。威廉第一次从赫里福德家族的军队士兵的脸上看到了惊恐，不知所措，后怕等一系列的负面感情。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已经足够了。”于是威廉马上下令。炮兵先撤。步兵随后，骑兵断后。第四军团后退。

        随着威廉的一系列命令发布，第四军团的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尽管第四军团还有两个团的步兵与一个团的骑兵，足够五千大军。但是在敌人数量比自己多出数倍的情况下，第四军团上下的战斗意志并不是很高。如果真的命令他们继续坚守，作战的话。一个不好，就会引起溃逃。

        在下达过命令之后，威廉稍微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增加兵力：“命令，第一独立骑兵旅，第一草原游骑兵旅前来接应。”

        前者无需多说，而后者，则是威廉从各地的游牧骑兵中抽调精锐，组成的一支骑兵旅。其成员绝大多数都参与过之前，与喀尔巴阡骠骑兵进行的血腥大战。这些部队，威廉决定将之整编，正规化。作为自己麾下的第三个独立骑兵旅。

        只不过，当然了，现如今，这个新组建的骑兵旅无论是训练，武器装备，军官人员等等都没有就位，与其说是正规军，还不如说是披着正规军的皮的草原游牧骑兵。其战斗力非常值得商榷。不过威廉也没想过要用他们应付什么大仗。只是用来接应己方撤退的部队，应该没有问题。

        与此同时，眼看着赫里福德家族的军队一阵骚乱。随后炮火声逐渐消失。对面的卡尔曼四世，以及他身边的弗朗茨将军马上明白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敌人开始动摇了！他们要撤退了，父亲！”在另一边，查理王子很惊喜的这样说道——他完全没想到，在他看来简直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坚不可摧的防线，会这么简单就被攻破，这简直，不，完全就是不可思议。

        然而，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又非常真实的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查理王子这一刻，对于自己的父皇的敬佩达到了新的高度。

        “哼，不值一提。”卡尔曼四世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但他嘴角上翘的弧度，还是将他的真实想法表现了出来。

        “那么，我们要趁胜追击吗？”查理王子似乎没发现这些事情，他继续跃跃欲试的问道。

        “……不需要。”让查理王子觉得惊讶的是，他的父亲并没有同意自己的意见。

        “可是，为什么呢，父亲？”查理王子觉得很惊讶。不过卡尔曼四世已经不想要再和他说下去了。

        没有回答。看着一言不发的卡尔曼四世，查理大公觉得很不甘心，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卡尔曼四世冷峻的侧脸，他就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还是觉得不舒服。无论如何，都觉得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要不管不顾的将话说出来。但是最后，查理大公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战局仍旧在继续。

        赫里福德家族的军队一点点的在撤退。在这个过程中，帝**的胸甲骑兵几次作势，要发动攻击。不过到最后还是毫不犹豫的退了回去。

        赫里福德家族军队的阵列森严，即使是在后退，撤退，但仍旧警惕，小心翼翼。各个连队互相支援，互相掩护。完全没有给敌人一点机会。

        “真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啊。”即使分属敌国。但是这一刻，卡尔曼四世还是忍不住称赞了一句。而被他称赞的对象，理所当然便是威廉。

        “原本以为，只是个有运气的家伙。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赫里福德家族，真是幸运。”在不自觉的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卡尔曼四世便干脆开口，好好地夸奖了一下威廉。

        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够格的统治者一样，卡尔曼四世并不喜欢贬低自己的对手，反而喜欢抬高他们。

        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说你的对手是垃圾。那么你击败了他，没花多少力气，那么胜利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花了很多力气，那么你就是比垃圾稍微好一点儿。如果你失败了，那就是你连垃圾都不如。如果你们打了个平手，那么你就是个垃圾。

        相反，如果你的敌人是个优秀的对手，那么你赢的轻松，你是天才，赢得不那么轻松，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们平手，那么你也同样优秀。就算是输掉了也不会太丢人。

        只是非常可惜，尽管卡尔曼四世夸奖威廉，是一件很普通，也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他还是触动了他身边，他的儿子查理大公脆弱的身心。

        “父皇，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做他的继承人么？”查理大公心里面这么想着。原本，对于同属这个年龄段（实际上威廉比他小了二十岁）的威廉做出的丰功伟绩，他就非常的羡慕和嫉妒。这一会儿又听到了他的父亲这样的评论，嫉妒的感情更像是蛀虫一样，啃食着他的心，让他几乎受不了，无法自已。

        在这种情况下，他父亲指点江山的话语。在另一旁，弗朗茨将军附和着的话。在他听来同样无比刺耳。感觉上就好像是他们在故意这么说，目的就是为了讽刺自己一样。就这样，连带着的，查理大公开始埋怨自己的父亲，也对弗朗茨将军更加怨恨了。

        与此同时，威廉松了口气。

        对方的部队没有追击的意图。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

        “只是……为什么呢？难道说对方也不想要打这一仗了么？”威廉很快想到了这个可能性：“那家伙——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害怕了。这两天时间的军队损失，让他开始顾忌了。他不想要在赫里福德家族身上花太多的力气。因为比起赫里福德家族，新教联盟，以及布立吞王国才是他真正的，不得不打倒的敌人。”

        想明白这些之后，威廉只觉得浑身舒畅，他只想要冷笑。这位皇帝想要吃一个软蛋糕，但是咬了一口才发现，那是加了木屑，可以打死人的黑列巴。但是现在想要放弃，却已经来不及了。

        “来吧，你这个混蛋。”虽然实际上也没有打这一仗的必要——但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同时也为了自己的声望，抢夺东哥特帝国内部的话语权。所以威廉的战斗意志比卡尔曼四世多得多。同时，卡尔曼四世也是骑虎难下。

        尽管心中明白，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但是没有一个台阶供他下。他也不好放弃——一旦放弃，就等于是向全世界宣布，自己害怕了。自己恐惧，自己不敢与赫里福德家族交手。这对于年老顽固，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卡尔曼四世来说，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更好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卡尔曼四世只能继续咬牙坚持下去。至少，至少得至少，他要获得一个“名义上的胜利”。他要与赫里福德家族来一场大战，他要真正压服赫里福德家族——再退一步，也要让他们投鼠忌器。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皇帝，他只要稍微表现出对赫里福德家族的“尊重”那么双方就都有了台阶可以下。这场对双方都不利的战争，就可以宣告终止了。

        “就是这样，这是现如今最好的结果了。”卡尔曼四世在心中这样想到。紧接着，在看到赫里福德家族的第二独立骑兵旅，与草原骑兵旅的到来后，又多少说了一些夸奖威廉的话——他期望自己的话通过各种渠道，流到威廉的耳朵里去。等到双方的战争平息了。他说过的话，就能作为一个铺垫，让威廉记起来，以便双方接下来的谈判。

        现在的卡尔曼四世还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威廉心中的打算——他推己及人，觉得威廉现在与自己一样，也是骑虎难下，也不想要继续这场战争。所以他做出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也是利索当然的。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威廉究竟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一点，那就是，威廉连最后的一点体面都不想给他。

        “我们走。”

        在两个骑兵旅，六千铁骑到来后，威廉终于彻底放松，不用担心卡尔曼四世的追击了。他最后用嘲弄似的笑容，看了一眼卡尔曼四世所在的高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不知道卡尔曼四世究竟在说什么，也不在乎他怎么想。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接下来的最终的决战上面。他要给卡尔曼四世一个大大的“惊喜”。一举成名，就像是前世的亚历山大大帝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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