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摸摸头
周四放学后，宿一野照例去篮球队训练。
这会正是校队集中训练时间，大家又都是一个年级的，互相之间差不多都认识。一眼望去，都是熟悉的面孔，唯独有个陌生的，是第一个篮板那里多了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满是高高壮壮体育生的篮球场里显得格格不入。宿一野看到那抹身影的时候，感到有些惊讶。
“晏清学长。”
宿一野有好几天没见到晏清了。
晏清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教练给他的工作内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都是些抬抬水、拿拿毛巾的琐碎小事，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突然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回头就看到了已经换上了篮球服的宿一野。
穿上篮球服的宿一野明媚地耀眼，晏清一瞬间怔愣，耳根有些发烫。
“学长怎么在这？”宿一野走过来问晏清。
“来…来工作的。”
晏清感受到脸上逐渐升起的温度，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向别处。
工作？宿一野仔细回想了一下，教练好像确实提过一嘴，要招一个校队经理来着，不过教练不是说要找之前高三级的退役队长吗？还说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他亲自训练出来的球员的能力，宿一野到现在都记得教练当时眼里溢满的骄傲。
不过宿一野也没有多问，只是说：
“那就辛苦学长了。”
“不辛苦，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
晏清没忍住多说了一句，他不喜欢宿一野叫自己学长。
宿一野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话说间，宿一野余光看到教练朝这边过来了。
“那学…”
“学长”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宿一野立马改口道：
“那晏清你先忙，我去集合了。”
晏清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宿一野嘴里出来，心脏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
“嗯，好。”
口哨一响，队员迅速按队形集合在了一起。
晏清看见一个看起来十分干练的中年男人站到了队伍前面，背起手开始训话，这应该就是程云飞嘴里的老唐吧，晏清心想。
突然他感觉那群队员朝自己看了过来，连忙直了直自己的身体，站得十分严肃。
下一秒就看见教练转过来冲他招了招手，晏清立马小跑过去。
“你介绍一下自己吧。”
老唐还在沉浸在爱徒残忍地拒绝了他的邀请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对晏清说话毫无感情，甚至称得上冷冰冰，加上他那张严肃的脸，不笑时确实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
晏清有点胆怯，说话时声音低了下去，“我叫晏清。”
老唐微微蹙眉，看起来好像不满意晏清的小声，一道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向了晏清。
那目光盯得晏清一哆嗦，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大家欢迎！”
老唐突然一声震得晏清一瞬间耳鸣，反应过来时老唐已经带头鼓起了掌。
晏清终于松了一口气，浅浅一笑，“谢谢大家。”
队伍里的宿一野看着明显放松下来的晏清，翘了翘嘴角。
老唐就是这样的，表面看着凶神恶煞的，说话也不怎么温柔，但是他从来不会排外。
但刚开始看到有点被吓到的晏清，宿一野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
宿一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一个刚认识一两周的人，看着晏清温顺的眉眼，宿一野觉得可能是晏清太可爱了，总是能不经意间激起自己的保护欲。
晏清此时还不知道，会有人觉得自己可爱，高冷才是他的常规评价。
“可爱”本人终于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灼热的视线，发现了队伍里的宿一野。
宿一野冲晏清痞痞地挑了下眉，惹得他心脏一阵狂跳。
“一野，你过来下。”教练冲宿一野招了招手，又冲其他人大声喊道：
“开始跑步！”
宿一野等他们跑走，才走向老唐。
“待会训练完，把晏清拉进校队群里。”
宿一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有什么不懂的问他就行了。”老唐给晏清指了指宿一野。
“嗯。”晏清答道。
“对了，你这会可以给他们准备水、毛巾了，待会要用到。”老唐又对晏清说。
宿一野看到没自己什么事了，偷偷冲晏清眨了下眼，便过去跟上了跑步的队伍。
晏清看着宿一野的背影，微微出神，几秒后才说：“好的。”
篮球部活动室在体育馆旁边那栋楼的三楼，晏清推开门进去，被眼前乱七八糟的房间震惊了，一瓶一瓶的矿泉水杂乱无章的扔在地上，被包装袋装起来的毛巾洒在各处，还有一大堆计分用的东西。
这还真不能怪谁，平时都是每次轮流派一个人去给大家拿水的，刚训练完大多数人都想抓紧时间多休息一会，或者有着时间还不如多练会投篮，来拿水和毛巾的时候都是就近原则，看到就拿抱起来就外面走，根本不管有没有弄乱什么或者撞到什么。
久而久之，活动室就乱得一塌糊涂，这也是老唐决定给校队找个经理的原因。
晏清挽起校服袖子，过去将倒在地上的计分板扶了起来，动手收拾了起来。
“我收拾快一些应该能在他们训练完之前过去。”晏清默默想。
晏清略微有点强迫症，实在做不到拿起东西就走。
第一轮的训练终于结束了，宿一野趁着休息的空档四处看了看，都没有找到晏清的身影。
天气热再加上刚刚高强度的训练，队员们喉咙干得都要冒烟了，有几个人终于开始不满地嚷嚷：“怎么还没来，渴死我了。”
旁边一个人不屑地切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附和刚刚那人，“就那细胳膊细腿怕不是一瓶一瓶往过来拿。”
周围几个人哄笑起来。
那人正笑得开心，一个篮球突然迎面砸过来，吓得他跳起来往旁边跳了大半截，篮球堪堪砸在他的脚边，围在他周围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篮球惊得立马散开。
“他妈的，哪个瞎眼的玩意儿？”那人破口大骂。
宿一野站在人群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片刻后径直走过去抱起篮球，当着其他人的面冷冷地丢下句“手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有那人知道，宿一野捡球的时候在他耳边说了句，“菜鸡。”
宿一野将手里的篮球扔给了身后的人，转身出了体育馆。
刚出去就看见抱着一大堆东西迎面走过来的晏清，眉间的怒气一扫而空，嘴角不自觉的翘了翘，他小跑到晏清跟前。
“我帮你。”
晏清听到有人说话，从摞的高高的水、毛巾和一个不知道装什么的大箱子后面探出脑袋，看清是宿一野后回答道：
“没事，我可以的。”
晏清不是逞强，东西看起来的多是因为他把空的瓶子和用过的毛巾全部装在了空箱子里，打算下来扔掉，其实并不重。
宿一野突然很想碰碰晏清毛茸茸的脑袋，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在快碰到时对方却突然把头伸了回去，宿一野只好将手落在晏清怀里东西上，他把摞在上面的一大堆水和毛巾都接过去。
“还是我来吧。”
手里重量骤轻，晏清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一般，笑着说了句谢谢。
一进去，宿一野就把队友们都招呼过来，给他们分水和毛巾。
“下次要拿这么多东西的话，就叫个人帮你。”宿一野突然开口。
“嗯，知道了。”晏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宿一野发现晏清经常会做这种可爱的小动作。
晏清皮肤很白，这会脸颊被热得微微有点泛红，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宿一野的目光落在晏清干裂的嘴唇上。
宿一野拧开一瓶水递给晏清，“你也喝点吧。”
“好，谢谢。”晏清也不扭捏，拿过水就喝了一大口，大夏天的不渴才怪。
宿一野也给自己打开一瓶水，仰头猛灌了一口。
“对了，我们加个好友吧，我拉你进群。”
晏清拿水的手微微收紧，过了小一会才故作淡定的说了句好。
剩下的时间晏清基本没有什么要忙的了，他找了个能看清宿一野打球的位置，坐下来认真看了起来，这边宿一野再一次从刚刚说晏清的那人手里截到了球，那人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这位爷了，从这场开始就一直针对他，各种盖帽、截球，队友都对他不满了。
宿一野可不知道他丰富的心理活动，截到球一心就想着传给老早就候在三分线外的队友，这个场上的投三分个个都是手到擒来，这个球基本就稳了。
就在篮球要脱手的一瞬间，宿一野忽然看到坐在观众席的晏清，对方似乎正在看着这边。手里的球猝然转了个方向，宿一野晃了下守自己的人，一路快攻，冲出包围圈把球带到了三分线外。篮球落地砸出声响，宿一野毫不意外地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
球是进了，宿一野也被旁边一直观战的老唐单独谈话了。
“一野，今天怎么回事？”先是莫名其妙针对别人，又是不顾队友之间的配合，老唐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宿一野一边嘴上重复地道着歉，一边偷偷注视着不远处的晏清，生怕他突然就走了。
老唐训了几句，看宿一野心不在焉的样子，摆了摆手打发走了。
宿一野如蒙大赦，片刻都没有停留，跑着离开了。
“晏清，要走了吗？”宿一野停在晏清面前，看他在收拾东西。
“嗯。”晏清点了点头。
“那下次见，拜拜。”
“嗯，拜拜。”
程云飞一回到宿舍就看到晏清抱着个手机躺在床上傻笑。
“什么事让我们阿清开心成这样？”
晏清听到程云飞的声音，连忙收起笑容坐起来，“没什么。”
程云飞看着故作镇定的晏清，“让我猜一下，加到好友了？”
一下被戳破心思的晏清瞬间红了脸，片刻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程云飞看到晏清一副羞涩的表情，刚想开口调侃两句，手机突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程云飞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低声骂了句脏话，往阳台走去。
过了一会，程云飞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周遭环绕着一层低气压。
“和你爸爸好好说话，不要搞得像仇人。”
晏清清楚只有程父会让向来微笑待人的程云飞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
程云飞没有说话，拿了包烟又返回阳台，静静地抽了一根又一根。
在连续抽了四五根烟后，程云飞终于出来。
“阿清，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给我留门了。”边说边拿起外套准备往外走。
“你要回家？”
“家？”程云飞冷笑一声，“我去网吧。”
晏清犹豫了片刻也站起身来。
“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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