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向死而生
月华清美，碧空澄雾。
又是黑夜，月色洗净尘世，往往只是一瞬。
月色下，草色如青玉，栩栩如生灵秀更似花色媚艳。
晚风中带着凛冽的寒气，就连灵猿峰下的山崖巨石都在寒风中明暗。
山披下陡然冲出一道人影，此人面目年轻，身穿灵猿门弟子服饰，白衣星冠。
“你回来了。”丰神冲夷的老道忽然出现在巨石上，一身白衣在月色的映照下更恰似月下谪仙般缥缈。
“五鬼老怪确实出现在榆城。我看到了他的灵幻身。”年轻人恭敬道。
“哦？”白衣老道忽地一笑。
“可是，我见到他时，他的灵幻身，被人斩了。”年轻人话语虽然有着少年的清朗，但说出的话，却灵人有一种惊啸的寒意。
他话语一落，白衣老道脸色凝重。
“被谁？”
“一个你我都熟悉的人。”风中传来年轻人低低的回应之声。
老道疑惑，一双眼睛在夜色下宛如星光。
那是一双十分独特的眼睛，给人一种雪的滋味。
不要沉迷这双眼睛，因为眼中有的，不但是雪的滋味，更是岁暮天寒的凄风苦雨。
因为那双眼睛的颜色，就像雪给人的视觉，一样白，一样寒。
“那是谁？”
“李鱼！”
年轻人一字字说道。
白衣老道忽然一笑，笑声一顿，面容骤变，就如风刀霜剑忽然凌厉。
他微微撩起道袍在巨石上盘坐下来，眯眼低语道，
“李鱼的嫌疑变得大了啊...他能杀五鬼老怪的灵幻身，也能杀罗舟吧？”
“你可看清楚了？”白衣老道忽然问道。
“弟子十分确信，那就是李鱼。我本一直盯梢五鬼的灵幻身，跟着五鬼一路赶到了一个小区。李鱼就在里面与五鬼。我还看到他御剑离开的身影。”年轻人平静答道。
“这才多少时日，就突破了胎息？”白衣老道怅然一叹。
“弟子认为，虽然李鱼杀死罗师叔的可能性十分之大，但他那时并未突破胎息。”
年轻人的话落在白衣老道的耳中令他哈哈大笑道。
“所以说，你是年轻人。”他双目微微一闭。
看出年轻人眼中的疑惑，他叹息道，
“五鬼的灵幻身并非普通胎息，我十余年前遇到五鬼老怪的本体，他已经是胎息巅峰，十年余后的今天，他的五大鬼体分身，岂会弱与刚刚突破胎息的李鱼？”
“这李鱼，斗法之天赋，恐怕极为高。就算能在练气越阶击杀胎息，也并非没有可能。”
“五鬼虽肆无忌惮，但比起他的肆无忌惮，李鱼此人更有动机不是么？”
“罗师弟此人睚眦必报，性格并不讨喜。甚至还有可能是他主动前去招惹李鱼，反被反杀也是极有可能。”
“听说李鱼与罗舟在城主府斗法，还显露了一件灵器？”
白衣老道一双白瞳静静望着年轻弟子。
“不错。”年轻弟子思量一阵，点了点头道。
“唉...”老道一叹，忽然起身，脚尖顿处，唆地一声，倏然向山峰上掠去，白而宽大的白袍更是凌空而舞衣袂飘飘，却丝毫不风声。
夜色本深，万籁俱寂。空中只传来老道苍老却硬朗的声音，
“我会寻找证据，你回去山吧。”
......
天气已快入秋了，空气也渐凉。天火退散之下，深山中只闻山风籁籁，十分清凉。
李鱼望着手机中的信息。
“玉瑶自从得知鬼物被灭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既然你喜欢住在老宅，爸爸就将老宅的地契交给你吧，地契和房契我都放在了大堂的牌匾下。”
看完这些，李鱼嘴角泛起一丝冷消的笑容。
“未来已然更改，这只是第一步。”
前世的未来，老宅继承给了李玉杰。
前世的未来，玉瑶并未被鬼物缠身。
改变还有很多，比如死在他手中的白良伟，已经成不了金丹。
他跃起身，将牌匾后藏着的地契拿出，双眼却忽然变得诡异。
只因，那地契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那并非地契原有的字迹，因为地契只是复印的字，而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反而是人写上去的。
而令他极为震惊的，却是这一段小字所含有的内容。
“不要气馁。我已推演出三千六百种结果。”
“结果...全是死。果然无法摆脱么？”
“未来的我，请活下去。以下之言，皆为切实之语。”
“若你能看到此段信息，想必你已经诛杀了五鬼的灵幻身，请不要惊讶我知道这些。因为，我有可能是你...我杀了五鬼的灵幻之身，也发现了上一个我，但他们似乎无法给我留取信息。”
“我能写下此言，乃是以虚空之法窃取了一丝大道之机。但我无法告诉你更切确的事实。”
“推演的每条路都是死，如今我也快死了，当我从牌匾后发现这份地契时，发现了许许多多的我留下的涂鸦，十分凌乱。他们的痕迹似乎被清除了...我不知道我留下的信息会不会也是如此？即使以我元神横渡时空的彼岸，也只抓到了一丝逝去的气机罢了。”
“根据推演所言，你大约会死于大穆历5664年。你只有三百年的时间。”
“百岁三轮回止，生有命运无常。三千路皆迷惘，拓跋死更无常。”
“活下去...活下去...逆命破轮回，只在卦语中。”
末尾留名...李鱼。
一霎间，李鱼心神震动，神色更处于半痴半呆之状。
“这...是我的字迹。而且，字中，更有青杀剑意萦绕字中。”
他好似麻木一般，纵然是坚韧道心在这一刻也失去了防守。
“若一切所言皆真。我纵然重生无数次，也只能活三百年不成？”
他重生的时间，是大穆历5364年，而前世死亡的时间是大穆历5664年。
若地契上所言不差，他只能活到前世的年纪，就会再一次重复死亡。
而他前世的此时，根本没有能力诛杀五鬼的灵幻身。
这只能证明留下信息的自己，也是重生。
不断重生，重复死亡？
“石珠...天洐子...”李鱼陷入一阵沉思。
不管怎样，未来还至少有三百年的时间。
他本是逆天改命之辈，何惧区区轮回错乱。
“从此刻起，我的一言一行，都是对未来的改变，既然三千演化皆是死路，不如将这天地在三百年内搅得天翻地覆！”
李鱼双目在这一刻竟似隐含对天地的杀机！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以卦语而言，若是能在三百年内做到天人合一，到时候就连天地万物都稳定下来，而自己更能超脱物外，不在五行，不在轮回。
到时候，还能发生错乱的重生吗？
既然这写下地契的自己，无法推演出生路，那么自己便朝死向生走！
“未知生，焉知死？”
“人世虽然风灯雨露，但我犹可向死而生！”
浩渺窅窅的天地也在道内，熠熠生辉的轮回也并未超脱！
“世上本无绝对死境，大道万千，岂是卜术所能算尽，大道变化无量，秒秒变则年年非同。”
李鱼剑心通明下，亦能玄妙感知化之无极。
他眼中杀机倏然收敛。道心恢复如常。
老宅外，星宿依旧高挂。
但星宿的变化之快，却非人力所能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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