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那是两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字——林橙。
林橙，林橙，黑色的楷体字刺痛了她的眼眸。
纪琇抓着剧本的手指，用力得发白，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她都尽最大努力去忘记她了，但是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她所有的努力。
新闻消息，钥匙扣，信息素香水……
所有有关林橙的一切，都在无孔不入地入侵着她的生活，占据她生活的全部点滴。
在她稍稍忘记时，就反复地提醒着她，提醒她曾经那段不堪的过往。
林橙这两个字，她越努力遗忘，就记得越发深刻，就好像在她的灵魂之上都打上烙印一般刻骨铭心。
橙子钥匙扣落在纪琇的余光中，让纪琇心中的怒火燃得更旺。她白皙的面颊上一片冰霜，薄色的唇瓣发了狠地抿着。忽然她握着剧本的手猛地扬起，将钥匙扣扫落在地。
亚克力材质的挂件从半空中跌落，和冰冷的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弹起振动两下后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橙子的造型完好无损。
纪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弯腰就要捡起它继续砸，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它时，忽然清醒过来。
毁掉它又能怎样呢？毁掉它就能将林橙从她的记忆中抹去吗？
纪琇无力地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关闭飞行模式，打算给张馨打电话，说她拒绝出演这个mv。
可电话刚拨出去，天价的片酬就在她脑海中闪现，她只能挫败地挂断了电话。
纪琇坐在冰冷的地上，双臂环抱住膝，纤细的脖颈无力地弯折。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企图获得片刻的安宁。
天价的片酬，自然也就意味着天价的违约金。她赔不起，自然也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林橙主演的mv，有着顶尖的流量，哪怕是在里面演块幕布，都有一夜爆红的可能。更别说开出的片酬还是天价，能抵一般艺人一年的收入。无数人挤破头都想获得这个机会，大概也就只有她这个傻子想要拒绝吧。
纪琇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然后若无事情地站起了身，清丽的眉眼中恢复一片冷峻。她抚平了剧本上被她抓出的褶皱，径直走向了杂物室。
杂物室里堆满了陈年旧物，由于常年被弃置，而落了一层的灰。
纪琇一打开门，就被灰尘扑了一脸，冷白的面颊隐隐泛灰，但她只是皱着眉掩着口鼻，就在杂物堆里开始翻找起来。
终于，她在角落里，翻出了一把积灰积得都快看不出颜色的古琴。
这把古琴，是她专门为林橙定制的。采用上乘的老杉木制作，发音刚劲清亮，清透细腻却又不失厚实。背面只清浅地刻着“橙”字，避免破坏古琴的音色。
本来她打算在林橙20岁生日时，向她求婚，将古琴作为求婚礼物送给她。可是那天晚上，林橙将她作为礼物吃拆入腹，让她根本没了送古琴的心思。
求婚过后没几天，林橙就离开了，她再也没了送出的机会。
再后来，她思考再三也没舍得丢，只好塞进了杂物室里，打着眼不见心不烦的主意。
现下她接了一个弹古琴的剧本，刚好拿它出来练练，也算是发挥发挥它的余热。
纪琇今日的心情因为林橙大起大落，一时间也没什么睡意，索性就将古琴清理干净，对着曲谱练起琴来。
滞涩卡顿的琴音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逐渐变得流畅丝滑，最后谱出一首流利的曲子。
原本纪琇一个富二代，肯定是不屑于学古琴的。那会儿为了追林橙，这才打着学古琴的名号去靠近，因为林橙热爱古琴。后来林橙手把手教会了她，她也如愿追到了林橙。
纪琇一边练着琴，思绪一边飘远，无知无觉地弹奏着，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天边泛起一线亮白，这才朦朦胧胧地睡去。
好在近几日没什么工作，她就是昼夜颠倒也没事。
mv开拍是在一周后，纪琇是一个敬业的演员，这一周除了吃和睡，就是在练琴。因为她饰演的这个配角，主要戏份就是弹古琴，除了这个基本没什么镜头。
李姜来接她去片场的那天，哪怕熟知她的性格，也被她邋遢的外表惊了一下，一时间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姐……”
“哦，抱歉，给忘记时间了。”纪琇不甚在意地抓了抓鸡窝似的头，裹着睡衣向卫生间走去，眼底还留着一抹熬夜过度的青黑色，“你等我一下，我去收拾收拾。”
李姜点了点头，这才走进来坐在沙发上等她。
纪琇在卫生间里简单地洗了把脸，梳完高马尾就打算离开，视线却在握着梳子的右手上顿了顿。
她的手生得十分好看，纤细修长，比例匀称，除了无名指尾端，每一寸都近乎完美。
那里有着一圈伤疤，是被牙齿刺破皮肉，愈合后留下的痕迹。
李姜曾经好奇地问过，纪琇却只说是被狗咬的。李姜嘀咕哪有狗是这么咬的，纪琇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纪琇的视线从无名指上移开，她转身去饰品盒里摸出了一枚纯色戒指，将其戴在无名指上，遮掩住这圈伤疤，这才随李姜去片场。
他们到达的时间较早，片场里还是一片冷清。只有工作人员在布置着场景，调试着机位。纪琇被带到公用化妆间，等待着上妆。
“姐，你说我们今天可以见到林橙吗？”李姜有些兴奋，坐在她身边压低声音道。
李姜本来对林橙的兴趣不大，但是由于最近妹妹迷恋林橙的原因，不由得也对她产生了好奇。
“或许吧。”纪琇蝶翼般的眼睫颤了颤，语调又轻又低。
她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林橙，也不知道她想不想遇见林橙，更不知道如果真遇见了，她该怎么面对。
李姜听见她这回答，激动的眼神顿了顿，随即燃起了更浓烈的火焰。
“可以的，总有机会的。”
但是事实证明，李姜的期待和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因为主演的戏份由导演亲自督导，而像他们这些配角，则是由副导演督导拍摄。两者所在的片场都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对此，李姜满心失落，而纪琇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撞上林橙，她就只需安心拍摄她的镜头即可。
因为有充足的练习，故而这些弹奏片段的录制，对纪琇来说没什么难度。不过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基本完成了她的全部镜头。
副导演对她的弹奏表演赞不绝口，一口一个“纪老师”热切地喊着，纪琇对此只好陪笑，和他商业互吹。
原本一整天的拍摄计划，纪琇在上午就完成了大半，只差最后一段背影离去的戏份。
但是由于拍摄场地现在被其他演员占用着，纪琇只好待在休息室里静候。无事可做的纪琇刷起了某音，李姜走过来和她扯皮。
“姐，先前我还不知道，没想到你古琴竟然也弹得那么好！”说着李姜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自豪。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数据惹的祸，纪琇恰好刷到了林橙弹古琴的小视频。她默默地滑掉，这才慢吞吞地答道：“还好。”
李姜却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林橙弹古琴的视频。
“哇，林橙老师也会弹古琴吗？”他凑了过来，脑袋都快贴到纪琇的手机上了，下一秒却见纪琇滑掉了，于是不满地嚷嚷道，“姐你滑回去，让我看看是不是。”
纪琇却装死没听见，继续向下滑动着。
然而好死不死，下一个又是林橙弹古琴的视频。清越醇厚的古琴声，瞬间充斥空荡荡的休息室。
纪琇冷白的面颊，肉眼可见地黑了。
李姜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得直呼，眼眸里都闪着小星星：“哇，是真的诶，林橙老师也会古琴！虽然我听不懂，但是她弹琴的样子看起来好美啊！”
被李姜发现了，纪琇也不好再滑掉，只好冷着脸，任由这段视频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怪不得我妹这么喜欢，这换了谁不心动啊。”李姜还在叹息似的摇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纪琇，“是吧，姐？”
纪琇只好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嗯，挺漂亮的。”
“唉，如果我们能遇见就好了，要是能要到一张签名，我妹肯定能开心死。”李姜还在惋惜，悠长的叹息声中凝聚着失落，“今天的事我都不敢告诉她，不然她肯定得缠着烦死我。”
看着李姜，一时间纪琇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僵硬地安慰道：“没关系的，还有下一次。”
李姜只好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视线却不离纪琇的手机中的林橙。
就在纪琇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僵硬的氛围。
一个工作人员打开了门，见李姜有空，便请求他去帮忙。
李姜出去了，一时间休息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古琴弹奏的醇厚声音。
纪琇面无表情地关了手机，隔绝了聒噪的古琴声。被李姜这么一搅合，她也没了刷某音的兴致，索性闭了眼靠在沙发上假寐。却不想这一闭，她就真睡了过去，大抵是因为这几天没休息好。
她的意识一片昏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一阵温软的声音从天际传来。
“姐姐。”
“姐姐，醒醒。”
柔软的语调越来越近，几乎快要贴上她的耳朵，纪琇这才艰难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却见，她对上了一双魂牵梦萦的琥珀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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