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罪父
二零零三年十一月三号，白小莲案还在进一步的搜集证据，然而这时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现有格局。
他在监狱中足足度过三十年，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却卑微的活了下来。
三十年啊三十年！三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也足以磨灭人的许多感情，其中有仇人的感情，当然也有自己亲人的。
“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竟然会有重获自由的一天。说实话，与其这样的苟活，还不如一死了之。
比死更困难的就是活着，活着对我而言是一道难题，出狱对别人来说是好事，可是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场灾难，让人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这是叶森此刻最真实的心里写照，他早已习惯了里面的生活，吃穿不愁，也不用受冻挨饿。
他真的想一直赖在里面不走，可是他的这个想法行不通，政府教育了他三十年，说什么他都不能再拖祖国的后腿。
从他的内心深处他是感谢政府，他犯了死罪，后来通过劳教减刑。不仅没有被枪毙，现在还有了自由。
这是一种宽恕？他认为不是，这是给犯错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同时也是一个赎罪的机会。
这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叶森的心里却是忧大于喜，并且恰恰相反。他不止一次的想，他要是寿命短一点，死在里面也好，最起码政府会给他安排后事，他就不会担心死后会不会没人管，以至于让他臭大街。
这是叶森出狱后的第二个个想法，他对于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恐惧，就和大多数在里面刚放出来的人一样。
不过还好，他在世上还有一个亲人，唯一的一个亲人，他的女儿叶青，这就是他活下去的动力，至于另外一个人，他就当她早死了。
叶森更喜欢叫他女儿的小名，青女。
叶森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周围是一片开阔地，除了风吹着草地上的草来回摇曳，再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或物。
监狱门口的士兵瞥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他的身后，示意他早点离开，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离警戒线太近了，叶森低头弯腰鞠躬动作一气呵成，快速的离开。
穿过一条马路，叶森朝着一个铁皮房子走去，由于刚才在想心事，并没有觉得天气有多冷，这会只觉得浑身冰冷，不自觉的来回搓着手。
他只看见了铁皮房子上有三个醒目大字，小卖部，他并没有注意到房顶上厚厚的积雪。这一切都出自于他在里面的一种习惯，不喜欢抬头看人或者物。
铁皮房子有一个小窗户，窗户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小卖部三个大字，在冬天红色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或许是红色的字，又或许是铁皮房子吸引了他。他毫不犹豫的朝着房子走去，此时的铁皮房子门窗紧闭，只有那门口上面伸出来的半截烟筒冒着一缕缕青烟。
不一会儿铁皮房子里传出动静，紧接着是一个谩骂的声音，骂道：“大清早的，你不睡觉别人也要睡觉，是不是那个过路冻死鬼，要赶着去投胎，等着。”
声音有些冰冷也有些威严，仿佛在训人一样。叶森的敲门声引起了铁皮房主人的不满，一声等着，叶森足足等了二十分钟。
他的身子有点冻僵了。不是他穿的少，而是他三十年前进去的时候还是秋天，出来时已然变了天，深冬。
在北方，要说人们最怕那个季节，可能就要数冬天了，本来就要冻死人的天气，要是再飘点雪花刮点小风，那就和受刑没什么两样，就像有个小刀子在你身上割肉一样。
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听懂管教员的话，在他出来前，管教提醒过他让他多穿衣服，他当时没有在意，他只是说了句谢谢。
在他的心里想着，我来的时候是什么样我出去时还一样。其实他是嫌弃里面的衣服晦气，嘴上说着舍不得，其实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想的和做的就是不一样，前一刻和后一刻的想法又不一样。
门开了，叶森手里死死的攥着几十块钱，最大的一张面额是五十，有零有整，这是他三十年前的随身物品，出来后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那些在监狱里挣的工资，早就被他花的一分不剩，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谁会去存钱。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为什么说是中年人，叶森的年龄至少比他年长十岁，这是叶森的判断。
小卖部的老板姓胡，他喜欢别人叫他胡老板，虽说是一个临时的小卖部，毕竟也是门生意，尤其是开在监狱门口这样的地方，胡老板更感觉自己高人一等。
人是指里面的人，据胡老板的妻子说，他以前在大学当老师，据说还是个教授，至于为什么要在这里开小卖部，那就是等一个人。
胡老板坐在轮椅上，一对眼珠子紧紧盯着叶森看，上下好奇的打量着，他感觉太奇怪了，今天又不是周末，平时也没几个人，谁会这么早的来敲门。
来监狱探监的人都喜欢扎堆，喜欢选在周末这两天，可能其他时间大家都比较忙吧。周一至周五的时间用不着排队，来探监的人不应该这么早。
他感觉自己眼前的这个老头太奇怪了，大冬天的穿着一套老式的西装，里面就一件单衬衣，连个毛衣都不穿。
他在感叹这个奇怪老头身体好的同时，朝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圈，里三层外三层。心里有点佩服起这个怪异老头，他在这里卖货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过他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从叶森身上的西装看，这种西装在当时的年代一般人买不起，胡老板猜测到叶森以前的身份不一般，如果西服上再配一条领带，那就看上去更有身份了。
就像胡老板猜测的一样，叶森身上确实有一条领带，不过不是在领口处，而是系在腰间，领带已经在他的腰间盘踞了三十年。
人早已是面目全非，裤子也变得大了一个号，不再像以前一样，穿起来是那么的合身那么的笔直。
胡老板脸上的怒意渐渐变成淡淡的笑容。
胡老板开口说道：“老哥你随便坐，我这腿脚不方便就不招呼你了，暖瓶里有开水，你自己倒上喝，暖暖身子。”
叶森只是嗯了一声，说了谢谢两个字，他还是一直低着头盯着房间里的火炉子，从进房子到现在他只是扫了一眼胡老板，胡老板的眼神很犀利，就像能看穿自己一样，他不敢再看一眼。
同时，他也没有去给自己倒热水，尽管他很渴。他还是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人家已经很不好意思，更何况人家还腿脚不方便，能给他开门他已经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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